寧晚晚的決心並不隱蔽。
相反,場上大能眾多,當那紅光自冰山內亮起的一霎。不少大能為之一震-
"這小丫頭,居然燃燒元嬰也不認輸?"
"她瘋了嗎,元嬰乃修士之本,僅是一場三選,若元嬰有所虧損,哪怕最後過了這關,也未必過得了下一關!"
"愚蠢!頑固!她的師父沒有教她什麼叫做有可為有可不為嗎?""這樣的脾性,果然,不愧是劍修!"
雲頂。
寧晚晚的師父本人,魔尊林欲雪,卻麵色如常,顯得並不怎麼意外的模樣。然而,他身旁的禦神劍宗宗主見狀,卻皮笑肉不笑地道∶"魔尊,你這徒弟倒是有些倔強。"
林欲雪側過臉,淡淡睨他一眼∶"宗主有何指教?"
乾坤子撚須∶"指教談不上,就是好奇,燃燒元嬰這一招,她能堅持多久。林欲雪不動聲色,黑眸幽深∶"這要看她自己。"
乾坤子仍是笑笑,隻是那笑意裡多少有些叫人看不懂的深意。見狀,林欲雪微微蹙了蹙眉。
乾坤子話裡有話,自然不會平白無故說這些。可他是什麼意思呢?難道他認為,就算寧晚晚使出了燃燒元嬰這一法子,也無法從那冰水山中逃脫。
不,不對。
旁的修士或許會做此判斷,但乾坤子這種老狐狸一定看得出,以寧晚晚此刻的爆發力,從冰山中衝出來隻是遲早的問題。
除非-
林欲雪心頭一緊,眼尾餘光驀地落在天空中那片看似已經飄遠的烏雲上。隻一眼。
他控製不住憤怒地攥緊了拳。
那烏雲竟沒散!
"冰降"召喚來了如此磅礴的冰雹雨,按照常理來說,冰雹雨後,烏雲怎麼也都該散開了。可眼下,那本該散開的烏雲,卻仍舊日徘徊不去。
從林欲雪這個角度看去,那片黑壓壓的烏雲,就好像老天的眼睛一樣。
那原本應當一視同仁,對所有人都公平以待的眼睛,此時此刻,卻一—種堪稱惡毒的目光,死死窺視著擂台上的寧晚晚。
這當然不是葉離的手筆。
葉離此刻區區一個元嬰修士,哪能操控地了雷雲。
但林欲雪毫不懷疑。
隻要寧晚晚從冰山裡出來,那烏雲就會立刻劈下一道閃電,將本就是強弩之末的寧晚晚徹底劈地煽火!
熟悉林欲雪的人都知道,他是一個很少動怒的人。畢竟活了上乾年,什麼事沒經曆過?
大多數的時候,林欲雪都將自己的情緒隱藏的極好,有時甚至,他根本連情緒也不會有。
然而此刻無端的怒火正在他體內熊熊燃燒。
他深呼吸了一口氣,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下一刻,他忽然冷笑出聲∶
"嗬,好一個天道。"
旁邊坐著的太一子與乾坤子同時察覺到不妙。修為到了他們這種地步,洞察力堪稱頂級。
然而,儘管是他們察覺到了,也試圖阻止了,但林欲雪的身影卻快地似一道閃電,不,他比閃電還快。
電光火石之間,眾宗主隻見眼前一道黑色的身影一閃而過。
下一瞬,黑色的身影便出現在了遙遠的天際,與那片厚重的烏雲對視而立。
"烏雲"仿佛被林欲雪大膽的行徑給惹怒了,發出轟隆轟隆的警告,而烏雲的邊緣處,銀白色的閃電則時不時炸開,發出耀眼的光芒。
不用猜都知道。
那烏雲裡頭定是布滿了雷電。無論是哪個大能進去,都九死一生。
可林欲雪並不感到半點恐懼。
他持著欲雪劍,冷靜地對視著那烏雲,不管烏雲再怎麼咆哮,他都不動如山。"想殺她,要先殺了我才行。"
"轟隆,轟隆!"烏雲仿佛在憤怒地咆哮。
林欲雪卻笑了∶"哦?這就生氣了?那我若是說,要把你從哪裡來打回哪裡去,你豈不是要氣死。"
哢嚓——
烏雲這次不咆哮了,而是徑直將一道閃電往林欲雪的頭頂劈去。
這一下若是劈在尋常修士頭上,少不得讓修士皮開肉綻,魂飛魄散。可林欲雪,硬是生生躲也不躲,以身體,承受了這一下雷擊。
"就這樣?"林欲雪滿不在乎地揚首。
烏雲氣得要發瘋,它哪裡受過這等委屈?
當下它的內部發生了劇烈的變化。一個巨大的雷球,正在醞釀。
這雷球若一旦形成了,彆說大乘期的修士,就算是上界修為稍低一些的修士,也承受不住。
可林欲雪又怎麼會給它這樣的機會。欲雪劍重重一揮。
登時,烏雲竟被短暫地從中間劈開,露出其脆弱的內裡。
而林欲雪毫不意外,當即跳了進去,黑色的身影轉瞬消失在雷雲中,與烏黑的雷雲融為一體。
這一幕映在其餘修士眼中,均是瞠目結舌。誰也不曾想到,林欲雪竟敢明目張膽的與天道作對。
要知道,這種雷雲,在修真界又被稱作天道使者。隻有在極其特殊的情況下才會出現,一般的修士,不到渡劫那般修為的,平日裡隻是遠遠看到就要驚出一身冷汗趕忙躲遠,更彆提同這可怖的龐然大物相鬥了。
林欲雪,區區一個人類。他怎麼敢!
然而,下一瞬,當眾修又再度聽到,那自冰山裡傳來的寧晚晚奮力拚搏的吼聲。眼看那冰山即將融化,寧晚晚要破冰而出,眾修方恍然大悟∶
原來這膽子大不怕死,是師門傳承!
難怪寧晚晚寧肯燃燒元嬰,也不認輸。
登時,眾修對寧晚晚這一對兒師徒,刮目相看了起來。雖然他們是魔修,可他們這種大無畏的姿態,卻叫許多人無比動容。
"修仙之人與天奪命,不對天道低頭,這才是我們劍修!""不錯!"
"姓寧的那小丫頭,再加把勁,就快出來了!"
不知不覺。
場上竟然多了不少替寧晚晚鼓勁兒的修士。他們有些人甚至買了葉離贏。
但這並不妨礙他們對寧晚晚的敬佩,一時倒是無人關注方才使出"冰降"這一大招的葉離了。
且不論葉離是怎樣的心情。雲頂上的太一子卻快氣瘋了。
"林欲雪,他怎麼敢,他這樣做,是作弊!我等應立刻取消寧晚晚的參會資格,判葉離勝。太一子吹胡子瞪眼。
乾坤子甚至忍不住道∶"太一兄,年紀這麼大了,心胸不要這麼狹窄。太一子氣得眼前一黑∶"我心胸狹窄?"
無名宗宗主道;"難道不是嗎?合著就該所有的便宜你們太一仙府的弟子占了才行。太一子憋了一口怒氣∶"胡言亂語!"
乾坤子道∶"你仙府的弟子已經占儘了天時地利,叫來天道使者相助,我們都不說什麼;怎麼現在彆人的師父要站出來,替自己徒弟出頭,你也要阻攔呢?"
太一子臉色難看∶"天道之子,自然受到天道庇佑。"
無名宗宗主回對∶"那魔門弟子,也自然受魔尊庇佑。"太一子氣極∶"你什麼意思?"
無名宗宗主卻又笑笑,和氣的樣子∶"莫要動怒,府主,我的意思是見好就收吧,你那小弟子已經夠沾光了,若是沒有天道使者相助,指不定能在寧小道友手裡過幾招。更何況——
他頓了頓,小卻有神的眼睛眯了眯,若有深意地提醒∶"冰降這種招數,她一個元嬰劍修,是如何領會的?"
"你…"太一子登時神色一僵。
哪怕是他,也不得不承認,葉離這一招"冰降"卻有蹊蹺。
"冰降"和寧晚晚使出多門派的劍法又是不同。寧晚晚使出的招數再多,再雜,可那些劍招,都是她這個修為的修士所能的融會貫通的。
以天賦而言。
雖叫人震驚了些,卻也不是說不通的。
可葉離所使出的"冰降"卻已然是大大超出了她這個修為的能力限製;整間太一仙府,會用《寒冰劍法》的劍修不勝枚舉,然而,能使出"冰降",並令如此規模龐大的冰雹雨從天而降的。
恐怕,也就太一子,還有四位劍術高超的劍尊可以做到。
至於葉離是如何能做到…太一子心中閃過一個清瘦的人影。
"廖兄說的極是。"
乾坤子附和說∶"我看,既然魔尊已經出手對付天道使者,接下來,我等就讓這兩個小娃娃自己鬥上一鬥,看看沒有外界的助力,她們究竟實力如何。"
無名宗宗主點頭∶"讚同。"
很快,有兩個大宗主起頭。
其餘的一些門派掌門,也紛紛點頭同意。
太一子縱然不滿,但鼓掌難鳴,終究是不得不咽下了這口氣。
正在這時。
擂台處又忽然爆發出一聲接著一聲的驚呼。原來是燃燒元嬰的寧晚晚要破冰水而出了!
那冰層有足足兩三堵牆那麼厚,天氣又冷,融化起來相當不容易。但寧晚晚,竟是生生地靠著燃燒元嬰所產生的爆發靈力,挖出了一個洞來。
黑坳坳的洞口,起先隻是出現一隻手。
那隻手,本該是養尊處優,白皙如玉,然而此刻由於過量的赤炎劍氣,好幾處都燙破了皮,燙出了血。
眾修隻見,那手初時還有些顫頁巍巍
可忽然,當她意識到阻擋在前方的,已經不再是冷冰冰的冰牆時,那手猛地攥住冰牆上的缺口,用力一掰—哢嚓!
那麼牢固堅實的冰牆,竟生生被她掰出一個大豁口來!
眾修還來不及驚訝她的力氣怎麼如此驚人。下一瞬。
冰牆轟然倒塌,無數的冰雹原地炸開,變成了肉眼看不清的粉末。
而當粉末散開,一身豔麗紅衣的寧晚晚再度耀眼的出現在眾修眼前。
被埋在冰下這麼久,又差點丟了性命。
寧晚晚此刻的狀態本該異常狼狽才是,然而,她目光如炬,唇角漾著一絲淡淡的微笑,仿佛正在燃燒元嬰,走向生命儘頭的根本不是她一樣。
這一幕叫圍觀的眾修完全說不出話來。太美了。
這種美不是來源於寧晚晚出色的五官容貌,更不是來自於她纖細高挑的身材,而是源自於她的強大,她的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