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吟的反應有些出乎倪曼文的預料,她憤怒地對上覃吟的視線,卻突然怔住。
明明隻是一個多星期沒見,她卻忽然覺得自己的這個小女兒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
臉還是那張臉,五官也還是那個五官。
可那原本呆滯的眼睛裡卻流光溢彩,泛若秋水,一瞥一笑之間都帶著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如同最美麗的花,綻放得搖曳生姿,豔麗無比,讓人舍不得挪開視線。
又像是畫卷上的美人突然多了神韻,擁有了靈魂,不自覺地為她魂牽夢縈。
倪曼文察覺到自己竟然看著小女兒失了神,目光中下意識地帶上了些許審視:“你見到我就是這個態度?你眼裡到底還有沒有我這個媽!”
“還不快放手!”
覃吟一聲輕歎,語氣多了點戲謔的笑意:“還不是因為您一出現就擺出一副氣勢洶洶,像是要把我吃了的模樣嗎?”
“我這心還嚇得怦怦跳呢。”
還沒等倪曼文消化完覃吟說的話,覃吟就突然鬆開了手。力道沒來得及收回,倪曼文一個沒站穩,就往後踉蹌了幾步,還是因為及時扶住了牆壁才沒有摔倒。
“顧明玥!”倪曼文瞪圓了眼睛,難以置信地看著她,心中隻剩下了惱火。
“我一開始聽說你爸說顧明歆進了醫院是因為你照顧不周我還不相信,可是現在我信了。你連對我都能如此不尊重,我又可能怎麼相信你會尊重你的姐姐?!”
聽到顧明歆的名字從倪曼文的口中說出,覃吟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隻餘冷漠和疏離。
顧明歆。
她在心底輕輕念了一聲這個名字。
顧明歆,顧明玥的親姐姐,也是顧明玥一切痛苦的根源。
最開始倪曼文隻有顧明歆這一個女兒,百般嬌寵。可顧明歆卻因為早產,身子虛,甚至還患有再生障礙性貧血。
這是一種危險的疾病,需要進行多次的輸血才能進行更好的治療。但顧明歆是稀有血型,對父母兩人的血液都有了排斥反應,隻能靠著血庫的血。
血庫終究不是私人的後院,不僅不能隨意地索取,甚至有的時候根本沒有庫存。
看著顧明歆被病痛折磨,倪曼文突然想到了一個自私而又瘋狂的注意:再生一個孩子,為顧明歆供血。
顧明玥就是倪曼文為顧明歆所生下的“血庫”。
顧明玥明明身體健康,卻每隔一段時間就要去醫院抽一次血。小時候她不懂,可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明白了。
自己的存在,隻是為了讓姐姐活著。
如果父母對待兩者態度如一,顧明玥或許不會有任何異議。可不管是母親倪曼文還是父親顧佳明,都對顧明玥視若無睹,他們兩個人的眼裡隻看得見顧明歆一人。
在這種冰冷的環境下長大,父母的冷漠與忽視使得顧明玥的性格逐漸扭曲,所以她將所有寄托都放在幼年唯一給過她溫暖的楚慎也不足為奇。
想到這裡,覃吟眼底的諷刺味道愈發濃重,冷冷地扯了扯嘴角:“隻是因為一次小感冒進了醫院更何況顧明歆她二十五歲,已經是一個有自主活動能力的成年人了,我既不是她的監護人,也不是她的長輩。怎麼就變成了我照顧不周?”
“身為她父母的你們,又去了哪裡?”
“總不會是自己在外邊逍遙快活吧?”
被覃吟直白地諷刺,倪曼文的麵上有些掛不住。看到周圍幾個護士好奇又帶著驚異的眼神,倪曼文心中的火氣更甚,可她卻又說不出任何反駁的話來。
因為覃吟說的並沒有錯,她是和顧佳明兩個人一起旅遊去了。所以倪曼文心中底氣不足,還被顧佳明埋怨。
於是她一到醫院就想把負麵的情緒全部發泄在覃吟身上,甚至還想打覃吟一巴掌用來宣泄。
隻是覃吟的反應卻讓倪曼文尤其感到不可思議,這真的是她那個木頭人似的小女兒?怎麼一個星期不見,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
可不管再怎麼變,覃吟還是她的女兒!
“你竟然還敢跟我頂嘴!”倪曼文氣急敗壞,再一次抬起手掌企圖利用武力重新樹立自己身為父母的權威。
覃吟冷哼一聲,隻淡淡地瞥了倪曼文一眼就讓她的手停滯在半空中無法落下。
倪曼文滿臉愕然地看著覃吟,剛剛覃吟的那一眼,她竟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真是見了鬼了!
雖然覃吟馬上就恢複到了平常的模樣,可這手倪曼文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再次舉起。她隻能訕訕地放下,色厲內荏地站在道德的製高點指責覃吟的不是。
“不管怎麼說我都是你的父母,顧明歆更是你的親姐姐。你親姐姐還在病房,你卻在這裡對她不管不顧,甚至和父母頂嘴!都是同一個父母生下來的孩子,你姐姐從小患病但溫柔善良,你身體健康可怎麼就這麼狠心!顧明玥,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聽到倪曼文的這一番說辭,周圍瞧熱鬨的病患和護士看向覃吟的眼神也起了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