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蔭成林,翠綠的樹葉一片片緊簇搖擺。乾淨清澈的人工湖上波光粼粼,倒映著湖邊幾棵枝繁葉茂的樹影。
石頭鋪成的小道兩邊都是生機勃勃的草地,一旁固定的長凳上少年正低著頭翻閱著手裡的書本。
他低著頭,側顏乾淨稚嫩,眉色淺淡,時不時舒展,一會兒又皺起。似乎是被書本裡的內容所難住了。
卷翹纖長的睫毛像蝴蝶撲閃的蝶翼,那下麵是一雙如琉璃般清澈純真的珀眸。他柔軟的唇瓣抿了抿,沉浸在知識的海洋裡,隨著一道上課鈴的響起,他才急急忙忙合上書本,朝著教學樓跑去。
隻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上樓,就被人攔住,拉著他窩在樓梯後的空間裡。
少年有些驚慌的看著來人,寬鬆的淺藍色校服被眼前的男生塗畫了許多的圖案,拉鏈也沒有拉好,卡在胸口中間,敞開露出那白色的T恤。
他臉上笑容輕佻,看著少年有些不悅,卻還是同少年說道;
“你中午記得幫我們打飯,順便給我帶杯熱奶茶。七分糖加珍珠,我們還在那個位置等你。”說完,便匆匆的離開了,似乎拉住要去上課的少年隻是跟少年吩咐這些事。
被當做跑腿的,少年卻已經習慣了,這一個月來,他前前後後都給男生跑了幾趟了,打飯,帶零食,買東西,幫忙寫作業,他統統都應下了。
還有一個月。
少年回到教室的時候,果然被已經開始上課的英語老師說了幾句,不過少年平時乖巧懂事,成績也是班上前茅,她隻是念兩句,也不會真的懲罰少年。
少年連忙的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去,認真的聽著老師講課。
不過一會,他身後的同學便用筆頭戳了戳他的後背。
“喂,林賞。”同學小聲的叫著前桌的少年。
趁老師背著他們寫黑板,林賞才轉頭看著身後的同學。
唐黎看著他,低聲的問道;
“你不會又被薑潛逮到了吧?!”
少年可稱得上他們A班的三好學生了,待人溫軟,樂於助人,自己用心記得筆記總會大方的讓彆人抄記,班級排名常居前三名。
隻不過這一個多月來,他們班可是眼睛鋥亮,看著少年被那D班的薑潛使喚來使喚去的。
從不早退逃課的少年竟然遲到了好多回了,要不是少年的成績名次在上麵,老師肯定得發飆。
聽到唐黎提起男生的名字,少年耳垂悄悄的染上一抹紅。他搖了搖頭,小聲的解釋道:
“薑同學隻是讓我跟他幫個忙而已。”
兩人交頭接耳的並不隱蔽,那英語老師一瞧,臉沉了下來。
林賞她剛已經說過了,況且人家成績擺在那裡,即便上課開小差,人家也照樣可以拿滿分。
那唐黎就不一樣了,混吃等死的典型,不是在及格邊緣,就是在不及格的深淵。讓每科老師都頭痛的差生。
A班實力不算差,唐黎這種屬於意外。當初考進來A班的時候,班主任還以為又看到一顆閃亮亮的星星,結果老師沒想到之後的唐黎就跟腦袋裡進了水一樣,考得一塌糊塗。
提出轉班,結果他又考好了,分數剛好在A班的標準上。
“唐黎!你都會了是不是。自己不學好,還影響人家林賞!”
被抓到交頭接耳,明明是兩人的事情,卻隻點他一個人的名字,唐黎眼睛瞪的圓溜溜的。
跟老師保證之後,才暗自吐了吐舌頭。
而少年則開始認真的上課。
這樣平靜的校園生活,如果一直維持到高中畢業就好了。
林賞珀眸藏著一絲冷漠。
這個世界是校園,《青澀時光中我以痛愛你》男主攻薑潛是寧城薑家上不得台麵的私生子,其母是不正當會所中的舞女,當年用了點手段,跟那時的薑家少爺發生了關係,一夜翻雲覆雨,留下了薑潛這個種。
隻不過那時薑家少爺可謂是左擁右抱,身旁美人數不勝數,自然是瞧不起薑潛母親這種不乾淨的貨色,隨意甩了支票便打發走了。
至於肚子裡的孩子,也跟他沒有半點關係,他絕不會因為一個孩子而進入婚姻的墳墓。
薑潛母親自然是不願,死纏爛打卻被折磨的透頂,那薑家少爺也是個心狠的,警告薑潛母親再糾纏不休,就不要怪他不留情麵。
無奈,薑潛母親隻能帶著不菲的支票離開了寧城。
她平安生下薑潛,不久身體就垮了,即便靠著薑家少爺打發的支票拖了拖,卻還是在薑潛十歲生日那天,還沒有來得及切開他的生日蛋糕,便離開了人世。
薑潛獨自又生活了兩年,直到薑家人找上門。
原是那薑少爺身體廢了,雖說薑家已有正統繼承人,那頑固的老爺子卻是不肯讓薑家血脈流露在外,命人找到了薑潛。
年幼的薑潛尚不知其中的混亂,便回了薑家,自然遭受了各種冷嘲熱諷,不公平的待遇。
哪怕是被安排進這所算得上有臉麵的重點高中,他也不屑一顧。
這所高中,也有薑家那真正的少爺薑凜,他犯惡心。
隻不過讓他待在這個高校的原因,不是薑家的安排,而且謝塵的出現。
薑潛深藏於心,旁人未曾知曉的白月光。
謝塵出現的時候,太過孤傲清冷,一時間就好像天地失色,唯有眼前這個禁欲理智的青年,像一輪乾淨的明月,讓人挪不開視線。
隻不過他心氣驕傲,斷沒有上前討好謝塵的說法,便無疾而終。
若是這樣,便還是可以相安無事的結束這青澀的校園時光。
隻不過偶爾有一日,薑潛看見了從薑凜書本裡掉出來的一張照片。
他撿起來,上麵隻有身穿淺藍色校服的精致少年。
照片的後麵,寫著高一A班,林賞。
他開始猜測,薑凜的這個行為是否說的通,為什麼一個男生的書本裡,會夾著同性的照片?
直到他同其他小夥伴們懶散的走進食堂,撞見了少年。
他比照片上的更精致好看,像一尊瓷娃娃。
薑潛第一次見到這麼好看的少年,乾乾淨淨,溫溫軟軟。
不過他對少年卻也止步於此,想到薑凜手裡的照片,便一陣惡心。
這個叫林賞的,知道自己被薑家那個家夥惦記嗎?
心中突升的惡意,讓他忍不住想要打破薑凜那張老成正經的臉,自己惦記的少年被他這個私生子捷足先登,到時候那臉色肯定很好看。
對薑凜的厭惡,以至於在損友們提出大冒險的時候,他應下了。
兩個月內讓少年喜歡上他,然後甩了他。
這是老套的掉牙的惡作劇,薑潛沒有想過,摧毀一個人是這麼簡單。
兩個月裡,他使喚著少年,看著被薑凜惦記的少年像個下人一樣任他使喚,薑潛心中有著詭異的滿足感。
兩個月,他的確是做到了,即便是出言傷人,但勾一勾手,少年還是聽話的靠近他。
林賞手裡的圓珠筆被他硬生生的掰斷了。
這個世界的結局,是兩個月結束之後,少年掉進了深淵。
他所有的付出喜愛都是彆人眼裡的笑柄,薑潛笑著告訴少年,他真的很惡心少年,每次很少年親密一點,他都想吐,恨不得整個人都消毒。
不知道是誰,把這件事發在了校園論壇。
少年成為了全校的笑柄,更有人指著說他惡心,身上會不會有病,看著就一副賤樣。
少年原來都不知道,這些話一字一句,足以誅心。
他被學校勸退,被曾經關愛的老師用失望的目光看著,被父母責罵,無法出門麵對外麵異樣的眼光。
可是沒有結束,他收到了薑潛的信息,說要替少年解釋這一切,要少年去往一個地方。
這是一個陷阱,一無所知的少年信了。
地點是KTV的包廂裡,裡麵不止薑潛一人,薑潛遞了一杯飲料給他。
那裡麵下了藥,麵對虎視眈眈的陌生男人,少年用儘力氣跑出了包廂。
但是他的體力因為藥效而漸漸的無力,絕望的少年為了躲開他們,奔上了頂樓。
這是一座繁華燈光璀璨的商業大樓,少年被樓頂的風吹散了心中的燥熱,也吹涼了他的心。
他迷迷糊糊的靠近樓頂的邊緣,望下看,卻空蕩的一片。
樓下那一片因為施工原因,被圍欄圍住,沒有旁人經過。
他看著薑潛,男生的臉上帶著輕蔑的笑意,同旁人炫耀,說少年就是他身邊的一條狗,隨叫隨到。
少年竟也沒有生氣,他朝薑潛笑了笑。
“薑潛。”
“這兩月裡,我的感情不是遊戲。”
“更不是你的賭注。”
“你贏了,我恭喜你。”
少年的臉上帶著一絲決絕。
“但我祝你壽比南山,無藥醫疾,孤獨終老。”
薑潛臉色一變,還沒有回答,便見少年縱身一躍,他衝上去,卻沒有來得及抓住少年的手。
那天的風,是鹹的。
薑潛沒想過要少年死的,他隻是想看少年向他求饒,想讓其他人知道少年有多喜歡他。
可是他已經擊垮了少年所有的堅韌,失去了少年所有的信任。
他所謂的愛,所求的安全感,隻是一次次逼少年進入絕境的刀刃。
這個世界裡,少年死後,仍是被眾人嚼著舌根,連死都換不來這個乾淨少年的清白。
而薑凜,更是被無辜牽連。被薑潛暗地找人造謠,說他對少年心思不純,才會引起這係列的事情。
薑凜被趕出了薑家,流離失所。他從未對少年有過任何的心思,卻平白的要受這種罪孽。
薑潛沒想過網開一麵,把薑凜逼到無路可走。
他針對薑凜,無非是薑凜對少年的心思。哪怕薑凜不承認,在他的眼裡也不過是心虛。
這個世界,被迫躍下深淵的,是少年和薑凜。
薑潛他啊,根本沒有錯啊。
薑潛一輩子都不會承認,少年是因他而死。
——
到了十二點整,林賞急匆匆的就下了樓,先是隔著圍欄點了杯奶茶。然後去擠食堂,替薑潛打飯,順帶還有他的幾個小夥伴。
少年匆匆忙忙,他拿不了那麼多,隻能分幾次的排隊打飯。
薑潛一行人悠哉悠哉的進了食堂,坐在了林賞打好了飯菜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