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重生(1 / 2)

躲在角落薑容緊緊咬著下唇,他像是陷在夢魘中出不來,可身體湧出的潮熱又讓他難以忍受,隻穿著單薄的裡衣,薑容竟在這寒冬的深夜裡感到燥熱。

繞開陸乾珺,薑容打算去泡冷水,他用不算清醒的頭腦想了下,一定是那杯牛乳茶的緣故,他被下藥了。

冰水侵體,薑容總算冷靜了些,他身上凍得青紫,在木桶裡瑟瑟發抖,佳音守在外麵,早早將做牛乳茶的宮女控製了起來,心裡止不住擔憂起薑容的安危。

天這樣冷,薑容又是雙兒的身子,泡冷水對身體的影響可想而知有多大,下藥之人真是該死。

薑容快要清醒的時候,陸乾珺終於醒了過來。

他呆愣了許久,終於長長的歎息一聲,腦中的記憶雜亂,但事事都如昨日般清晰。

從他設計要了薑容,說願意娶他,到薑家覆滅,他看出薑容的心思,又覺得薑容背後沒有勢力,便將人隨意納進宮,再到,薑容瞞著他懷了身孕後逃出宮……

一件件一樁樁,都格外清晰。

陸乾珺拖著沉重的身子起來,一瞬間仿佛老了十幾歲,緊束的墨色長發有幾縷淩亂的散在額前,他步履艱難地走了出去,找到薑容。

“參見陛下……”佳音守在一旁,擔心卻無法進去看,陸乾珺來了她倒是放下了心。

薑容閉緊了雙眼,聽到有人進來才睜開,陸乾珺定定的望著他,半晌後笑了下,語調帶些釋然,“容兒出來吧,藥性也該解了。”

薑容凍得說不出話來,嘴唇青紫,整個人可憐的緊,陸乾珺徑直把人抱了出來。

好像置身在冰天雪地,薑容身子縮在陸乾珺懷裡,身上感覺不到熱度,卻條件反射一樣往陸乾珺身上靠。將人抱到床榻上,陸乾珺解了自己的衣裳將人抱住,失而複得的喜悅讓他下頜酸澀不堪,緊緊摟著薑容,陸乾珺努力壓下流露出來的喜悅,強自表現的鎮定。

身子貼在暖烘烘的緊實肌肉上,慢慢的睡意襲來,薑容也撐不住睡了過去。

睡了不知多久,身子慢慢回暖,還是感覺有一股潮熱難以消解,薑容眼神迷蒙,都要忘記眼前這人是他所恨之人。

被他濕乎乎的雙眼一望,陸乾珺瞳孔顏色驟然變深了些,“怎麼了?”

“能不能……”實在過於難以啟齒,薑容難堪地蒙住了臉,可他真的忍受不了了,“能不能,幫我找一個……”

後麵兩個字他說的小聲,陸乾珺沒有聽清,再問一遍的時候,薑容把他推開了。

手指忍不住往下,他對於歡愛之事其實了解甚少,為數不多的經驗都是陸乾珺給的,他隻需要順從就好,可想而知也都不是什麼美好回憶,薑容做好了會疼的準備,事實卻跟他想的不一樣。

咬緊了嘴唇努力壓下真正的情緒,還是有細弱的聲音從嘴邊泄出,陸乾珺太過了解他,看他一眼就知道他已經動情了。

“你,你先出去……”這種事情太過新奇羞恥,薑容整張臉泛著紅潤,聲音黏膩,不像讓他出去,反倒像讓他進去,陸乾珺想。

不過他還是依言出去了。

房間隻剩薑容一人,他終於可以不再壓抑自己,心裡緊張又害怕,更多的確是一種沒來由的輕鬆,好像做了這種事,就能與過去那個顧影自憐,固執守舊的薑容完全分開了一樣。

門閉上了,陸乾珺雙手捂住臉,疲累地倚在門口,他終於明白薑容這些日子所作所為的目的了。

他是要報仇,報前世自己許下了誓言卻沒有兌現的仇,報前世被辜負的情意,還有那些忽視磋磨。

薑容偽裝出來的歡愉將他騙得很深,讓他以為最極致的歡樂不過如此了。可事實是,他似乎從未給薑容帶去過快樂,與現在極樂的吟唱相比,之前的一切都假的像一場奉承出來的戲。

他連床上,也沒給過薑容快樂。

愧疚,後悔,還有挫敗感,夾雜著薑容死後幾十年積累的思念和心疼,彙成一團火,要把他燒化,燃碎。他一生一直活在自以為的高尚之中,百姓愛戴,朝臣信服,他無愧於心,卻也曾在無數個驀然驚醒的深夜感到無邊的孤寂,想起曾經翻個身就能擁住的人,想起曾經懷裡的那一抹溫暖,想起他的笑靨如花,想起與他度過的無數個或歡樂或吵鬨的日子。

他想起那些歡樂,又在第二日晨起之時逼迫自己將這些通通忘記。人死不能複生,與其讓自己痛苦,不如儘早忘記,他這樣勸慰自己。

仿佛真的被勸慰到,自那時起,宮裡無人再敢提起薑容,他過了一段踏實日子,至於夜裡的噩夢,則被他忽略,直到他接回了那個叫冬知的孩子,那個耗儘了薑容的命數,才生下的孩子。

他是恨這個孩子的,他無形中恨這個孩子拖垮了薑容的身體。一開始把冬知當做薑容留下的唯一血脈養大,陸乾珺並不怎麼關注冬知,因為一看到這個孩子,都會讓他想起薑容。

直到後來冬知長大了。

從乖巧的小童慢慢長成了頑劣的少年,性格裡像薑容的那一麵隨著成長慢慢褪去,而像他那個父親的那一麵卻慢慢顯現出來。

整個宮裡隻有冬知,敢提起薑容,提起他早逝的爹爹,隻有冬知敢當著陸乾珺的麵說他是個負心漢,說他活該孤獨一生,也隻有冬知敢在陸乾珺將死之時,逼他追封薑容為後。

他被自己唯一的孩子逼迫,好像堅持了許久的原則毫無用處,陸乾珺到最後還是要封一個不男不女的雙兒為後,自己親手在他光輝清明的豐碑上抹上汙點,但他好像心裡是高興的。

是的,他的確是高興的,積攢了幾十年的眼淚一同湧出,讓他無措。

這一刻他清晰的認識到,他自己是個笑話,自以為的聰明,固守的執著,害了薑容,也害了自己。

有了這個認知,陸乾珺瘋了一樣。他燒了薑容住過的寢宮,毀了薑容留下的一切,他把皇位留給冬知,他為整個王朝鋪了一條坦蕩的路,隻要後世子孫保持中庸,便可延續千年。

他生前留下的唯一遺願是死後和薑容葬在一起,冬知跪在他床前,不肯喚他一聲父皇,更不肯滿足他的遺願,那句“彆臟了他的棺木,更是擾了他清淨”,是陸乾珺在這個世上,聽到的最後一句話。

上天是憐憫的,給了他一次重來的機會,也是慈悲的,讓他能看著薑容喜樂一生。

耳旁的喘息聲停了,陸乾珺望了一眼,薑容已經脫力般的縮在床上,露出一雙纖細的胳膊。

踉蹌著站了起來,陸乾珺輕聲走了進去。

他太想他了。想了幾十年,壓抑的情感一朝爆發出來,思念已經不再是思念。好像一雙手推著他,讓他忍不住無時無刻的想,忍不住靠近,忍不住占有,忍不住撫慰、親吻,或溫柔或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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