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人的命現在掌握在他手裡,薑容有了這個認知後,心情久久不能平複。
陸乾珺手指又動了下,眼睫顫了顫,似是要醒來,薑容權衡之後暫時放下了酒,他抽出一直隨身攜帶著的匕首,憤憤朝陸乾珺腿上紮去。
心裡是恨的,是怨的,前世遭受的痛苦一股腦湧了上來,薑容一刀一刀往陸乾珺腿上砍。
他第一次這般痛快,仿佛所有的怨氣都將宣泄出來,鮮血噴濺到他臉上,讓他更加瘋狂。
疼痛讓陸乾珺醒了過來,雙腿傳來劇痛,陸乾珺清醒後看到薑容拿著匕首毫不猶豫往自己腿上紮去,臉上的神情是他從未見過的肆虐。
抬了抬手,陸乾珺又無力地垂下了,薑容發現陸乾珺醒了心裡驟然一緊,他應該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殺了陸乾珺,然後讓陸瑾監國,他肚子裡的孩子生出來就是下一任帝王。薑容腦子裡胡亂想了一通,最後隻把匕首狠狠紮在了陸乾珺膝蓋上。
上戰場被敵人砍傷不知多少次陸乾珺沒覺得疼,最後薑容紮在他腿上的匕首讓他咬著牙悶哼了幾聲。
在此之前,陸乾珺從未想過薑容能這麼狠,也從未想過薑容能恨他至此。
癱軟在地上,陸乾珺眼死死瞪著,他已經沒有力氣去阻止了,薑容現在要殺了他,陸乾珺也坦然讓他殺。
經曆這麼一遭,活著比死了還要痛苦。
眼角有些濕濡,陸乾珺喘著粗氣,看著薑容從他身前起身,擦了擦沾上血跡的臉。
“從現在開始,我不恨你了。”他廢了陸乾珺的腿,算是對前世自己受過的苦有所交代。
一個瘸了腿的皇帝,所麵臨的一切,大概能與他所受的謾罵折磨相抵。
被辜負的誓言,傷透的心,這是他自找的,怨不得彆人,薑容想,該報的仇都報了,他現在要離開,恩恩怨怨,到此為止了。
“彆,走……”男人的嗓音像是被砂礫磨過,粗糙又沙啞。薑容低著頭轉身看他,陸乾珺拖著兩條殘腿努力爬到了薑容身邊,血跡彌漫了大半個屋子,撲麵而來的血腥味讓薑容有些惡心。
“既然,不恨了,再給朕一次,一次機會……”
和他對視了很久,薑容發現陸乾珺那雙眼裡,居然滿滿都是真誠,他心裡一酸,眼眶一下子紅了,不知是為前世的自己不值,還是感到諷刺。
遲來的情意究竟有何意義,前世他苦苦哀求,陸乾珺都不曾看他一眼,不敢承認對他哪怕一分的情。他如今報複回來了,陸乾珺甚至會一輩子瘸著腿,卻還能求著讓他彆走。
多可笑啊。
薑容笑出了聲,任由眼淚流了滿臉,他蹲下直直看著陸乾珺,在陸乾珺充滿期待與祈求的目光下,狠狠折斷了卡在骨縫中的匕首。
“嘶……”一陣劇痛讓陸乾珺頭皮發麻,他咬牙忍過這陣劇痛,重新睜開眼看著薑容,薑容抹去了他嘴角的血跡,用溫柔的聲音說著極為殘忍的話。
“我怎麼會愛一個殘廢呢?就像你,怎麼會愛一個不男不女的雙兒呢,你說對吧,我的陛下?”
“不……”不是這樣的,陸乾珺想要解釋,可他所作所為讓他連解釋的機會都沒有。
在薑容看來就是這樣的,他不會愛上薑容,不會愛他的畸形,對他隻有利用,利用完了就將人棄之不管,任由他人□□折磨。
“不……”
“就此彆過吧。”薑容擦了擦手心的血轉身就走。
陸乾珺拽著他的衣擺,任薑容如何也不鬆手,最後薑容隻能用匕首割下那片衣角,重重踩上了陸乾珺的手。
“來人!”用僅有的力氣喊了幾聲,門口傳來腳步聲,薑容大驚,立刻捂住了陸乾珺的嘴。
“二位可是有何事?”門口的藥童出聲詢問道,薑容鎮定下來回道,“無事,隻是打碎一個杯子,我們自己可以處理。”藥童聽聞此言就離開了。
薑容鬆了口氣放開了陸乾珺,他看著陸乾珺的雙眼,這人還有意識,自己一走,陸乾珺隻要一出聲馬上就會被發現,視線又掃到那瓶烈酒,薑容心一狠,乾脆一不做二不休掰開了瓶口。
“這都是你欠我的……”
“唔!”陸乾珺拚命掙紮著,喉口傳來劇痛,薑容不管不顧灌了半瓶烈酒,酒大半灑在了陸乾珺身上,他揪著胸前的衣襟喘不過氣,呼吸音粗重,像是瀕死之人最後的求救。
最後決絕地看了陸乾珺一眼,薑容清澈的眼裡蒙上了一層霜,神色是從未有過的複雜。
大朵的紅色血跡都從陸乾珺嘴裡湧出,薑容轉過身去打開了門,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出門碰到方才的藥童,藥童見是薑容,“哎,你們房間打碎的杯子打掃了嗎?可彆傷到了。”
“嗯。”薑容朝他笑了笑,藥童又囑咐他懷了孕不要到處走,薑容隻說自己要去如廁,走開後還聽到藥童在身後嘀咕,一個孕夫挺這麼大個肚子,丈夫也不陪著。
這些都與薑容無關,他從後門離開,沿著長安街一路走到了端王府。
“快走!冬知,馬上準備好所有東西離開!”時間緊急,薑容來不及解釋太多,陸瑾見他緊張的神情什麼也沒問,立刻吩咐下人把馬車駕出來。他早就將一切準備好,隻等薑容傳消息過來二人一起離開,沒想到薑容直接來了。
馬車從王府後門駛離,看著長安城慢慢退後,薑容緊繃的心終於放鬆下來,崩潰的捂住了臉。
“爹爹……”陸瑾攬過他,拍著薑容的背。他不知道薑容經曆了什麼,大抵是什麼難以接受的事。
馬車趕到下一個城鎮,薑容恢複了心情,他雙眼有些腫,陸瑾遞給他一杯水。
“冬知,他要死了。”薑容平靜道。
他在賭,賭陸乾珺是不是很快就會被人發現,賭宮裡的太醫究竟有沒有起死回生的能力。
“什麼?!”陸瑾震驚道,“爹爹,這,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那人若是死了,天下不就亂了……
薑容原原本本跟陸瑾說了所有事,從他臨時起意逃走,到給陸乾珺灌酒,事無巨細,什麼都沒落下。
“冬知,你說宮裡的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