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番外四夢境(1 / 2)

北邊越來越冷,連屋子裡也是天寒地凍。這裡人幾乎死絕了,男人出去搜刮了整個村子的糧食,湊起來也不過五六斤糙米,根本不夠他們度過這個冬天。

僅有的棉衣被男人搶了去,薑容用被子包住冬知,自己身上穿了許多件薄衣裳,寒風還是能輕易穿透他的身體,侵入到骨子裡。

入了夜屋裡一片漆黑,薑容在雜物間縮成一團,摟著冬知難以入睡,男人躺在床上鼾聲如雷,冷風吹著薑容瑟瑟發抖的身子。

他不知道天亮了該如何,也不知道還能活多久,寂靜的寒冷深夜已經夠難捱,未來也許更難。

第二日天氣很好,男人出門轉了一圈,回來就吩咐薑容收拾東西。

“趕緊的,咱們往南走,天黑之前到不了下個村子,就隻能等死了。”

薑容聞言把屋裡能帶的都帶上了,就這樣也不過幾斤糧食,幾十個銅錢。

禦寒的衣物都穿在了身上,薑容背著糧食,抱著冬知,跟緊男人的步伐往南走。

大雪封山,薑容又瘸了一條腿根本走不快,男人隻管自己往前走,薑容在後麵跟不上,不一會兒眼裡就是一片白茫茫,根本不見男人的身影。

好像被偌大的天地所拋棄,薑容心裡驚慌失措,他抱緊了冬知,拚了命地一直往前,眼淚不知道流了多少,終於在太陽升到最高的時候再次見到了男人。

一下子渾身的力氣被抽空,薑容猛地一下跌在地上再也爬不起來,男人在此歇息了會兒,見薑容的模樣上前踹了薑容一腳,“喂!不想死就快點起來!”

要不是還沒把人吃到嘴裡,男人早就不管薑容了,帶這一個拖油瓶,身子弱的連個女人都不如,也不知道能不能換斤糧食。

大口喘著氣,冷氣吸到肺內,薑容被嗆咳了幾聲,嗓子好像被粗糲的沙子磨得出了血,嘴裡全是血腥味。

他費力站起來跟著男人繼續走,冬知很懂事,睡醒了就睜著一雙大眼睛看著薑容笑,累了就打個小哈欠繼續睡,薑容又使勁掖了掖包裹住冬知的包被,如果沒有冬知,他是沒有勇氣活到現在的,冬知就是他的命。

“冬知,爹爹一定陪你長大……”

冬日天短,越到傍晚男人心裡越慌,因為下個村子還不知道在那兒,若是天黑之前找不到村子,他們就都要凍死了。薑容不遠不近落在他身後,男人停下來等了等,直到薑容走到他跟前才終於爆發出暴力的一麵。

“你他媽的一天天淨拖老子後腿!”說著如蒲扇般的大手狠狠甩在薑容臉上。薑容還未恢複心神,被這一巴掌打的頭腦發蒙,耳朵裡嗡嗡直響,咳嗽一聲吐出血來。

冬知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到哇哇大哭,薑容也顧不得身上疼,抱著冬知顛了顛,小聲哄著。

怕惹怒男人,薑容也不敢吭聲,男人發泄完怒氣繼續加快腳步往前走著。薑容雙腿像是灌了鉛,沉重的身子也快要不聽使喚,終於在薑容將要徹底撐不住的時候,看到了村莊的影子。

薑容跟在後麵,男人去和他們交涉,不知道說了什麼,這個村子的村長答應讓他們住下來。

寒冬來臨,北地不管哪個村子都有不少凍死的人,男人隨便找了間空屋子住了進去,一屁股坐在吱呀作響的椅子上。

“趕緊把屋子收拾收拾做點飯,動作麻利點,不然老子打死你!”

暫時收拾了一個小角出來把冬知放在那兒,薑容蘸濕了帕子擦著桌椅,又把他們帶來的被子鋪到床上,男人翻身上床睡了,薑容收拾完後煮了點糙米粥。

幾天沒吃東西,薑容的奶水幾乎快沒有了,餓的冬知整日吮著自己的小手。看了眼男人還沒醒,薑容偷偷盛了點米湯,吹的不那麼熱時喂給了冬知。

彆人的孩子這麼小必然不會餓肚子,他的孩子卻要跟著自己受苦,看著冬知喝米湯都那麼滿足,薑容心裡感到一陣酸澀。他有一個最為懂事的孩子,卻連養育他長大的能力都沒有。

“冬知,爹爹的乖寶,你要快快長大,平安長大,爹爹拚了命也會保護你……”薑容抱著冬知低聲呢喃著,卻沒注意到身後一抹陰影正朝他走過來。

“賤人!”男人的拳頭揮過來時薑容下意識一躲,見他還敢躲男人更是怒氣橫生,“老子讓你做飯,你他媽的給小野種吃!看老子不打死你!”

反正快喂完了,挨打就挨打吧,也不虧,薑容想到,他早把冬知放下了,男人的拳頭也隻會打在他身上,傷不到冬知分毫。薑容護住頭部,咬著牙不吭聲,任由男人打罵。

身上早就消瘦得沒有多少肉,每一下都結結實實打在骨頭上,薑容身子站不穩,晃了晃快要跌倒,被男人一把揪住頭發,猛的一下甩到了床上。

重重摔在牆上薑容悶哼一聲,,男人不打算就此放過他,剛才在村長那兒受的火氣還沒發,這個賤人又吃裡扒外,打不死算他命大。

“再他媽敢吃裡扒外,老子把你賣到窯子裡!到時候你想死都死不了!”男人強拽起薑容,拍了拍薑容的臉,粗獷的聲音像是一道催命符,“你他媽聽到沒有?”

咳出幾縷鮮血,薑容額頭磕破了,暗紅色的血跡順著額角留下來,他嘴唇乾澀發白,把嘴裡的血腥咽了下去,“聽到了,我以後不敢了……”

“算你他媽的識相!”男人也累了,喘著粗氣鬆了手,“趕緊給老子盛飯!”

頭發淩亂地散在背後,薑容胳膊疼的發抖,盛了飯拚命忍著疼才沒撒。男人兩三口吃完,把碗摔在一旁,破碎的碗碴兒碎在腳邊,男人又不知想起了什麼,一把扯過薑容,猛一踢薑容的膝蓋。

本就瘸了一條腿,這一下讓薑容直接跪在了地上,男人從背後抓住他的衣領往下一扯,頭發撩到頸前。

“老子給你做個記號,免得你一天到晚犯賤!”撿起地上的碗碴,男人在薑容背後用力劃去。他認得幾個字,歪歪扭扭刻了個“賤”字,血跡蔓延開,字跡也被鮮血覆蓋,劃開的皮肉外翻著,勉強能看出些痕跡,男人見此滿意地鬆開了薑容。

“賤人就該刻個烙印,再犯賤的時候老子也就沒那麼生氣!”

失了力氣跌倒在地上,薑容整個人撲在摔碎的碗碴上,疼得眼前發黑,站都站不起來。

冬知揮舞著手腳半天不見薑容的身影,小嘴一癟就要哭,薑容聽到哭聲撐著身子爬了過去,又扶著椅子站起來,拍著冬知的小身子慢慢把他哄睡。

他再疼也不敢出聲就是怕冬知被嚇哭,冬知一哭被男人注意到就遭了,男人本來就對冬知的存在有諸多不滿,這樣一來難免不會被惹怒。

來到這裡的第一天夜裡周圍的人家都聽到了男人的暴行,也自動遠離了他們。

吃了上頓沒下頓,薑容不得不背著冬知出去找吃的。

地裡可能會有紅薯,天一亮家家戶戶都有上山挖紅薯的,薑容也拿了個錘頭跟著他們上了山。

山上到處都是被挖過的痕跡,挖了一上午也很少有人有收獲,但是沒有任何一個人離開,薑容隻看著麵前的土地,他力氣小,彆人一下他就挖兩下,終於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讓他挖出一個巴掌大的紅薯。

連日的陰霾似乎被一個紅薯掃空,薑容撿起紅薯舉到後麵讓冬知看,“冬知,咱們有吃的了!”

冬知就像是聽懂了一樣,揮舞著小手咿咿呀呀的,咯咯笑著。

擦了擦紅薯上的泥土,薑容正要把紅薯放進籃子裡,便被一個女人猛地一把奪了過去。

“誰讓你在我家地裡挖的!”

四周的人都看了過來,一道道審視的目光讓薑容不知所措,可是他自己不吃沒有關係,他的孩子不能再餓著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是你家的地……”

“行了行了!趕緊走!真是晦氣!”

“能不能……給我半塊紅薯,我的孩子……”

“這年頭誰家沒個孩子,也沒見都跟你一樣到處要飯!養不活孩子讓你男人抱去賣了就是!還在這裡舔著臉求人呢!”

目光好像化為實質的箭,讓薑容無地自容,他低著頭低聲說了幾句對不起就趕緊離開了。

他知道在這種世道下人人都活得不容易,努力了一天挖來的紅薯被人搶去,還是讓他感到難受。他沒什麼本事,在這種時候更是沒有任何辦法。

餓著肚子就沒有奶水,沒有奶水冬知怎麼辦,他的孩子本來就瘦瘦小小,再餓著肚子怕是養不好了。

抱著一絲期望薑容解開了胸前的衣襟,冬知撅著屁股在薑容胸前拱著,餓狠了含住猛吸,可之前每次都會吸到香甜的奶水,這次什麼都沒有,冬知什麼都不懂,隻知道又要餓肚子了,使儘了力氣吸出幾滴來,冬知心滿意足地舔著,薑容疼得白了臉。

胸前的鼓包早就消了下去,薑容也知道自己沒奶,看著冬知可憐的模樣薑容心裡更難受,忍著疼咬破了自己的手指,伸到冬知麵前。

人說奶水都是血,那喝一點血應該也抗餓吧。

可味道總歸不一樣,冬知根本就不吸,薑容沒辦法隻能把血抹在自己胸前,冬知舔了舔就不吃了,讓他吃奶也不吃,這下薑容真的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