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番外四夢境(2 / 2)

“冬知,寶寶,你喝一點爹爹的血,沒事的,嫌不好喝嗎?”

冬知眨眨眼睛困倦地睡了,小手抓著薑容的衣裳,很快打起了小呼嚕。

摸了摸冬知的臉,薑容心裡特彆不是滋味。天色已經暗了,外麵氣溫也更低,薑容倚靠在牆角睡不著,親了親冬知的額頭後起身出了門。

夜裡偷偷去挖,不被人發現應該就能拿回來了吧。

頂著月光薑容又去了白天來的那座山,山上冷風哀嚎,薑容從前一個人走夜路都怕,現在也不怕了,什麼牛鬼蛇神也比不上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孩子餓死可怕。

這樣想著薑容渾身充滿了力氣,月光還算亮,薑容挖完一塊地用手在泥土裡翻找一番,他運氣不錯,一共翻到三塊小紅薯,雖然每塊都很小,也總勝過沒有,夠冬知吃兩天了。

從深夜一直挖到天將亮,薑容又挖到一塊稍大些的紅薯,遠遠看見村子裡人們開始起了,薑容知道他也該回去了。他們住的地方在村子邊上,薑容繞開人群回去,又躡手躡腳回到廚房,男人和村子裡的人都沒發現他曾出去過。

把紅薯埋在了距離屋子不遠處,薑容高興地抱起冬知,和冬知額頭相抵,薑容柔聲道,“爹爹找到吃的了,等再天黑爹爹就帶寶寶去。”

就這樣,薑容夜裡偷偷挖紅薯,慢慢攢下了一點,還算安穩地度過了十幾天。

把心都放在冬知身上,薑容卻忘了男人,他的反常已經引起了男人的注意。

這十幾天也沒見薑容吃東西,他是怎麼活的,一定瞞著自己偷吃,於是男人就偷偷監視起薑容,尤其夜裡,平日躺下就睡,這日男人故意沒睡。過了大概一炷香的時間,果然見薑容抱著孩子走了出去,男人見狀噌的一下坐起。

“媽的!真是該死!”男人咒罵了幾聲,跟了上去。

夜晚的狂風掩蓋了身後的腳步聲,薑容慢慢走到藏紅薯的地方,這裡背風,還有個大石頭做遮擋,薑容點起了火把紅薯放在裡麵烤,火光照亮了薑容瘦弱的臉,也照亮了他臉上的柔和笑意。

“寶寶快些長大吧。”

“還真是瞞著老子偷吃呢。”身後突然的聲音嚇得薑容臉色一白,男人從大石頭後麵走出來,陰沉的臉色在月光的照耀下更加嚇人,薑容抱緊了孩子後退了一步,瑟縮著躲避。

“不,不是……”

“那你解釋解釋是怎麼回事啊?”男人踢滅了火堆,撿起半生不熟的紅薯幾口塞進了嘴裡,“找到吃的不給老子,藏起來喂這個小野種,你是不是想讓老子弄死他?”

“我不是的,我以後不敢了……”

“你還當老子那麼好騙!”男人怒吼一聲,神色駭人,薑容下意識拔腿就跑,被男人一把抓住了頭發,啪的一巴掌扇在薑容臉上。

“草他娘的!老子要你有什麼用!還不如養條狗!”

深夜了,稍微有一點動靜都能引起人們的注意,男人的暴喝聲吸引了周圍幾戶人家,有幾個漢子見男人掄起拳頭往薑容身上砸,趕緊上前阻止。

“哎哎哎!有話好好說,彆動手彆動手。”

“這個賤人自己吃獨食,不打不長記性!”

“那也不能打人啊,教訓幾句得了,雙兒可不禁打,尤其你家的看起來這麼瘦……”

薑容抱著冬知慢慢縮在一邊,心裡很感激這些人,不然他恐怕會被暴怒的男人打死。最後男人看起來怒氣消了,幾個漢子也打著哈欠各自回了家。

以為這事就這樣過去,薑容小心翼翼跟在男人身後,看著男人的臉色,沒想到關上門男人就變了副麵孔,他掐著薑容的脖子把人拉過來,重重磕在牆上。

“行啊,這都有人替你求情。”

“嗯……”額頭上的傷口沒好,又添了新傷,這一下直接磕在凹凸不平的石頭牆上,血跡順著額頭流進眼裡,刺激地薑容閉緊了眼。

“彆他媽給老子裝死!”像拎物件一樣把薑容拎了起來,男人對著薑容的肚子就是一拳,“讓你偷吃!老子讓你偷吃!”

本就在月子裡,薑容下身一直流著血,男人這一下子讓他痛苦地皺起了眉,蜷縮在地上發出低低的□□聲。

雙手緊緊掐著下腹的衣物,薑容疼得在地上翻滾,很快血液從下身彌漫出來,薑容也漸漸沒了掙紮的力氣,男人這時才慌了。

“給老子起來!”男人扯著薑容的頭發把人從地上硬生生拽了起來,又粗暴地扔到床上,血越流越多,薑容也沒有反應,男人煩躁地在屋子裡踱步。冬知被嚇哭了,伸著小手一直往薑容的方向看,男人最後停在了冬知麵前,把冬知往薑容的方向一扔。

耳邊是冬知的哭聲,薑容能夠聽見卻做不出反應,他太久沒吃過東西,身子本就虛弱到了極點,又被這樣對待,幾乎耗儘了他所有的生命力。

他努力想讓自己睜開雙眼,薑容知道自己若是就這樣死了,冬知也活不久,再難他也要熬過去,熬過去把冬知養大了,一切就好了。

可是好疼,身上連皮帶骨都開始疼,疼的他恨不能死了,就這樣死了一了百了,不會有折磨人的記憶和難以承受的疼。

男人出門透了透氣,回來見薑容還是一動不動,粗暴地扶起薑容灌了一碗熱水,就是這一碗熱水救了薑容的命。

第二日正午,薑容醒了。

渾身上下都在痛,尤其是額頭,薑容吸著氣翻了個身正看到冬知在他身邊睡著,臉上還掛著淚痕,也不知哭了多久。薑容心疼不已,更是一陣後怕,幸虧男人沒把冬知如何,不然他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活下去。

身下十分黏膩,五臟六腑仿佛被攪在一起,薑容撐著身子坐了起來,脫下褲子看了看。

小腹完全癟了下去,兩塊凸起的骨頭顯得有些嚇人,□□全是乾涸的血跡,薑容起身燒了些熱水,想要擦洗一下。

生完孩子後身體越來越差了,薑容坐在火堆旁擦著身子,冷風凍得他身上青紫,單薄的身子過分瘦削,後背上凸起明顯的肋骨。他渾身幾乎沒有好地方,遍布著青紫色的傷痕還明顯的被棍子抽出的痕跡。

大概是覺得薑容死了會增加他的損失,男人出門前給薑容留了些粥,說是粥其實就是一大碗水裡混著幾粒糙米,就這也是薑容許久沒有嘗過的味道。

他把找到的紅薯都喂給了冬知,自己除了偶爾煮一些菜葉之外,就靠著喝水充饑,一碗稀粥下去薑容撐得肚子發脹,瘦的一隻手能夠掐住的腰身上凸起一個鼓脹的肚子,怎麼看都有些怪異,像個畸形的怪物。

——

好像是夢境,更像是真實發生過得,陸瑾深陷在其中難以自拔。他額頭冒出冷汗,不停地掙紮著,緊咬住牙關,凶狠的模樣像是要在夢裡殺死誰。

已經兩天兩夜沒有醒來,陸瑾一直這樣掙紮著,薑容和陸乾珺都坐在床旁,心裡十分擔憂。太醫來看過隻說夢魘住了,對於如何脫離夢魘也是沒辦法,薑容擔心不已,幾乎是茶飯不思,兩天的時間讓他看起來憔悴不少,如果不是還有憐兒要照顧,薑容怕是會日夜守在陸瑾床前,片刻都不願離開。

“你說冬知到底是怎麼了,怎麼就夢魘了呢?”薑容哽咽道,“我們好不容易才重新相聚,冬知他……”

“彆太擔心了。”陸乾珺心裡也擔心,隻是他一貫不怎麼表露自己的情緒,把薑容攬在懷裡,陸乾珺安慰道,“這還要靠冬知自己的努力,我們要相信冬知一定可以走出夢魘。容兒你該休息會兒了,你是他爹爹,若是你再病倒了,到時冬知醒來一定會很擔心你。”

“我怕的是……”薑容猶豫道,冬知這一世的身體本就不是他自己的,“原本的陸瑾早在一年前就離世了,冬知借了他的身子重生,我怕老天爺要把冬知收回去。”

他根本想象不到沒有冬知的日子,前世冬知就是他活下去的支撐,這輩子冬知一直陪在他身邊,薑容就沒想過冬知會離開。

“不要離開爹爹……”薑容抓著冬知的手,淚眼婆娑的,陸乾珺也沒辦法,隻能輕拍著他的背安撫。

眼前的場景慢慢加快,像是走馬觀花一樣,陸瑾經曆了薑容淒慘的後半生。他在親眼目睹了薑容的死亡後,崩潰之餘感到一陣天旋地轉,身體終於有了實質性的觸感。

陸瑾眉頭緊擰著,眼睫顫了顫,薑容熱切地看著他的臉,在他耳邊輕聲喚著。

熟悉的聲音讓陸瑾越發急切的想要睜開雙眼,他手指動了動,努力掙紮著,眼前的黑暗終於開始消散,陸瑾慢慢睜開了眼,看清了眼前麵帶關切的人。

“冬知,你嚇死爹爹了!”薑容喜極而泣,抹了抹眼淚,還沒反應過來被陸瑾一把抱住。陸瑾渾身在發抖,他知道夢裡的一切都是真實發生過的,他的爹爹前世就是過得那樣的日子,為了他不知受過多少傷。

“爹爹,爹爹……”陸瑾後怕地呢喃著,他如今已經比薑容高大許多,能夠輕而易舉抱住薑容,卻仿佛還是那個被薑容抱在懷裡護在身下的嬰孩,他好像永遠長不大,永遠是那個牙牙學語的冬知。

“怎麼了,冬知?”薑容輕拍著陸瑾的背,柔聲問道,陸乾珺也有些複雜地看向陸瑾。

“我以後會好好保護爹爹的。”陸瑾喃喃道,隨後把薑容抱得更緊,他的力道很大,薑容從中感受到了陸瑾的不安,不厭其煩地輕聲哄著他。

輕輕蹭著薑容的肩膀,陸瑾在心裡想到,他不會再讓任何人有機會傷害到他的爹爹。他的爹爹,不該受一絲一毫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