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盒子還不需要這麼多,陸雲澤算了算自己打算買的料,先拿了七十套出來,其他的都放在了炕邊上。他隻來得及和賀邵承一起在房裡頭休息了一會兒,就又跑去街上買肉、玉米、青豆,河邊買蝦子。曾姥爺今天也提前收拾了攤子,回來幫外孫和小賀一起準備餡料。他怕兩個娃娃用刀不小心砍了手,自己負責了剁肉餡的事情。而陸雲澤和賀邵承就搬著個小凳子坐在水桶邊上,一個一個的撥蝦肉。
五斤河蝦,整整一桶。
賀邵承低著頭,動作利落又迅速。
他之前在張紅盼手裡乾了不少粗活,手指並沒有陸雲澤那樣細嫩,並不容易被蝦殼劃傷。一個個晶瑩剔透的蝦仁接連不斷的被他扔到另一個鐵盆裡,剝蝦的速度快得不得了。但陸雲澤就不行了,隻是撐著撥了一百多個,手指上就已經開始泛起細細密密的疼。蝦殼上的刺紮了他,又不至於劃出多麼大的傷口,因此就隻是疼,還看不到什麼血。
陸雲澤抿著唇,抬眸看了一眼還在迅速乾活的賀邵承,更不肯自己休息了。
原本細膩的手指漸漸毛糙了起來,他忍著刺痛,又撥了六兩。
曾姥爺那邊肉糜剁好了,已經按照外孫說的往裡麵添了蒜汁、薑汁、青豆、玉米粒、鹽、胡椒、生抽,先用蓋子蓋好在了一旁。他也拖了個小凳子過來剝蝦,這才緩解了一下陸雲澤的壓力。賀邵承依舊沒放慢速度,一桶蝦他一個人大約撥了一半。等最後一個蝦子也剝完了的時候,三個人都歇了一會兒,才去將蝦仁清洗了個乾淨。
陸雲澤低著頭撥弄盆子的時候,賀邵承忽然皺了皺眉。
“你的手……怎麼這麼紅?”他握住了麼兒的手腕,把那隻原本白嫩的手拿到了麵前,凝視著那根又紅又泛著些腫脹的食指。唇緊緊的抿了起來,他又看向陸雲澤,陸雲澤卻有些不好意思的把手收了回來。
“就是……刺到了。”他自己含住了手指,稍微讓上麵細小的傷口不那麼疼,“沒事兒,是我太嬌氣了,你去姥爺那邊幫一下忙……蝦子馬上我就拿過來。”
天色已經黑了,曾姥爺正在做遲到的晚飯呢。
蝦肉一個個的都洗乾淨了,陸雲澤這才端著盆子回去了,把它和肉糜混好,混得勻勻的之後再用平時蒸饅頭的布裹起來,放在盆裡用繩子吊在井蓋上。這個年頭他們家是沒有冰箱的,夏天保鮮就隻有這個辦法,不過還挺有用的。接著他才吃了個飯,又和賀邵承一起燒水洗了澡,早早地回臥房裡頭睡覺。
明天要帶的餡料,麵粉,餐盒塑料袋,煤都已經準備好了,早晨起來拿上就行。
曾姥爺本來想陪他們去縣城的,但是陸雲澤總擔心姥爺的身體,說什麼也不肯讓對方再跟著淩晨起床了。胃癌是個長期潛伏的病,雖然上一輩子曾姥爺查出來也是十年以後的事情……可說不定其實病根這會兒已經埋下了呢?他不肯,曾姥爺也沒辦法,隻能讓兩個孩子小心一點,找了家裡兩個大蛇皮袋讓他們拎著需要的東西。
陸雲澤坐在床上,拿著小本子記下今天買的成本,手指頭還有些紅。
賀邵承進了屋,手裡拿著一個剛從李嬸子家借來的蛤蜊油。
蛤蜊油並沒有用蛤蜊,隻是脂膏放在了貝殼裡麵,冬天手腳乾裂了擦一擦都有效,村口小賣部就有,兩分錢一個,劃算的很。不過他們家沒備著這個東西,因為曾姥爺和陸雲澤都不是乾腳,冬天並不會裂皮。他瞧見就忍不住眨了眨眼,露出了有些驚訝的表情:
“哪來的呀?”
賀邵承走到了他的麵前,將上麵的貝殼推開了,挖了一點擦到了陸雲澤的左手指尖,“我去李嬸家借的。”
略微粗糙的指腹輕輕的摩挲著那泛著紅的指尖,他的動作很輕,又很耐心,目光也一直落在陸雲澤的手指上。
“哦……”
陸雲澤點了點頭,乖乖的把兩個手都給他了。
食指和拇指是傷的最厲害的,已經很明顯的沒有其他手指細膩了。但是此時塗抹了蛤蜊油,就又稍微好了一些,不再泛起隱隱的疼。賀邵承把貝殼闔起放到了桌上,等著明天再還給隔壁李嬸。兩個人一起上了炕,這才拉了燈。
蛤蜊油有一股很淡的香氣,陸雲澤嗅著那股味道,困倦的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