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鬨事(1 / 2)

一整個上午,來他們家瞧瞧的人多的不得了,還都帶著小孩,讓曾姥爺不得不給孩子們發個十塊錢的紅包。就算他有錢了,這樣十幾份的往外發,他心裡也有些肉疼呢!

他又和那些小孩不熟!當什麼白撿來的爺爺呦!

李嬸子家當然也過來看看,但他們家兩個姑娘的待遇就不同了,給的是和陸雲澤一樣標準的六十六。六張大團結,一張五塊一張一塊,拿起來也頗有分量,一摸就知道給的不少。大姑娘笑眯眯的,討巧的嘴連連和曾姥爺說著新年吉利話;連李嬸子家二姑娘這會兒都想好了,等到自己高中畢業就去曾爺爺的辣椒廠裡工作,和姐姐一樣當個體麵的財務會計。

院子裡來來往往的,一直到中午才沒了人,畢竟年初一走親戚拜年都是早上,沒有下午去彆人家的。曾老頭擦了把汗,關上院子門長舒了一口氣,一邊往廚房走一邊念叨“人怕出名豬怕壯”這七個字,把陸雲澤笑得肚子都疼了。

他和賀邵承這會兒也出來了,跟著一起在灶台後麵燒火,隻要把昨天晚上的菜都重新熱一下就行。因為早上已經燒了不少鹹泡飯了,現在剩下來的菜並不多,主要是鹵肉。曾姥爺已經把大塊的肉都切小了,直接給兩個孩子的碗裡一人澆了一勺鹵肉湯,裡麵帶著鵪鶉蛋和豆乾,根本不擔心吃不掉。他們早晨那一頓吃的很早,現在當然餓了,連陸雲澤都去又添了點米飯,把鵪鶉蛋吃的乾乾淨淨。

過年其實就是沒有農活要乾,大家聚在一起吃吃喝喝的節日。這個年頭互聯網又沒進普通人家呢,閒下來的娛樂活動並不多。村上其他人或許就要找個地方一起打牌,鬥鬥地主或者蒙個雞;但他們一家又都不愛玩牌,每天吃完了飯就犯困,隻想睡覺。

陸雲澤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靠在賀邵承肩膀上,小聲的嘟囔:“等回縣城我得去藥店稱個體重……肯定胖了。”

賀邵承認真地垂眸看著他白淨的小臉,那下巴還清晰的尖著呢,“沒胖,還是一樣的。”

陸雲澤的眼睛眨了眨,烏溜溜的,抬起來瞅著對方,“肉都在我肚子上呢,你光看臉看不出來的。”

賀邵承便更認真地回憶這段時間抱著麼兒睡覺的感覺——麼兒的腰好像一直都挺軟,挺細的。

“肚子也沒胖。”他肯定地開了口,“但是應該長高了一點。”

兩個人說著閒話,曾姥爺那邊給切了一個蘋果,端過來三個人分著吃了。

他今天是不太困的,因為畢竟是年初一,是個好日子,隻要沒那些亂七八糟的人上門,老頭做什麼事情都爽利。後院的菜園也得去清理清理,雖然現在他們在這兒住的少了,但偶爾還是要回來的,所以不如先把不需要的菜梗子都拔了,等到天氣熱一些的時候再撒點種子進去。院子裡的雪也要掃掃,雖然不往外推,但也得堆到兩邊去,把院子的石磚地弄乾淨一點。

早晨起來本還挺好看的一片白雪,就因為家裡頭不斷的來人,早就已經被踩的不像樣了,又黑又臟,還容易滑。

他吃了口蘋果,揮揮手讓孩子們去睡午覺,自己則拿了個大鏟子,打算先清理一下已經被踩成冰的雪。

鏟子一落地,曾老頭腳就踩上去,“嘎滋”一聲把一大塊冰鏟起來,扔到角落裡頭堆著。光是一個院子要打掃打掃就不容易,更何況他還打算把家門口也鏟出一條路來呢。現在雪在融化,因為熱量被吸走了,氣溫其實比昨天晚上下雪的時候還要冷。不過一直乾著活,又吃飽了肚子,曾老頭那是一點都不覺得,還嫌身上棉襖太熱了,差點就要把扣子解開敞著吹風。

他一下一下的鏟著雪,才忙了一半院子就已經滿頭大汗了。

農村的地不值錢,每戶人家都是這樣,前院後院加起來能比縣城小公寓大!他們家那是還沒蓋兩層呢,有的人家後來自己搭房子,三層一蓋,房間那是多的都用不完。他又鏟了一大鏟子雪,胳膊一使勁,一揮,算是給扔到角落裡去了。老頭放下了鏟子,豎在那裡準備稍微歇歇,起碼去廚房弄口水喝什麼的……結果卻是聽到外麵又有了聲響,還帶著些哭聲,似乎是不少人在過來。

曾姥爺有些疑惑了。

年初一拜年都是早上來的,怎麼下午還有呢?

他走到門口去瞧,果然,他們家這條路上那是來了不少啊!而且這回來的人他就認識了—

—還算是原先的親家呢!

陸雲澤的爺奶居然來了!

自兒子死了,他們兩家關係就斷了,這爺奶也偏心小兒子,對大孫子那是看都沒來看過,更彆說過年過節給點壓歲錢了。他們兩家也幾年多沒走動過,各自住在各自村上,井水不犯河水,基本就是陌生人了。曾老頭眉頭頓時就皺緊了,稍微想想都知道……這肯定是因為陸文傑那事兒了。

那夫妻兩個還關在拘留所呢!

他站在那兒,彆人當然立刻就瞧見了,這次被拉過來增勢的親戚也伸手指著曾姥爺,“是不是他?是不是他?”

“天煞的!就是他呀!”老婆子抬手一拍膝蓋,哭天搶地的,遠遠的就要往地上倒了,“曾國強啊!我們還當過親家,你為什麼要這樣害我兒子啊!”

曾姥爺皺著眉,知道這事兒不好了。

他連忙往把院子門關上了,首先不能讓人進他家門;可聽到聲音的鄰居哪有不出來瞧熱鬨的,邊上李嬸子家姑娘都走出來了,一臉迷茫的看著這一群來勢洶洶的陌生人。屋裡頭的陸雲澤還在賀邵承懷裡頭睡著呢,聽到那隱約的哭喊,按理說是不會吵醒他的,但卻就是醒了。他迷迷糊糊的揉了揉眼睛,戳了戳身邊也還在睡覺的賀邵承,“怎麼了?大年初一的,哪來的人在哭啊?”

賀邵承被他剛弄醒,比他更懵。

陸雲澤便躺在被窩裡朝外麵高喊:“姥爺!外麵什麼聲音啊!”

“麼兒!哎!你爺奶來了!”曾姥爺搖了搖頭,煩的不行,覺得這個年初一真是晦氣。他和這群人又沒什麼關係,那陸文傑和張紅盼自己違法犯罪,送到監獄裡去有什麼不對?結果這就來找他麻煩了!

陸雲澤一聽,一愣,趕忙從床上爬起來了。

他也不嫌冷了,直接下了床,披上了掛在衣架上的大棉襖。賀邵承也有些疑惑,因為他在麼兒身邊基本聽不到“爺爺奶奶”這個詞,怔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是陸文傑的父母來了。他的神情也瞬間嚴肅了下來,皺著眉抿著唇,一起套上了衣服推門出去。現在那一群人已經到門口了,隻是曾姥爺沒把大門打開,不放他們進來。

“天煞的呦!”老婆子和老頭都哭著,指著曾姥爺痛罵

,“你怎麼那麼心狠呢!我們家建海是走了,可文傑到底是雲澤叔叔啊,兩家沾親帶故的,你卻把親戚送到監獄裡頭了!”

跟著來的一堆裡還有張紅盼父母,她爹看到曾姥爺也氣急了眼睛,“你個老頭怎麼這麼狠心呢!我們家紅盼兒子才三歲!才三歲!你就把他親娘送去坐牢,曾國強,你還算個人嗎?!”

一群人擠擠攘攘的,幾乎把門口的路都要踩破了。

曾老頭雖然平時為人相處很和氣,什麼事兒有的時候稍微吃點虧也就過去了,比如今天早上,哪個來他家拜年的小輩沒拿十塊錢紅包?但是他也不是軟包子,尤其麵對這家本來已經斷了關係,後又結了仇的親家。

老頭鏟子一摔,“來我家門口鬨了?陸文傑和張紅盼兩個,那是罪有應得!自己不做好人,犯了法,坐牢不是活該嗎?國家法律裡頭寫的清清楚楚,你要鬨事怎麼不敢去警察局?現在看我孤老頭一個好欺負是吧?”

“姥爺!”陸雲澤也板著小臉出來了,和賀邵承一起站在了曾姥爺身邊,冷眼看著麵前一群和當初陸文傑張紅盼兩人幾乎彆無二致的鬨事者,“他們來乾什麼的?”

“誰知道。”曾老頭煩躁極了,都想抽旱煙了。

“要不是你們!我兒子媳婦會坐牢嗎?我孫子會沒爹娘嗎?”陸家老頭子氣的直摔拐杖,邊上還有兩個親戚扶著,“曾老頭,你可太過分了,我們好歹當過親家,就為了一個外姓的小兔崽子,你把自己女婿的弟弟媳婦都送到監獄裡去了啊!”

賀邵承在邊上,目光冰冷至極。

他在張紅盼手裡,平時一般是見不到這對老人的;但是過年過節難免要走動,等到陸老爺子和老婆子去看金孫時,他就會站在邊上,繼續打掃院子、洗衣服、洗碗。當時的這對老人雖然不至於像張紅盼那樣打他,但也根本沒有把他當人看過,眼裡隻有陸壯壯一個。嗬斥、貶低也沒有少過。就算到現在,在他們的眼裡,賀邵承依然隻是一個沒人要的小兔崽子,是根本沒有一個做人的權利的。

拳頭又一次死死的捏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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