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文傑和張紅盼已經被送去了監獄,他也在麼兒家有了戶口了,無論誰都不可能再把
他帶走。雖然麵對的都是一群來鬨事的人,但賀邵承此時卻完全沒有了上一次的懼意,眼眸裡隻有冰冷。
如果院子的門沒有關上,他現在肯定已經一拳頭打到那兩個人臉上了。
“麼兒……讓我去——”
陸雲澤握住了他的手腕。
他們是兩個孩子,這群來折騰的人盯準了的顯然是曾姥爺,倒也不必這麼早去嗆聲。而且理在他們家這兒,不是說誰帶的人多,誰的嗓門大就有用的。曾姥爺果然也不慫,更何況他已經看到自家村上的人圍聚過來了——
“你小兒子家自己犯了法,跑到我外孫學校去鬨事,被老師報警不是活該嗎?呸!你要不做錯事,警察抓個鬼!”他啐了一口,那農村老頭吵架的氣勢是陸雲澤都沒見過的,更彆說賀邵承了,“犯法坐牢天經地義,我曾國強可沒那麼大本事讓警察局關著他們!”
“而且誰和你是親戚了?是!麼兒是你孫子,可你們兩個自他爹死後來看過他嗎?建海還活著的時候你們就偏心小兒子,讓他沒了學籍考不上大學;現在更好了,大孫子不要就隻疼小孫子!人心是偏的,但有你們這樣偏到西邊去的嗎?!”
“你們也說得出口陸壯壯沒爹媽這個話……”曾姥爺嗓子聲音高極了,“我們家麼兒有嗎?被你們買回去打了三年、餓了三年的小賀有嗎?怎麼,之前都沒見你們發好心,現在讓我去體諒陸壯壯?”
“你……你……”老婆子氣得手都在發抖,“你果然是六親不認啊!媽了個逼的……”
“誰和你們是親戚!”曾姥爺又啐了一口,“大年初一的嘴巴放乾淨點!過了年就要庭審了,等著法院判吧!該做幾年牢就去坐幾年牢,彆在我家門口撒潑!”
那邊張紅盼的母親卻是嗚嗚的哭著,並沒有像陸文傑的爹娘和自己丈夫一樣怒罵。
兩家人一個唱紅臉一個唱白臉,倒是配合的挺好的,她一邊哭一邊居然跪下來求求曾姥爺了,雙手合著不停的擺,“我們家紅盼小孩才三歲,正是需要媽的年紀呢……老曾,就當我求你了,去警察局把案子撤了行不行?那小孩兒你們也領走了,他現在不是過的挺好的麼,我們家紅盼之前三年也到底是
養了他了,也沒讓人餓著,就是說沒處好關係,不至於要去坐牢啊……”
她一邊哭一邊曲解了真實的情況,言語中的意思就是自家也沒做什麼對不起賀邵承的事情,隻是當初買了他而已。可那不是不知道買孩子也算“拐賣罪”嘛,她女兒女婿也是無辜的啊。她也看到了陸雲澤和賀邵承,跪完了曾姥爺又去求兩個孩子,“我們家紅盼不懂法,好孩子啊,她到底當過你媽,你彆記恨她呀!她可能是打過你,但那都是當年的教育自己孩子,都是為了你好……怎麼能算虐待呢?”
此話一出,就連陸雲澤都被他們家的無恥震驚了。
果然能養出張紅盼這種無知又潑辣,自私又惡毒女人的家庭,本身三觀就是有問題的。他一口氣哽在喉嚨口,感覺自己都要氣死了;而邊上的賀邵承卻隻是平靜的抬了抬眸。
“是嗎?她冬天隻讓我穿著一件陸文傑的舊襯衫是對我好?拿著火鉗燒我的背是為了我好?下雪天罰我不準進門睡覺是為了我好?”
“這三年,隻給我吃要放餿了的饅頭和米飯,也是為了我好?”
“那你去監獄裡探視的時候,記得幫我謝謝她。”
他的心口雖然充滿了恨,充滿了怒,但因為已經有了一個溫暖的家,兩個會給他出頭的家人;賀邵承看著這群無理取鬨的人反而覺得可笑了起來——因為他們所有的鬨都隻是不甘,隻是被戳到痛點後的掙紮罷了。
張紅盼和陸文傑進了拘留所,這群人找不到能夠把他們放出來的辦法,所以才來了他們家門口。
曾家村的人也過來了,李嬸和她男人更是虎視眈眈的在邊上站著,和其他關係熟的婆娘對視一眼,瞬間就默契的開始指指點點了起來——
“自己作孽,買了小孩還虐待孩子,被警察抓去坐牢不是活該嗎?你說你要能好好對這個孩子,現在至於要坐牢嗎?”
“所有事兒都是自己做的,後果也該自己承擔唄,鎮政府都來宣**律法規多少次了,還以為現在是舊社會啊?”
曾家村所有人都來了,直接把兩邊的路都包抄,站在一起看這一群過來丟人現眼的東西。張紅盼母親還跪在地上哭呢,估計也是提前商量好的,都
沒有人去扶起來。陸家的老婆子則是眼珠子一轉,聽著身邊這說話聲,知道情況不好了。她可不在乎彆人怎麼說她,隻要自己的寶貝小兒子能出來就行了——
於是,所有人都見到,那老婆子哎呦一聲躺在了地上,竟然左右打滾了起來!
“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啊!”她來回滾了幾下,頭發都臟透了,“不把兒子給我,我就躺在這兒,躺到死!你們家彆想再出門了!”
曾姥爺都被這潑皮的樣子驚訝到了。
陸雲澤在一旁更是直接氣笑了,心想著誰怕誰,我們家出門都從你臉上踩過去不就成了?自己過來給人當墊腳布了!賀邵承的麵孔則是還板著。他是不怕這群人了,但如果總是被這樣上門找麻煩,肯定也不行。他深深的吸了口氣,低聲和麼兒說道:“這群人不會輕易地走的,麼兒,我們去報警吧。”
陸雲澤“嗯”了一聲,這就進屋子打電話了。
曾姥爺也覺得沒勁,這群“親戚”又不講道理,就是來折騰他的。他罵也罵過了,反正關上門進不來,不理會就是了。這大冬天的,那老婆子能躺地上一晚上也算他佩服。他想了想,索性把鏟子撿起來了,繼續往地上一踩,鏟起了一塊發黑的臟冰,直接甩到院子外頭去了。
“讓開點讓開點,老頭子鏟雪呢!”他鏟一下就扔一下,這會兒也不遵守年初一不能往外掃地的規矩了,“在我家門口擠著乾什麼?讓開點!”
地上的老婆子躲閃不及,冰渣子直接就甩到了她的臉上,融化出一道發黑的臟水。
臥室裡,陸雲澤則撥了110,認真的把情況和警察局仔細說了。
來他們村上處理情況的就是龍珠山這邊的警隊了,雖然過年值班沒多少人,但兩個穿著警服的人一來,跟著過來壯場麵的遠親就作鳥獸散,一個個都不大想和自己惹上關係,萬一去了警察局就不妙了。他們其實心裡也明白,肯定是自己家不占理;但農村就是講親不講理,這才跟著過來的。陸文傑爹媽還在那裡罵呢,曾姥爺倒是已經把院子裡的雪鏟完了,扔了他們一頭一臉。他覺得解氣極了,笑眯眯的去接待了警察同誌。
“怎麼回事啊?”
“警察小同誌你們
好,這裡的情況是這樣的……”
他這會兒是開門了,因為不怕彆人進來折騰他家。賀邵承身為關鍵人物,此時也出來了,站在警察麵前敘述了自己的情況。因為張紅盼和陸文傑正在候審當中,這個司法過程根本不是曾姥爺這邊去申請撤訴就能撤的。提出訴訟的又不是他們,這是個公訴案件啊。
雖然兩邊都在說話,尤其是張紅盼親娘,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又給警察同誌下跪磕頭。可警察根本不吃這一套,很輕易的就分辨出了對錯,嚴肅的警告他們不要打擾彆人正常生活,否則這算“尋事滋事”,送他們去拘留幾天不是問題。
頓時,那些跟著來的人更慫了,已經有的偷偷摸摸走了。
警察都在趕人了,那些不是本家的人當然要走,隻是說張紅盼和陸文傑父母還不甘心罷了。但警察大年初一被喊出來也覺得煩呢,這天氣這麼冷的,有什麼好扯皮的?他們其實也沒打算把人帶回警察局,帶回去又要做筆錄記檔案,更麻煩。兩個人索性把情況往嚴肅裡說了說,警告這幾個老人家彆挑戰國家法律。這下他們才怕了,被身邊的近親拉扯著走了。
門口總算逐漸安靜了,本來一個好端端的下午也直接沒了。天陰沉沉的,估計晚上還得下雪,冷颼颼的。
曾老頭也沒覺得爽快,隻是看著門口被踩成爛泥的地,心想自己又得鏟好大一片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