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狗好慫,都不會汪汪叫。”陸雲澤戳戳它的腦袋,又摸了兩下,“賀邵承,你說它能給咱家看家嗎?”
“家裡有鐵門,也用不著看。”賀邵承開著車,聲音被風吹得有些破碎,“麼兒你養著玩就好。”
“也是,”陸雲澤又揉了揉小狗的耳朵,“那我們再去供銷社買點豬肉吧,小東西……都三個月了?感覺太瘦了一點,肚子都沒鼓起來。今天給它吃頓好的。”
兩個人又去買肉,雖然說狗啃骨頭,但畢竟是小狗,擔心彆牙口不好咬不動,賀邵承還是買的瘦肉。曾姥爺在屋裡頭看《知音》呢,聽到兩個孩子回來的聲音,趕忙就下來瞧瞧了。他隻知道兩個小的出門去買了盆栽,結果一下樓就瞧見麼兒懷裡抱了個小狗!老頭子也是養過狗的,頓時眼睛就一亮。
“呦,哪兒弄來的呀?”
“路上買的。”賀邵承笑了,“兩塊錢,麼兒想要,就帶回來了。”
陸雲澤還抱著小狗呢,他是想把它放下地的,但這隻狗是真的慫,瞧了一圈覺得都不認識,就隻肯窩在他胳膊裡,還委屈地嗚咽著呢。
“呦呦,可真是個端正的小東西。”曾姥爺的胡子都笑起來了,一抖一抖的,“讓姥爺抱抱……哎呦,還是個女娃呀!”
他的手抱著小狗的兩個咯吱窩,小狗便直接起來了,尾巴還試圖翹起來,擋在自己的雙腿之間。它身上毛也短,也沒跳蚤虱子這些東西,瞧上去挺乾淨的,就是慫。老爺子笑著點了點頭,接著又抱進懷裡,摸了兩把腦
袋。
“之前咱們家也養狗呢,小賀你不知道,麼兒是知道的……”他也和外孫一樣,揉起了小狗的垂耳朵,“是條黑狗,又大又威風,隻聽咱們家裡人的話,天天蹲在院子裡看門。”
那隻狗陸雲澤也是記得的,提到嘴巴就扁起來了,“可後來被人偷了,哎,氣死了,肯定是被殺了吃了……咱們家這隻可得養好些,在縣城裡不能和農村似的放養。今天倒是忘記了,賀邵承,我們明天再去買根狗繩,以後都牽著它出門,可不能弄丟了。”
他一邊說話一邊去了廚房,拉開冰箱拿了兩瓶北冰洋汽水兒出來,接著又用貼在冰箱上的開瓶器撬了那兩個鐵瓶蓋,打算自己和賀邵承一人一瓶。
“嗯。”小狗被賀邵承抱進了懷裡,在三個人的手裡都輪了一圈,雖然還依舊有些瑟瑟發抖,但或許被溫柔地摸了幾下,知道這幾個人都不是壞人,已經會輕輕地舔舐主人的掌心了。
賀邵承感覺到了,低下頭和那小狗對視了一眼,“那……叫什麼呢?麼兒,給它起個名吧。”
“汽水兒,喝。”他走了過來,還沒聽清賀邵承剛說的話。
但曾姥爺已經笑了,“行啊,那就叫汽水兒吧!”
陸雲澤迷茫地眨了眨眼,手裡的汽水都被賀邵承接過去了,才意識到自己在不經意之間都給小狗起了名了。目光和汽水兒對上,小東西又顫了顫,耷拉著耳朵像是小狼一樣“嗚”了一聲。
他也笑了。
買回來的肉直接被曾姥爺下鍋煮了,切了一塊下來,剁成小塊後直接給了汽水兒。小東西似乎也餓壞了,看到這抵到自己麵前的盆子,便湊上去嗅了一嗅,試探性地吃了一口。肉沒任何調料,就吃的原味水煮,汽水兒也挺高興的,吃得腦袋都埋進盆裡了,後腿則是不斷地來回踩,整個下肢都越繃越緊,吃吃飯都要翹起來了。尾巴那是更不用說,在空中甩得和牛皮繩似的。曾老頭就一個沒注意,小狗就已經吃得自己倒立了起來,摔了一下才重新在地上站好,還一臉迷茫地瞅著自己的新主人。
“嘿,可真是個傻的,和麼兒一個樣。”他蹲下身摸了摸汽水兒的腦袋,“慢點吃,以後每天都有呢啊。”
陸雲澤絲毫不知道自己又被姥爺說壞話了,還在後院裡很認真地和賀邵承一起折騰盆栽呢。
新買的綠蘿、吊籃都隻是放在黑色塑料花盆裡,既不好看也不乾淨,所以現在得搬到他們家原有的花盆裡去,重新種好。天氣太熱,他和賀邵承也沒戴手套,就直接蹲在那兒乾活,兩個人的胳膊上都沾滿了泥土,指甲縫裡都一並臟了。他吸了吸鼻子,出了一頭汗也沒法擦,不過再弄最後一盆就結束了。那邊姥爺已經帶著吃完飯的汽水兒出來瞧他們了,小狗吃了一頓飯,這就認了曾老頭這個新主人,一直都邁著小腿跟在後麵,瞅見姥爺停下,便撲了上去,開始扒拉著褲腿搖尾巴。
“姥爺,汽水兒怎麼這麼喜歡你啦?”陸雲澤眨了眨眼睛,笑了。
“剛給喂了一頓肉,這不就喜歡上了麼。”曾國強也笑眯眯的,“剩下來的肉姥爺煨著了,我去菜市場買點百葉卷,一起紅燒啊。”
“行啊。”陸雲澤點點頭,肚子也餓了。
最後一盆花種好,賀邵承是在院子裡用水龍頭衝胳膊,他就直接上樓,在浴室裡洗了把澡。鍋裡的肉燉得又香又軟,不過還得再等等才能夠那個味道。大約是吃飽了肚子,小狗也不膽怯了,開始低著頭在整個一樓裡頭轉悠,東嗅嗅西聞聞。陸雲澤又去拆了一盒牛奶給它,小東西喝得鼻頭都白了,還是拿了個毛巾過來擦了擦才重新乾淨的。
“賀邵承……你說,要不要給汽水兒洗個澡啊?”他用毛巾搓著小狗的臉,確認乾淨了才放回了地上去。
“現在還太小了,洗完了可能會感冒的吧。”賀邵承也不大確定,他隻跟著母親養過貓,貓是不怎麼要洗澡的,“再等等。”
“嗯,聽你的。”陸雲澤點了點頭,帶著酒窩戳了戳汽水兒吃飽了之後鼓起來的小肚子。
晚飯,一道紅燒肉燒百葉結,一道清炒絲瓜毛豆,一道清炒菜瓜。他們三個人吃飯,三個菜也夠,就是分量要比尋常家庭大一些。之前在醫院吃的都特彆清淡,今天終於有了一次紅燒肉,陸雲澤也不嫌膩了,用湯拌著米飯吃了一整碗下去。他吃飽了之後還去拿了個冰棍,和賀邵承一起坐在院子裡吃。結果汽水
兒也一起來了,在邊上小心又好奇地瞅著。
賀邵承把冰棍放到它麵前,小狗就湊上來,用濕漉漉的鼻頭聞一聞。
“汽水兒也想吃冰啊?”陸雲澤咬了一口,“賀邵承,你可彆給它舔,會拉肚子的。”
“嗯,隻是給它聞聞。”賀邵承抿著唇笑了,又揉了揉小東西的腦袋。
他們今天已經出門了一趟,回來還種了盆栽,這會兒不僅時間晚了,陸雲澤也沒力氣繼續出門散步了。他吃完了冰棍就回了房間,抱著枕頭居然又困了。賀邵承則還不累,就坐在床上,拿了一本書,安靜地看了起來。
一隻胳膊先貼到了他的腰上,接著則是麼兒的整個人。
陸雲澤的臉都埋在了他的腰上。
賀邵承垂了垂眸,翻頁的手指也頓了一頓。他壓住了自己莫名亂了節拍的心跳,也努力地忽略了麼兒鼻息呼出來的熱氣,這才把注意力挪到了書本上,將這一頁慢慢地翻了過去。
晚上十點,他才終於把書放到了一邊,伸手關了燈。
臥室裡的空調始終都是開著的,所以室內溫度並不高。但賀邵承卻又覺得自己熱了起來,還頗為煩躁,心口都無法安定。懷裡的人已經睡得很香,胳膊和腿都纏在他身上,十分親密又自然。賀邵承在黑暗中垂眸盯著麼兒的麵孔,大腦裡卻是忽然想起了被綁架時,他落在那額頭上的吻。
雖然當時的他隻是因為手被綁住了,想要安慰麼兒,才做出了那個動作……
心口又一次悸動了起來。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已經不陌生,對於賀邵承來說,甚至還頗為熟悉。心臟的跳動在平時明明是感覺不到的,但現在卻一下一下的,仿佛不在他胸口,而是在他耳畔一樣。安靜的臥室裡隻有他和麼兒的呼吸聲,陸雲澤似乎還覺得不夠舒服,又在他身上蹭了一蹭。不過此時的賀邵承並沒有產生那令他尷尬的反應,而是隻想多看這個人幾眼,再多看幾眼。
“麼兒……”他歎息了一聲,終於低下了頭,又一次把唇瓣貼在了對方的眉心上。
就隻是這樣一個純情、簡單,不帶任何情/欲的吻,賀邵承的臉頰就已經泛起了紅。
陸雲澤沒什麼感覺,連動都沒有動一下。
賀邵
承也沒有動,又縱容著自己多停頓了一會兒,才滾燙著耳根躺好了。
這……就當是,他的秘密吧。
頭一個,不能告訴麼兒的秘密。
汽水兒睡在了曾姥爺屋裡,直接上了床睡的,小小一團,也不占地。
家裡多了一條狗,要做的事情就多了。第二天一早,陸雲澤就先起床了,輕手輕腳的出了房間,把門關上,去樓下給汽水兒弄了點東西吃。這個年代,不少人還生活拮據呢,遠遠沒到千禧年後物資充沛的時候,因此也根本沒有什麼好狗糧可以買。他就弄了點飯,又煮了點肉切好了,再添了半根胡蘿卜進去。
小東西也不挑,吃得嗚嗚叫。
吃飽了之後,直腸子小狗就要上廁所了,貼著他的褲腿表現出了焦急的樣子,由陸雲澤領著去了後院,單獨在角落裡給它指了個地方。汽水兒乖乖的在指定地方解決了,他再收拾乾淨,這才上樓刷牙洗臉,開始準備自己的早餐。
曾姥爺今天也多睡了一會兒,打算中午再去廠子瞧瞧。
這段時間也多虧了李嬸來回幫忙跑,讓他這個老頭能夠輪著休息休息,否則說不定兩個孩子沒事,他這個老頭給出事了!他心裡盤算著給李嬸還有她丈夫分股份的事情,拿了張紙出來,開始列具體的規劃。陸雲澤則把粥燒好了,又跑出去買了些油條、麻團、韭菜餅回來。
“小賀還沒起?”曾姥爺有些驚訝了,因為平常乾這些活的都是賀邵承,他外孫可是能睡的小豬,要賴很久呢。
“他昨晚看書了,我睡得早。”陸雲澤哼哼了兩聲,“難得他多睡會兒,不喊他,我們兩個先吃。”
“噢,你看人家,還知道看看書,就你天天一早上床睡覺。”曾姥爺挑剔自己外孫總有角度,嘿嘿著過去拿了根油條出來,咬了一口。
嗯,夠酥,是那個味兒!
陸雲澤一瞪眼睛,不理他了,把汽水兒抱起來放在懷裡,氣鼓鼓地開始喝粥。
賀邵承睡了許久,因為他昨夜不僅是看書睡得晚,後來還抱著麼兒失眠了許久,一直到深夜才迷蒙地入了眠。小毯子上有他和陸雲澤的味道,因此儘管身邊的人已經走了,他依舊睡得很安穩。夢裡似乎又多了點東西,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