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預知夢(1 / 2)

賀邵承一直是個很堅強的人。

長大以後,他更是時時刻刻都站在陸雲澤的身前,用自己的軀體幫他遮風擋雨。他似乎從不需要來自誰的安慰,也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到現在的他。

但是此刻,賀邵承卻緊緊地抱著麼兒,不肯鬆手。

他不敢告訴陸雲澤,自己昨晚夢見了他出車禍去世的場景。那樣蒼白的麵孔,那樣血跡斑斑的襯衫……光是想到夢中的畫麵,賀邵承就依舊心口發緊。說起來他已經很深刻的意識到這一切隻是夢,他也確認過無數次,現在的麼兒很好,很健康,就在他的懷裡。

但他的情緒還是下意識地發沉。

他控製不了自己。

或許……還需要一點時間。

陸雲澤也很耐心,一邊輕輕地撫摸著對方寬厚的脊背,一邊又吻了吻他的唇角,溫聲安慰:“我在呢,我在呢……”

賀邵承低低的“嗯”了一聲。

他當然沒有一直在浴室裡抱著自己的麼兒,但之後,陸雲澤則是又被在沙發上抱住了。廚房裡的藥在用文火燉著,整個一樓都彌漫著一股淡淡的藥香。陸雲澤低著頭,又親了親賀邵承的眉心。

“你……夢到什麼了呀?”他終於小聲問了。

賀邵承吐出了一口氣:“一些……很糟糕的事情。很糟糕。”

陸雲澤眨了眨眼,也沒往前世的記憶上想。

他已經太久沒去回憶前世最後的那一場死彆了,人總是如此,會下意識的回避掉一些糟糕的事情,而選擇性的去想起愉悅的記憶。他“哦”了一聲,還以為賀邵承是夢到了兒時被虐待的經曆,頓時眼眸裡充滿了心疼的情緒。從背後繞過,摟到他肩胛上的手又撫了撫,他低下頭蹭了蹭賀邵承的麵孔,就像是貓兒撒嬌時那樣。

“嗯,我在呢。”

“賀邵承,你有我呢。”

賀邵承收緊了摟在麼兒腰上的胳膊,又深深地凝視了片刻麵前的人。

其實他已經冷靜了許多,儘管心情或許還不怎麼樣,但隨著腦海裡一幀一幀的回放,他也終於發覺,夢中那個麼兒的麵孔和現在的麼兒還是不一樣的。他的麼兒是在他妥帖照顧下生活的,雖然也瘦,但或許更多的是一種柔

嫩的纖細,並非那樣的削瘦。而且,就麵孔而言,他不得不承認,夢中的那個人要看上去更成熟一點。

他夢到的雖然是陸雲澤,但卻又似乎不是陸雲澤。

大腦徹底冷靜了。

儘管對這個莫名其妙的夢還充滿了疑惑,並不打算就這樣輕易地將其放過,但目前顯然還是照顧麼兒更重要一點。兩個人在沙發上又溫存了片刻,今天也是肯定不會去公司上班的了。賀邵承低下頭啄了啄陸雲澤的臉頰,接著又低聲說了一句“謝謝”。

藥湯煮好,陸雲澤坐在桌邊慢慢地喝藥,而賀邵承則已經係上了圍裙,開始在廚房裡準備午餐。

一碗藥湯喝下去,陸雲澤雖然還有些腰酸,但真正受罪的地方似乎還好。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和他給賀邵承的“指點”有關,總之這輩子一點都不慘烈,還挺和諧的。他抿了最後一口,又舔舐了一下唇角,看到賀邵承拿著那根玉出來,耳朵尖就不禁泛起了一點紅。

賀邵承笑了一聲,“來,我們上樓。”

陸雲澤咬著嘴唇,像是小豬一樣哼唧了一會兒,“你問過那個老中醫沒?什麼時候可以停用啊?”

“還能停用嗎?”賀邵承一怔,他還以為這些藥得用一輩子。

“應該能的吧……中藥調理身體,總有調理好的那一天啊。”陸雲澤跟著他一起往樓上走,因為還沒去學校,他手上的戒指依舊沒摘下來。

“那行,那下一次,我們一起去。”賀邵承想了想,也是要帶麼兒親自去見見那個醫生,“上次我一個人過去還被他說了一頓。”

想到賀邵承被老中醫訓斥的樣子,他就忍不住抿出了笑,也不介意讓對方給自己放藥玉了。藥玉也不大,相對於賀邵承來說,簡直是小極了。膏藥也又擦了一點,一大罐子似乎已經用了五分之一下去。

陸雲澤拿起那罐子看了看,忍不住詢問:“多少錢買的?”

“嗯?兩百一罐。”

“啊?那老頭肯定坑你了!”陸雲澤瞪圓了眼睛,“哪有這麼貴的?裡麵加了人參也不是這個價啊。現在物價才多少啊?他把你當冤大頭宰了!”

賀邵承不禁失笑,“好用不就行了,麼兒,計較那麼點錢做什麼。”

在他的眼

裡,隻要藥膏有用,彆說是一百,一千一罐他也會去買。但陸雲澤平時還是挺摳門的,也沒什麼高消費的愛好,現在就在那兒和這兩百塊錢過不去了。賀邵承在一旁一邊笑一邊疊衣服,陸雲澤就坐在床上,又抿了抿唇。

“而且……你也用太多了。”

“每次一點就夠了呀。”

藥膏後來都化成水,他又不需要那麼多輔助的藥膏……

賀邵承真是一點都不節省。

正在疊衣服的人動作頓了頓,目光抬起時帶了點幽暗:“嗯,是有點多。下次……我少用一點。”

他的麼兒就像是水做的,確實不需要這些外來的輔助。

氣氛一下子有點發熱,陸雲澤趕忙把藥膏扔到了床頭櫃的抽屜裡去。

雖然家裡頭不會有彆人,但他臉皮依舊很薄,看不得這些用品直接放在外麵。現在左邊床頭的櫃子裡全是做事用的物品,讓他的麵頰又有些開始發燒了。賀邵承把衣服放進了櫥櫃裡,抿著笑走到了床邊。

“不會有人看到的。”

“萬一以後姥爺來呢?”陸雲澤伸手給他,讓他拉著自己起來了。

“那就去買把鎖,備用。”賀邵承又低笑了一聲。

他陪著麼兒用了一頓午餐,雖然昨晚和今早都鬨了一場,但陸雲澤今天的身體情況就明顯好很多。他心裡也還惦記著公司裡的事情,最終說服了賀邵承,中午還是一塊兒去了寫字樓。

李良生正等著他過來呢,一見到陸雲澤就把他拉過去開始討論昨天沒聊完的事情,連午休都是直接略過的。賀邵承也不阻止,隻是走了過去,不動聲色地塞了一個小枕頭在麼兒的腰後。

“你們繼續談。”他的手搭在了陸雲澤的肩膀上,很輕柔地撫了撫。

接著,賀邵承就去了另一間辦公室,把正在裡麵喝咖啡休息的王毅偉叫了出來。

“王哥。”他抿了抿薄唇,“去隔壁喝一杯?”

王毅偉抬起眼簾,覺得有些奇怪,還以為這小子是要談什麼工作上的事情。

不過他總是不怕的,反正實力在手,因此笑了一下就站起來了。兩個人一起往最裡麵的那間辦公室走,是賀邵承和陸雲澤的專屬辦公室。畢竟是boss呆的地方,辦公桌、書櫃、椅子等等物品

自然要更豪華一點,一進去就能感受到一股不同。

“怎麼了?”他也不客氣,拉過一張老板椅就坐下了。

賀邵承真的去拉開了櫃子,拿了咖啡機和咖啡粉出來給他衝,“就想谘詢王哥一點……工作以外的事情。”

他把東西都搬到了桌上,順手將電源線插好,“兩杯美式,可以嗎?”

“你還需要谘詢我工作以外的事情?”王毅偉不禁笑了,交疊著十指坐在椅背上,“行啊,美式就美式。”

賀邵承還沒有入座,而是去拿了一瓶礦泉水,對著咖啡機的水箱裡加了2cup的量。陸雲澤不喜歡喝咖啡,這台咖啡機放在辦公室裡也使用的不多,現在是終於拿出來用了一次。一瓶咖啡粉,印象裡是哪個進口超市裡買來的,味道確實格外香濃。

他撥了一些進去,按上蓋子,將機器開啟。

雖然手裡坐著泡咖啡的事情,但賀邵承心裡明白,自己隻是在醞釀。

“你年少有為,在股市投資裡賺了不少錢,現在手裡資產也很穩定。雲端這一塊,我看你也沒有做任何風險投資,每一個項目都是穩步推進。”王毅偉把杯子放了過去,濃濃的咖啡香氣彌漫開來。他其實本來也打算休息片刻的,隻是被賀邵承喊過來,才沒了休息的機會。

“愛情上,你和陸雲澤也是有情人終成眷屬。”他頓了頓,笑了,“你能有什麼工作以外的事情要問我呢?”

賀邵承坐了下來,神情雖然算不上嚴肅,也沒有早晨那樣難看,但依舊見不到輕鬆。

“夢。”

“王哥,你是斯坦福出來的……見識總要比我多一點。”他雙手握拳,抵住了自己的唇瓣,“我想問的,就是夢。”

王毅偉也跟著認真了起來。

他們都是比較嚴肅的人,相對於日常生活中的雞毛蒜皮,這種進入了哲學範疇的話題還真的比較吸引王毅偉的注意。他又看了一眼賀邵承,隻見對方的眼眸微垂,似乎是已經陷入了思考。

“弗洛伊德有一本《夢的解析》。”他靠在椅背上換了個姿勢,剛好咖啡機也已經完工,直接拿過了咖啡杯,抿了一口那剛剛蒸好,沒有加一點糖的酸澀苦水,“他認為,夢不是偶然的聯想,是人類壓抑的自身

欲/望。”

“我們有主意識,就是現在,你我對話時起主導的思維。但實際上,每個人還有一個無限廣闊的潛意識領域,而夢境正是對潛意識的表達。”王毅偉緩緩說著,“有的時候夢裡表現出的場景會和現實生活中我們的做法完全相反,比如小變大,大變小,愛人變仇人,道德崩壞……”

“不是。”賀邵承搖了搖頭,“你說的很對,但我現在……遇到的,不是。”

“人在身處夢境時無法意識到自己正在做夢,這是我可以理解的。但,大部分人的夢境應該隻是一個很主觀的感覺,對嗎?”

“是的,在夢中時不會覺得奇怪,但醒來以後再去回憶,就會發現很多細節都是缺失的,或是無法回憶起很清晰的內容。”王毅偉又喝了一口咖啡,“夢本身就是主觀的感覺。”

“那什麼樣的夢,才會清晰到,所有的畫麵都一清二楚呢?”賀邵承抬起了眸,呼吸又一次微微發緊,因為他發覺自己根本沒有忘掉那些場景的意思,相反,腦海還記得那麼清晰。無論是救護車的聲音,還是醫護來去匆匆的腳步聲,還是救援繩索勒過樹木的聲音……

夢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確定是一清二楚嗎?而不是你自己的主觀認知?”王毅偉反問了一句。

“確定。”賀邵承的神情很嚴肅,合攏著的雙手也終於分開,換做了在桌麵上的輕輕叩擊,“光線,風聲,說話的聲音……一切都很清晰,清晰到我現在還能夠回憶每一瞬間的情況。這場夢甚至比我親自經曆過的很多事情還要更加深刻的印在了我的大腦裡。如果這一切隻是根據我原本的記憶拚湊出來的,但其中出現的一切陌生事物又不能解釋……”

“什麼陌生事物?”王毅偉有些好奇了。

賀邵承垂了垂眸,拿過了一張白紙,又從筆筒裡抽了一根陸雲澤平時畫設計圖用的鉛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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