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 54 章(2 / 2)

展笠青嘴角的譏誚藏都藏不住,就差在臉上寫著:你要拍賣什麼?倒是拿出來啊。

他倒要看看,誰敢買!

這是展家的地盤,自從回到展家,他已經在展家勢力範圍內耕耘了六年。現在豪門裡提起展家,都指的是他展笠青。滿座賓客,誰會跟他過不去,非得站在展笠瑜那邊,眼瞎了不成?

展笠瑜將那神色看得一清二楚,臉色越發白了,她硬是沒怯場,走上台去,對主持人說:“讓開!”

主持人樂得清閒,讓開了去。

“今天我要拍賣的,是這個。”展笠瑜深吸一口氣,從手袋裡取出一本小冊子,舉了起來。

台上有大熒幕,能放大拍賣品,好叫全場看到。此刻鏡頭聚焦上去,隻見那是一本薄薄的線裝冊子,已經陳舊得泛黃,似乎翻一翻就要散架了。

書皮上,什麼字都沒有。

現場靜了一秒,發出一陣哄笑。

“我去……哈哈哈!”

“我的天呐,太搞笑了!”

“展家怎麼會出這麼個天真……不,愚蠢的孫女啊!”

一片笑聲裡,隻有兩處沒有動靜。

一處是秦家的位置,秦箴與何瑩瑩各懷鬼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彆說現場哄笑,這一晚上拍了什麼東西,多了什麼人,他們都沒有看到。

另一處,是何音的桌子。

那書冊一亮相,何音就抓住了秦臻的手。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在對方眼中看到了一句話——

那冊子上,有坤卦之力的氣息。

不……何音閉上眼用心感知了一下,將秦臻的手打開,在他手心上寫著:

“有坤卦之力的封印。”

她微冷的指尖在掌心滑動,秦臻隻覺得心頭麻麻癢癢的,但是看懂了她的話,登時眼瞳一縮,望了過來。

那目光透著沉沉的冷靜——

坤卦之力的封印?是真的,還是針對她的陷阱?

何音輕輕地搖了一下頭。

她有直覺,這本書非常重要。如果能有所線索,當然是最好。如果是陷阱……

那也是知道這世界上有坤卦之力的人設下的,背後既然有魚,她親身當一回餌又怎麼樣?

反正最後贏的,一定是她!

何音對他略一點頭,在哄笑聲裡問道:“展小姐,你這書起拍價多少啊?”

她聲線清冷,在滿場的哄笑聲裡極為醒目,所有人都聽了個清楚。現場一下子靜了下來,展笠青臉色沉了下來,不爽地叫道:“何董!”

他把她當貴賓,她回頭就幫展笠瑜,給他沒臉?

何音沒理會他,心中不覺冷笑一聲。

展老太太將她捧成貴賓,還不知道背後有什麼打算呢!真當她是無知少女?這事她過後再算。

“展小姐?”何音見展笠瑜沒有開口,便提醒了一聲。

“謝……謝謝你。”展笠瑜一時哽咽,差點說不出話來,忙深呼吸一下,開口說:“起拍價一百萬。”

一本破書,開一百萬?這不是搶嗎?現場的賓客吐槽著。

不,這買的是書嗎?是何音花一百萬落展老太太的麵子,她瘋了不成?為了幫個女的,得罪展家?

觸物傷情,同病相憐嗎?

連旁邊服務的工作人員也忍不住勸道:“何董……”

這不是跟展家作對嗎?不值得。

何音抬了抬手,既是示意工作人員:謝謝,不用多說。

也是暗示秦臻:出價。

秦臻得令,舉牌道:“500萬。”

“什麼?!”

“瘋了吧這是!”

“果然有錢使人瘋狂!”

現場一片嘩然,都覺得何音腦子有問題。

豪門裡也有不少人家,有錢多沒地方花的煩惱,但這些人家裡絕對沒有何音。何音不過是一個資產三四十十億的小富豪,雲霄公司剛把茂禾日化吞下,還沒消化好,正是用錢的時候。她瘋了嗎?花五百萬買本破紙?

她對經營公司、對資金流,有點概念嗎?

展笠瑜也被這數字下了一跳:“何董,你……”

“展小姐。”何音微笑著提醒,“你遵照流程,問一下,沒異議,這東西就是我的了。至於錢多錢少,反正都是做慈善,彆說五百萬,一千萬我都想喊,可惜我好窮,沒錢。”

沒錢還花五百萬買本破書……現場的賓客都服了。

展笠瑜卻被她的豪氣與輕鬆感染,忽然也笑了,點點頭,揚聲問:“五百萬一次,五百萬兩次,還有沒有更高價格的?五百萬三次……”

她在展老太太祖孫鐵青的臉色中,拿起小錘子敲了一下,宣布:“五百萬,成交。”

最後一聲說出,她臉上忍不住露出笑容,聲音都輕快起來,拿著書冊幾步走下台,跑到何音麵前說:“謝謝你,何董。”

何音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而後露出個得體又不失溫暖的笑,一邊將卡交給工作人員劃錢,一邊搖頭道:“不用客氣。展小姐,我隻是做慈善而已。剛剛光顧著跟我們家總裁打情罵俏,什麼時候拍賣完了都不知道。”

這話到底是遮掩還是真的,沒人知道。

展笠瑜雖然年紀比她大六歲,但站在麵前卻不敢亂說話,就像對長輩似的。她恭恭敬敬地將書冊放在桌上,又說了聲謝謝,才回到展家的位置。

對上這祖孫,她可就不怯場了。

揚起下巴,展笠瑜對展老太太祖孫笑了一下。

“三姨奶,不是我說你,雖然從前家裡大小事情都是我奶奶主持,爺爺平時也隻帶二姨奶出去,但你也是跟在我爺爺身邊的老人了,怎麼展家暫時交到你手上,就乾出這種事來呢?扯著展家的名頭,辦著慈善晚宴,卻讓彆人出錢出物品,自己攏了錢捐出去,名聲都是自己的。你這算什麼功德?汪家的事,你沒看到嗎?老天爺一時被騙,不可能一直被騙。回頭發現被騙了,可不得遭報應?”

一番話明槍暗箭,一來指出展老太太從前在展家,也就是個排在第三的,沒有名分也沒被帶出去過,展老先生都覺得她上不得台麵。二來,又一次點出展老太太這幾年打著辦慈善晚宴的名號,實則一毛不拔,拿彆人捐的善款去做好事,希望換個慈善家名聲,實在不要臉。

又偏偏,她說的,都是事實。

展老太太被氣得臉色鐵青,好一會兒沒說話,還是展笠青站了起來,喝道:“還愣著乾什麼?拍賣會結束了!”

主持人如夢初醒,趕緊出來打圓場:“各位,慈善晚宴結束了,請少坐片刻,開始舞會。”

這一場拍賣會裡,秦家來得囂張,過程中卻一直沉默,沒吭一聲。何音把展家得罪了,展家自己又當眾爭權相互給難堪,實在是吃瓜猹的盛宴,生意人的噩夢。

你說現場這個,到底是個什麼局勢,誰跟誰交好?誰得罪了誰?待會兒舞會正式開始,該跟誰打交道?

還有何音。

這何音到底是個什麼混世魔王,光明正大地站在展笠瑜身後?按照她一慣的玄學少女、運氣逆天設定,難道展家最後奪權成功的,是展笠瑜嗎?

如此一來,到底該不該跟展笠青打好關係?還是跟展笠瑜?

現在就跟展笠瑜套近乎,萬一將來有變數,豈不是把展笠青得罪了個透?

頭疼,實在太頭疼了。

借著變換場地的機會,好些人都說出去透透氣,冷靜冷靜再回來。

展家的宴會廳很大,之所以隔成原本是個長方形,兩頭是圓弧狀。拍賣會時為了看清楚拍賣品,才臨時將大廳隔成兩半,做成主持台。

現在一聲令下,工作人員開始行動,沒一會兒就把隔斷和台子等物品拆了。大廳裡瞬間燈火輝煌,露出後半部分。

牆壁之下,樂隊已經就位,兩側放著香檳塔和甜點台,中央的舞池裡鋪著地毯。

半個小時後,補妝的、透氣的,全都回來了。

主持人看看情況差不多了,便走到高腳話筒麵前,清咳一聲,儀式性地說了開場詞。而後,高聲道:“現在,舞會開始,讓我們歡迎本次慈善舞會捐款最多的嘉賓——雲霄公司董事長何音小姐,跳開場第一支舞!”

現場響起掌聲,剛開始稀稀拉拉的,都是客套。

誰都知道,何音剛才那五百萬,把展老太太祖孫得罪慘了,現在是誰也不敢給何音喝彩站邊。

可他們,也不敢跟何音作對。

一時掌聲響得稀稀拉拉又不敢停下。

正在眾人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展笠青做了個誰也沒想到的舉動。

他站了起來,走到何音麵前,風度翩翩地一欠身,伸出手道:“何董,感謝你對展家、對慈善事業的支持,我有這個榮幸成為你開場舞的舞伴嗎?”

什……什麼鬼!

現場的賓客被這峰回路轉的轉變驚呆了,一時竟是誰也沒說話。

這……這是什麼發展?

何音剛剛支持了展笠瑜,不是打了展老太太祖孫的臉嗎?展老太太沒氣死,居然還要展笠青跟她跳開場舞?到底是展家不行了,窮得隻剩下個空殼子,還是何音身上有什麼好賺大錢的項目,讓展老太太被打了臉還湊上個笑臉?

不管怎麼說,既然展老太太亮出了求和的信號,展笠青又親自邀請跳舞,何音怎麼說都該答應吧?

半個小時內,打臉兩次,這不是把後路都封死了嗎?學過禮儀都知道,做人留一線,日後好相見。

可惜,何音好像天生不知道什麼叫客氣和場麵,更何況,展笠青身上始終有種她非常不喜歡的感覺。

現在,即便展笠青躬身站在麵前,她也隻是淡淡一笑:“很抱歉展少,老實說,我不會跳舞,真跟你上場,踩你七八十次還是輕的,隻怕影響你翩翩的風度。所以,還是算了吧。”

這雖然是婉拒,但用的理由是不會跳舞,倒叫人能接受。

誰都知道,何音從小流落在外,才被何家找回來又被攆出去,從來沒受過豪門的教育。不會跳舞是很正常的。

展笠青直起身,笑道:“原來是這樣,那就隻能遺憾了。不過,開場舞不能廢,不如……”

賓客們這才聽出來,原來他邀舞,打了進退兩層主意。

要是何音答應,他就跟何音跳開場舞。曆來舞會都是主家開場,他跟何音跳了開場舞,也算是間接證明自己才是展家的主人。

這個可能,在了解何音的人看來,幾率非常小。大多數人都能想到,何音不會跳舞,會婉拒他。一旦何音拒絕,展笠青便能順理成章地跳開場,繼續坐穩他主家的位置。

現在可能一已經被否決了,展笠青微微一笑,便要繼續可能二。

誰知一句話沒說完,何音便打斷了他:“展少說得對,開場舞不能廢,否則我這五百萬花得就不值了。不如這樣吧。”

她扭過頭,微微笑著,問道:“阿臻,你帶我跳?”

在場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人,還叫一個名字,秦臻沒出聲,都不知道被多少人打量。隻是他一直沉默,仿佛一個儘職儘責的助手,賓客們才沒有多看。

此刻何音一句話將他架在火堆上烤,他似乎也怔了一下。他看著何音,似乎在權衡著什麼,但不到三秒,便見他站了起來,欠身行禮。

“榮幸之至。”

何音笑了笑,將手搭在他的手上,被他牽著走進舞池。

隻有她跟秦臻知道,那隻手在微微顫抖。

她忽然有點後悔,還很害怕,不由得就手足無措起來,站在原地不知道怎麼辦。

反而是秦臻,鎮定又從容,將她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握住她的手,攬住她的腰,給了樂隊一個眼色。樂隊得令,奏起舞曲,秦臻攬著她輕巧地腳步一動,劃出一串優雅的舞步。

長長的裙裾飛揚,遮不住何音完全不知道怎麼動的雙腳,但攬著她的男人,卻能帶著她,完美地踩在每一聲音符上,優雅地翩翩起舞。

一時賓客呆住了,何音也呆住了,仰著頭愣愣地看著他。

秦臻的目光原本看著她的耳垂,好一會兒之後,才低頭,問了一句毫不相關的話:“手心怎麼都是汗?”

“被嚇的。”何音舔舔嘴唇,小聲說:“算計你,想逼你,回頭發現,好像隻有我自嗨,有點糗。對不起啊,阿臻,我自作主張地想追你,結果耍了太多手段,反而惹你煩了。我以後不……”

“不。”秦臻搖頭,“沒有。”

何音追問:“沒有什麼?”

“沒有煩。”秦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我其實,很開心。”

他想了半個晚上,終於明白,她為什麼一直在他麵前強調“大人”這個詞了。

她是想說,我思慮周全,明白後果,能夠負責。

我清楚自己在做什麼,也不畏懼後果,不是小孩子的胡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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