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6、尾聲(六)(2 / 2)

烈火澆愁 priest 9077 字 6個月前

反倒是因此引發的恐慌釀成了幾起不大不小的踩踏事故,傷了不少人。一時間,“反特能組織”成了“腦殘”和“恐怖分子”的同義詞。特能人然而收了很大一波同情——特能,天生的,跟性彆性向種族一樣,因為生來如此而被歧視,豈不是政治不正確?

又過了幾天,異控局公示了鏡花水月蝶事件中涉案人員名單,並坦誠了前因後果——被蝴蝶寄生過的人,已經在案發之後,被悄悄處理成了自然死亡。異控局的本意是想告訴大家已經沒有蝴蝶寄生的“假人”了,讓大家安心,不料又引發了一波生死倫理的罵戰。

無論是一開始的隱瞞,還是後來悄無聲息的死亡處理,憤怒的死者家屬與親友們都不接受。異控局新成立的媒體公關部門集體頭禿了三天,趕出了一份情真意切的道歉、涉案人員處理與補償方案等……然後又被攻擊了個底朝天。

有罵他們冷漠的,有罵他們煽情的,更多的人在寫檄文罵異控局體製,要求政府解散這個爛機構,還有人表示要和特能人生活在一個世界,絕望得想自殺,警察要是不把特能都抓起來就直播割腕。

類似《一條人命隻值xxx,他們還說騙你是為你好》的文章滿天飛。

總之,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壓倒東風,一時間,被顛覆三觀的全人類宛如一鍋沸水,特能和反特能哪邊的動靜都是“熱油”——誰呲噴誰一臉。

不過特能人和被特能事件影響過的人,始終是極少數,大部分人炸完鍋,還是得上班上學,畢竟,“特能人與普通人如何相處”是個大問題,需要長期討論,短期麼,還得讓路給“當務之急”——比如期末火葬場來了,四六級也來了,一年一度的研究生考試又麵目猙獰地朝學子們磨起了刀;再比如,央行宣布利率上調了,房租又莫名其妙地跟著起哄,社畜們一邊盤算著年終獎,計算著明年的房貸漲幅,一邊計劃以“搶不到春運火車票”為由,給自己省一筆壓歲錢。

就這樣,人心惶惶到了年底,世界像自己會新陳代謝一樣,被異常能量影響的變異植物漸漸恢複了自然的生長規律,明星結婚領證和元旦小長假大堵車又悄無聲息地回到了熱搜。

至於宣璣——

“35.9c。”宣璣把盛靈淵最新的體溫記下來——比昨天高了0.3。

過去這段時間,盛靈淵的心跳從十幾分鐘才微弱地動一下,慢慢恢複到了一分鐘四十次左右,體溫也像個解凍的人,一點一點上升著。

記錄完,宣璣盯著盛靈淵看了一會,然後他忽然歎了口氣,俯下身,鼻尖相抵,去感覺盛靈淵綿長的呼吸。

他的呼吸是上周末才有的,一開始斷斷續續的,像世界上最羞怯的風,一粒灰塵都能驚散它。儘管知道隻要赤淵沒被封死,天魔身能剩下一息,他遲早能自己恢複,宣璣還是提心吊膽地守著那微弱的呼吸,足足守了三天,它終於平穩了。

那輕柔的呼吸仿佛有引力,把宣璣勾得越來越近,最後他實在忍不住,低頭含住了盛靈淵的嘴唇。

嘴唇冰而軟,幾乎讓人詫異,怎麼這麼個沒心沒肺的人身上,居然也會有這樣嬌嫩的地方。

宣璣一碰到那嘴唇,腦子裡就跟走馬燈似的,回憶起過往種種,發現花不好月也不圓,隻有一串身前身後的鬱鬱難平,於是越回憶越來氣,把枕頭捏變了形,有心想一口咬下去……磨了半天牙,到底沒舍得。

嘴唇也太軟了……

於是他不甘心地在盛靈淵身上摸了一圈,左挑右撿,選中了大臂外側——聽說那地方最不疼。他擼起盛靈淵寬大的袖子,一口咬了上去,本打算給這可惡的東西咬出血來,不料淺淺的一圈牙印剛落上去,他那牙就跟要造反一樣,“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不肯往下去了!

宣璣心不甘情不願地鬆了口,天魔強大的恢複能力就把那淺淺的牙印填平了,除了口水,毫無痕跡。

於是宣璣更來氣了。

這時,他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宣璣拿過來一看,見是肖征發來的:“你現在方便嗎?我帶人過去見你?”

十分鐘後,南明朱雀族長在客廳迎客的時候,已經相當的人模狗樣了。

他暫時沒把盛靈淵帶回永安的小公寓,主要是要來見他的人太多,住在居民區裡擾民,也不現實。

此時他們在永安郊外一處療養院裡落腳,這裡背靠西山,方圓千餘畝地,再加一個人工湖,隻有他倆和外圍一圈不靠近的警衛。

會客廳很豁亮,有會議室那麼大——反正宣璣這種窮鬼在人間十年,住過的所有屋加一起也沒有這個客廳大,但來見他的“客人”一擠進來,還是顯得捉襟見肘,除了翻譯以外的隨行人員都隻能在門口等,連黃局都沒座位,肖征更是隻能在牆角站著,遠遠地給他遞了個眼神。

宣璣歎了口氣:“諸位不要驚慌,我們先換個寬敞點的地方。”

他說著,抬起手放慢了動作,讓大家都看清,隨後,火焰色的細絲從他指縫中蔓延延伸出去,在牆壁和地板間來回穿梭,凝成了一個法陣。

會客廳的四壁立刻被拓寬了三倍有餘。

一陣低低的驚歎聲中,宣璣一彈手指,旁邊花瓶裡插的幾根長羽飛了出來,落地幻化成人影,飛快地在整個會客廳穿梭了一圈,每個人麵前都多了一杯冒著熱氣的茶。

客人們交換著眼神,神鳥在碧泉山複蘇,烈火中振翅而起,光是幾張照片就已經讓人心驚了。特能人畢竟還是“人”,多年來也有了自己不算成熟的管理體係,可他算什麼呢?

稀有史前生物?

人間哥斯拉?

某種自然法則的代言人?

還是……神?

他現在看起來彬彬有禮,像個友好和平的普通公民,但如果失控呢?就算不失控,他會乾涉人類社會進程和國際關係嗎?萬一他再有什麼政治見解可怎麼搞?

宣璣了然地看了一眼眾人的表情,笑了笑:“不瞞諸位,我在人間三千多年了,真不是上個月剛出生的。”

黃局:“但那天從碧泉山裡飛出來的……”

“鳥,”宣璣替他接上,“是我真身。”

“赤淵大概是一個能量源,因為各族混戰,幾千年前,我們把這個能量源關了,我就等於是……那根‘封條’,現在人族和其他非人族混在一起,沒什麼‘各族’概念了,封條也到期了,所以我回歸了管理員身份。”為了照顧緊張工作的翻譯,宣璣把話說得很慢,又大致把幾位覬覦赤淵、並且被挨個削死的反派拉出來介紹了一遍,講了講三千年前後的因與果。

“因為我這根‘封條’力量不足,所以近幾十年來,以前沉寂的妖魔鬼怪都出來作祟。原來的‘互助會’就是企圖奪取赤淵控製權的大妖蠱惑的信徒們。”

肖征補充說;“我們通過驗屍發現,原異控局善後科主任鞏成功已經死亡,最後完全是被藤裡的妖附身。她雖然可以臨時附身在死者身上,但難以長時間控製健康人、特彆是意誌堅定的人,隻能通過誤導和長期洗腦,加深對方的信仰,目標被她蠱惑得越嚴重,身體越衰弱,她的控製力才越強。鞏成功的父親不是特能人,曾在戰亂時期被土匪追殺到西山,正好躲到互助會那棵樹下,在樹乾上流了大量的血,樹藤裡的大妖吸走了他的血跡,間接幫他避開了土匪的追蹤,鞏成功的父親認為這是奇跡,神樹有神明保佑他,所以總是來參拜,太虔誠了,意外與她建立了隻有特能才能建立的聯係。鞏成功受他父親的影響,很小就跟著一起拜,他們倆似乎認為參拜神樹能讓自己變成特能。”

有翻譯轉達了一個問題:“南明神……”

宣璣:“哎,不敢當,管理員。”

“好吧,南明的管理員……全族消失以後,管理權限落在了一具沒有自主意識的遺骸上,曾經被人供奉神龕擁有供奉的力量,可以通過陰沉祭文被賦予生命……”

“很悲慘的生命。”宣璣說,“一生依附於神像,不由自主、也沒有歸屬,往往是完成使命就告終。所以她想用特殊的祭品和特殊的材料。”

人皇——活赤淵。

赤淵與朱雀彼此相生,哪怕朱雀族隻剩下一具天靈遺骸,赤淵也不肯承認彆人。把“活赤淵”當燃料為祭,再將供奉之力注入不死不活的朱雀骨裡,她就能擺脫雕像,借朱雀骨重生。

可是……沒有靈的遺骸容易被糊弄,自然法則又怎麼會承認偽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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