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2 / 2)

“苗家老三的小兒子……我看和苗老三長得確實不大像。”

“是呀,你彆說,還真像趙家溝的趙鐵柱,他進城賣柴火時,我見過,苗老三那小兒,和趙鐵柱簡直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流言蜚語如潮水般灌入苗榮耀和苗榮祖兩兄弟耳中,這一刻苗榮耀已經氣紅了眼。

他雖然可以去青樓嫖.娼,但鐘秀桃身為他的媳婦,是絕對不能給他戴綠帽子的。

此時他都顧不得跟張翠玉爭房子鋪子了,滿腦子都是鐘秀桃和王屠夫睡覺的畫麵,以及旁人的恥笑聲。

苗榮祖也氣得不輕,胸腔起起伏伏。

“你個賤人!老子打死你!”苗榮耀掄圓了胳膊,揮手一巴掌扇在鐘秀桃臉上,將她打得直接摔倒在地。

“趙慧茵,老子要打死你!”苗榮祖也吼道。

“啊!苗榮耀,你竟然敢打我!”鐘秀桃爬起來就想還手,苗榮耀伸出一腿,將她踹翻在地,騎到她身上抓著她頭發狂扇耳光。

“苗榮祖你個王八蛋,彆人說什麼你就信什麼不成?”趙慧茵人靈活,早跑遠了,邊跑邊反駁。

苗榮耀打鐘秀桃,苗榮祖追著罵趙慧茵。

鐘秀桃想還手,卻被壓在地上打,趙慧茵跑得氣喘籲籲,邊跑邊還口。

場麵一度混亂。

“爹,彆打了!彆打娘了!”苗紅哭著上前抱住苗榮耀的腿,“爹——”

此時苗榮耀已經打得幾近瘋魔,反手一巴掌甩在苗紅臉上,一腳將她蹬開:“你個小賤人,回頭老子再收拾你!”

苗紅摔在地上,捂著臉直哭,看向苗蘭的眼神恨不得將她生吞活剝了。

“你個騷女人,我讓你給我丟人,給我丟人!你吃我的喝我的,竟敢讓我做王八!”苗榮耀站起身,抓著鐘秀桃如拖死狗般往家裡拖去。

苗榮祖和趙慧茵那一對,已經打罵著跑遠了。

現下隻剩下張翠玉抱著“昏迷”的苗蘭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燕昭站在一旁,正想出聲安慰,一看苗蘭窩在張翠玉懷裡得意地翹了下嘴角,將出口的“安慰話”又憋了回去。

他低頭摸了下嘴,忍住笑意。

“唉,苗家蘭丫頭真是可憐呐。”

“可不,苗家蘭丫頭向來性子溫順,柔柔弱弱的,跟水做的似的,被打了也隻會偷偷躲起來哭。我都瞧見了好幾回,苗家紅丫頭按著人蘭丫頭打。”

“上次我親眼看見,苗家紅丫頭和芳丫頭把蘭丫頭按在水裡打,紅丫頭還拿了塊石頭打蘭丫頭的頭。你們看蘭丫頭那額頭上的舊傷,想必就是上次打出來的。”

“唉,可憐的喲。”

“所以說啊,這沒娘的孩子可憐,沒爹的孩子更可憐。本家姐妹兄弟往死裡欺負人一家,也難怪張大娘子要離開,再不走,怕是三個孩子的命都沒了。”

眾人一陣長籲短歎後,三三兩兩的散去。

有好心人上前,勸慰張翠玉兩句。

“張大娘子,你莫要太傷心了,快些抱著蘭丫頭去醫館瞧瞧傷,切莫留下病根。”

“是啊,張大娘子,你得振作起來,彆讓小人得逞。咱們都相信你,絕不是那般人。”

苗蘭悄悄用手戳了下張翠玉,示意她可以走了。

張翠玉抹了抹臉上的淚,抽噎了下,點頭致謝:“多謝各位了。”

她跪坐在地上久了,加上情緒太激動,抱著苗蘭站起身的刹那,身體晃了晃,差點摔倒。

燕昭就站在一邊,見狀一個大步上前,扶住她的同時,伸手也扶了下苗蘭。

“大娘您沒事吧,不如我來替你抱……”

張翠玉急忙拒絕:“不用了,謝過裴公子的好意。老身還能抱得動,蘭丫頭她體弱,身子也輕。”

說完,她又紅了眼。

到了醫館,苗蘭悠悠轉醒。

大夫給她處理了額頭上的傷口,上了些止血生肌粉,又用布纏了一圈。

苗蘭從醫館出來,見玄衣男人還沒走。

她朝男人笑了下,算是打過招呼了。

燕昭點下頭,沒再笑。他本就不是一個愛笑的人,無論前世還是現在。

麵對一個才十四五歲的小丫頭,他更是沒什麼話說。

即便這個小丫頭跟隻小狐狸似的,於他來說,還是個孩子。

不說他前世的年歲,這世的年紀也有二十四,十幾歲的在他眼中都是沒長大的孩子。

出了城後,燕昭將張惲叫到一旁,低聲吩咐了幾句。

張惲鄭重點頭:“主公放心,屬下定……”

不等他說完,燕昭在他肩上拍了下:“去吧,年前趕回來就行。”

張惲在馬車外駕車,苗蘭一家人坐在馬車內,聶羽騎著馬跟在馬車旁護著。

出了城後,張翠玉終於忍不住,問道:“蘭兒啊,你方才說的那些話,可都是真的?”

苗蘭嘴角抿了下:“娘認為呢?”

“娘,娘不清楚啊。”張翠玉道,“娘整天忙著鋪子的事,忙著照顧你們姐弟三人,哪裡有功夫管他們的事。”

苗蘭道:“半真半假吧。鐘秀桃和王屠夫確實曖昧不清,但究竟有沒有真的睡,我肯定沒見著。苗紅和李秀才也確實暗地裡約見過,就在乞巧節那天,恰好被我撞見了。至於苗紅和李秀才有沒有睡,我也不清楚,我更是沒對她說過那般勸慰的話。”

“苗榮祖那小兒子嘛,我純屬胡謅的,因為苗凡不像苗榮祖,也不怎麼像趙慧茵,到底是誰的,隻有趙慧茵自己最清楚了。”

張翠玉回想起剛才苗蘭的舉動和她說的那些大膽的話,不由得心驚。

“蘭兒啊,你……你咋突然這般大膽了?”

苗蘭道:“娘,我方才要不那樣做,我們焉能安然地離開安寧?”

想到鐘秀桃醜惡的嘴臉,她嘴角冷勾:“你和鐘秀桃吵了半天,她句句都占上風,你根本沒討到半點好處。即便你拿我們被打說事,不也被她三言兩語就給蓋過去了,最後反倒成了我們的錯。打蛇打七寸,無謂的爭吵沒意義,要一招致命。既然她拿娘的名節說事,那咱們就以牙還牙,也拿名節給她還回去。”

張翠玉想到鐘秀桃被苗榮耀打的畫麵,又想到那些風言風語的話。

她有些於心不忍:“唉,如此一來,隻怕你二嬸後半輩子都不會有好日子過了。倘若她和王屠夫真的沒什麼也就罷了,假如確有此事,隻怕你二叔會打死她。”

不過她一想到鐘秀桃這些年對自己的羞辱,對自己三個孩子的欺辱,心裡又覺得大為痛快。

“該!這些年,她羞辱我,縱容她家孩子打罵你們,就算她被打死也活該!”

苗蘭沒說什麼,她不是什麼善心泛濫的人。

她一向奉承的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絕不留情。

原本苗紅一個小丫頭,才十幾歲,她沒想用那麼惡毒的手段去傷她,但想到被害死的原主。

她僅存的一點仁心也煙消雲散。

書中原主是被燕昭間接害死,被衛臨直接殺死的。而這一世,原主是被苗紅直接打死的。

她既然接收了原主的身體,順手幫原主出出氣,她覺得也是應該的。

原主命都沒了,她隻是讓苗紅名節有損,說起來都是輕的。

名節和命,在她眼中,自然是命更重要,命沒了什麼都沒了。

苗薇和苗青兩個小的,被今天的事震撼到了,直到現在都還沉默不言。

苗蘭也沒心思去哄他們。

人總要學會自己成長,彆人把飯嚼碎了喂給你吃,是長不大的。

離開安寧地界後,苗家一家人可算是長舒一口氣。

出了安寧,一路北上。

越往北,越荒涼。

四處都是戰後的頹敗景象,大片的田地荒著,無人耕種,路麵乾裂出兩指寬的口子,泛著黑。偶爾有野狗從荒蕪的田野間穿過,嘴裡叼著塊不知是人還是動物的骨頭。

整個曠野,透著一股瘮人的寒意。

偶爾幾隻老鴉飛過枯樹枝頭,哇哇叫兩聲,令人更覺淒涼。

這裡仿佛是被上蒼遺棄了似的,沒有生機,充滿了壓抑混濁的死氣,連天都是灰蒙蒙的。

馬車在乾裂泛黑的路上行駛著,突然車軲轆被絆了一下,車身大幅度晃了晃。

張惲反應很快,迅速勒了下韁繩,控製馬車停了下來。

張翠玉掀開簾子,低頭看了眼,又驚又懼:“我的天爺啊。”

苗蘭也掀開簾子往下看了眼,嚇得人都抖了下,是骷髏頭,確切的說,是半塊骷髏頭。

她伸著脖子往馬車底下看,除了那半塊骷髏頭,還有幾根光禿禿泛黑的骨頭,看樣子像是腿骨。

聶羽伸手推了下馬車,輕輕鬆鬆便將馬車推動了。

車軲轆碾過骷髏頭,重新行駛了起來。

入了簡州城,張惲道:“大娘,咱們到簡州了,這裡是簡州城,三年前王誠義帶兵攻下這裡,令手下大火焚燒三天不滅,將簡州方圓五百裡燒成了一片焦土。這裡的人逃的逃,死的死。一年前丁士勇帶兵攻打王誠義,殺了王誠義,拿下簡州後,在這裡大肆燒殺搶奪,奸.淫擄掠。簡州如墜地獄。現如今,這裡成了寸草不生的荒蕪之地,連簡州城都成了一座荒城,被戲稱為‘小酆都’。”

聶羽譏笑一聲,說了句冷笑話:“酆都至少還有鬼,簡州這裡連鬼都不來。”

他話音剛落,隻聽一道幽幽的虛弱的聲音傳來。

“貴人……貴人……貴人救救我們……”

聶羽瞬間收了聲。

張惲握緊了韁繩,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

苗蘭嚇得臉色灰白:“……”

苗薇抱著苗蘭的胳膊,死死咬住嘴唇。

苗青左右看了眼,他已是半大小子了,礙於男女之分,抱娘不行,抱姐姐更不行,最終兩手環抱住自己,抖似篩糠。

那道綿長的聲音還在響著:“貴人……貴人行行好,貴人……”

苗蘭嚇得背都濕透了,秋風一掃,冷得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