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擊(1 / 2)

玄衣男人遲疑了片刻,才淡聲回道:“貴不敢當,在下姓裴,單名一個恒字。”

他這一世的名字叫燕昭,草根出身的一方雄主,考慮到接下來要做的事,他暫時隱瞞了真名。也沒用他前世的名字,用的是他前世母族的姓。

前世他母親出身河東裴氏,父族是河東衛氏,父母二人青梅出馬,自幼便認識,裴衛兩家在河東皆是世家大族

張翠玉一聽裴氏,便覺得是富貴之姓。

“敢問公子,可是河東裴氏?”

燕昭道:“隔了很遠的一支旁支,不足一提。”

張翠玉道:“觀公子氣度不凡,想來也不是普通出身,果真是大家族的貴公子。”

燕昭和張翠玉簡單寒暄了幾聲,便告辭離去。

走之前,他問了張翠玉何時出發離開安寧。

張翠玉道:“約莫卯時正刻便會離去,城門是在卯時開。”

燕昭留下了一個叫張惲的護衛,以防鐘秀桃他們再次上門鬨事,他帶著另一個護衛聶羽離開了苗家。

燕昭走後,苗蘭沒急著去睡,她去廚房把能吃的都翻了出來,又做了許多炸丸子,有肉丸子、素丸子,還有油炸麵果子。

當她炸好拿到堂屋打包時,張惲瞪著眼直吞口水,喉結滾了又滾。

苗蘭笑著裝了大半碗丸子給張惲:“張公子請嘗嘗。”

又將炸得酥脆的麵果子放了幾個在碗裡。

張惲雙手接過碗,笑得一臉燦爛:“苗姑娘這雙手簡直比仙女的手還巧,做的吃食能饞哭三軍。”

苗蘭聽得直笑,眼睛都笑成了一彎月牙,露出齊整細白的牙齒。

她喜歡做各種好吃的,更喜歡做出的食物被人誇好吃。

“張公子喜歡就多吃些。”她將打包分好的東西裝了起來,還剩了兩包沒裝,在桌上放著。

張惲看了眼那兩包沒裝的食物,也沒多問,端著碗,蹲去一邊美美的吃了起來。

他是習武之人,消耗得多,吃的自然也就多。

油果子真好吃,又酥又脆,入口一股帶著芝麻的醇厚香味彌漫在齒間,簡直令人欲罷不能。

張惲一邊吃著油炸麵果子和丸子,一邊回味著雞肉的味道,晚上的雞肉吃得讓他都連舌頭都想吞了,無論是燉的還是炒的,簡直是人間美味,他從沒吃過這麼好吃的雞肉。

張惲邊吃邊在心裡想,要是軍營裡每天能吃上這樣一頓飯,他感覺自己一人就能乾翻三千敵軍。

唉,隻可惜苗姑娘一家馬上就要走了。而且,主公也不允許女子入軍營,說是會亂了軍心。

就在半個月前,主公受了重傷醒來後,突然整個人跟變了似的,還下令散了軍營中的妓子。

收拾完,苗蘭打著哈欠準備去洗漱休息。

見張惲端著空碗蹲在廊下發呆,她上前問道:“張公子還不歇著嗎?”

“苗姑娘你們歇去吧,我剛吃完半碗丸子,在院裡耍耍刀再去歇息。”

翌日。

苗蘭早早起來煮了早飯。

她飯剛煮好,燕昭和聶羽過來了。

早飯是紅薯稀飯,還有一盤子香蔥炒雞蛋,外加剛出鍋的肉包子。

包子香香軟軟的,皮薄餡厚,熱騰騰的從蒸籠裡拿出來,看著就令人食指大動。

燕昭一口氣吃了五個包子,三大碗紅薯稀飯。

吃完後,這次他硬給了張翠玉兩貫錢。

“大娘就彆推拒了,有我這兩個護衛跟著你們一起去隴南,你們不用擔心路上遇到劫匪。他們雖然身手平平,但對付幾個山野毛賊還是不成問題。”

張惲:“……”他堂堂三軍校尉,竟然成了身手平平。

好吧,與他們的主公比起來,確實差了很大一截。

張翠玉沒再拒絕,笑著接過:“老身謝過裴公子,你真是好人。”

燕昭道:“大娘不必言謝,我們三人吃你家兩頓飯,此番去隴南的路上,我這倆護衛少不了也要吃你們的,區區一些銀兩就當飯錢了。”

苗蘭將昨晚上打包好放在桌上的兩包東西遞給燕昭:“一包是丸子,一包是油炸麵果子。昨天晚上我才炸的,能吃上一陣,不用擔心腐壞。”

燕昭伸手接過,聞著從油紙包裡傳出的焦酥油香味,身上的冷冽之氣都淡了三分。

“多謝苗姑娘。”

他嘴角微微提了下,本是想衝苗蘭笑一下,然而他自己不知道的是,他一直保持麵無表情還好點,一張眉眼淩厲冷入骨髓的臉,嘴角不經意間一扯,給人的感覺像是要立馬大開殺戒的邪佞變態。

苗蘭很想跟他說:你笑得很好看,下次彆笑了。

但她到底不敢跟這樣一個人開玩笑,於是什麼也沒說。

要帶走的東西全部搬上車後,苗蘭拿上鑰匙去牙行,通過牙郎聯絡買主,三方一起,當麵把房屋鋪子等全都交接清楚。

從牙行處回來,苗蘭朝著城門口走去,人還沒到,遠遠的就看見鐘秀桃正在和張翠玉吵架。

她加快步伐,跑了過去。

“大夥兒你們說說,你們都來評評理!他大伯已去世多年,這麼些年,我這大嫂都沒說要離開安寧,突然昨天就急匆匆地把房子和鋪子全都賣了,賣了苗家祖產,悄無聲息的便想離開安寧,若說沒鬼,你們信嗎?咱們安寧城,就如名字一樣,安安寧寧,無災無難,既沒天災,也無人禍,城裡的人都安居樂業,外頭戰火四起,無端端的,她為什麼要往外跑?”

張翠玉氣得狠狠啐了她口:“鐘秀桃,你少在那含血噴人!我為什麼要離開,你不清楚嗎?若非你和老三家,你們兩家人合夥欺負我們孤兒寡母,我用得著逃離這裡嗎?平日裡,你便教唆你家孩子,打我家三個孩子,上次你家兩個丫頭,把我家蘭丫頭按在水裡打,打得頭破血流,我何曾找你鬨過?”

鐘秀桃兩手一拍,滿麵含笑道:“大夥兒你們聽聽,我這大嫂說的是人話嗎?孩子之間打鬨,都要搬出來說,真是好笑。我家兩個孩子,都比蘭丫頭小,她們敬重大堂姐都來不及,又豈敢還手?”

好一句“豈敢還手”,讓人一聽便認為是苗蘭先動手打人,她們還是受害者。

見沒人吭聲,鐘秀桃又大聲道:“昨天我去大嫂家質問了大嫂一句,是不是在外頭有了人。嘿,她竟惱羞成怒,用刀砍傷了我。”

說著話,她把手背伸出來給圍觀群眾看:“你們看,大夥兒你們看,她本來是想砍我的臉,我用手擋了一下,手背就被劃了一刀。”

張翠玉氣得差點昏厥過去,嘴唇都咬出了血。

“你!鐘秀桃你個賤……”

趙慧茵假裝好人:“哎呀,大嫂二嫂,莫要吵了,都是自家人,讓人看了鬨笑話。”隨即笑盈盈地看向張翠玉,“大嫂呀,他大伯去世多年,你若實在耐不住寂寞,想要找個伴兒,咱們也不是不支持。大楚倒是沒那些個老規矩,男人死了再嫁也不是什麼稀奇事。隻不過呢……”

她一臉為難的表情:“隻不過這苗家的房子和鋪子,總不能落到彆人手裡吧。大嫂你若是想再嫁,房子和鋪子,那得交到苗家人手裡才行,可不能由著你悄悄賣了,拿苗家的錢去和彆的男人過,自古沒這個道理。”

苗青氣得嘴唇都發青:“我就是苗家人!房子鋪子,是我賣的,我願意賣。”

趙慧茵捂著嘴笑了聲:“哎呦,青哥兒,你還小,不懂這些。你娘要真改嫁,你作為苗家人,是不能跟著你娘去彆人家過的,必須在苗家長大,由我們家和你二叔家把你養大。”

苗蘭直奔到鐘秀桃跟前,撲通一聲,一個滑跪,兩手抱住她的腿:“二嬸,二嬸求你放過我吧!求求你了,我沒看見,真的什麼都沒看見,求你放過我們吧,求你不要讓人來殺我,嗚嗚嗚嗚……”

她暗自掐了把大腿根的嫩肉,疼得頓時眼淚滾了出來,“嗚嗚嗚……二嬸,我真的沒有看見你和西街王屠夫睡在一起,還有……”

她咬著唇,哭得梨花帶雨,柔弱又無辜地看向苗紅。

“堂妹,我……我也沒有看見你和李秀才在乞巧節去廟裡的事。我隻是心疼你,大堂姐最是心軟了,怕你被騙啊,你還小,才十三歲,葵水都還沒來呢,不宜過早與男子同房……我聽老一輩人說,葵水還沒來,與男子做了那樣的事很傷身體的。”

接著她又看向趙慧茵,直把趙慧茵看得一哆嗦。

她轉臉看向苗榮祖:“三……三叔,你不用懷疑凡弟不是咱們苗家人。我想三嬸和趙家溝的趙鐵柱應該是清白的,畢竟他們隻是以前好過,現在肯定斷了。雖然三嬸經常回趙家溝,每次回去都住上好幾天,但三嬸應該不會像二嬸一樣……”

含淚說完,她便以頭撞地,咚咚咚對著鐘秀桃猛的磕頭。

她一邊用力磕頭,一邊哆嗦著哭道:“二嬸,二嬸,二嬸求你放過我,求求你了!我膽小怕死,求你放過我吧,我都發了毒誓,絕不會把你和王屠夫的事說出去的,我們一家人悄悄離開安寧城,絕不會對外說出去的。可二嬸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們啊,你為什麼一定要我死!啊!!!”

她慘叫一聲,大哭一聲,兩眼一閉,暈倒在了地上。

轟——

苗蘭的話,如一道滾滾響雷,轟隆一聲炸開。

在場的人,全都被雷劈傻了。

“蘭兒啊!”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張翠玉,她哭著上前抱住苗蘭,眼淚直流,“蘭兒,蘭兒你醒醒啊,蘭兒啊——”

張翠玉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大姐!”

“大姐!”

苗薇和苗青,兩人齊齊哭著跪下去抱住苗蘭和張翠玉。

苗紅氣得渾身發抖,雙目赤紅,牙齒咬得咯吱咯吱直響。

她氣得大叫:“啊!!!苗蘭我要掐死你!”

鐘秀桃回過神後,氣得上前一把拽開苗薇,伸手便要打苗蘭,燕昭使了個眼色,張惲立即上前抓住鐘秀桃的手腕。

“你是誰啊!”鐘秀咬牙切齒,氣得吊梢眉都快衝上天了,“滾開,這是我們苗家人自己的事,你一個路人管不著!關你娘的屁事!”

燕昭冷聲對聶羽道:“去把縣令叫來,就說這裡發生了命案。”

聶羽抱拳:“是,主子。”

說罷,他轉身便朝縣衙走去。

燕昭蹲下身去,查看了一番苗蘭的傷,見她眼皮微顫,嘴角不禁扯了下。

這丫頭方才掐大腿時,他可是看見了的。

好一個反應機敏的小狐狸。

確定苗蘭沒事,他便站了起來,退到一邊繼續清冷沉默地站著看戲。

眾人看著昏迷不醒的苗蘭,隻見她額頭左邊磕得血都流出來了,而右邊的傷口剛結痂,還沒好完。

有人道:“看這情況,苗家蘭丫頭說的話,八成是真的。”

另一人道:“什麼八成,九成是真的。你看苗家蘭丫頭,怕得跟見了鬼一般,不要命的磕頭。”

“我賭一顆瓜子,十成是真的。”

鐘秀桃回身便罵:“真你娘的狗屁!”

賭瓜子那人手一伸:“哎呀你們看,她急了急了。我再加注兩顆瓜子,這婆娘紅杏出牆鐵板釘釘的事。”

“肯定是真的,這苗家老二媳婦兒,平日裡就妖妖嬈嬈,騷裡騷氣的。”

“對,我看到她好多次和西街王屠夫眉來眼去的。”

“就是,我看她每次去西街王屠夫那裡買肉,都穿得那叫一個豔,走路一扭一晃的,要說沒點什麼,我可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