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婚(1 / 2)

陽春三月, 綿綿春雨潤如酥, 清風似薄透細軟的絹帕, 點點舐著美人麵。

鬱暖支著繡榻, 慢慢起了身,清泉上前扶著她。

清泉告訴她, 等會子顎族的大祭司會來給她診斷,若是實際得當,將會在夏季之前進行祀術,確保傷處不會發炎。

鬱暖有些擔憂,她隻知道,這位大祭司和顎族聖藥能救自己,卻不知該怎樣救。在曾經的世界,應當也有和心臟有關的手術,可那卻需要很精確衛生的醫術和環境。

但她很相信陛下,所以並沒有一絲的反抗。

早就接受死去的結局, 如今也沒有太多的恐懼。

五月前, 皇帝出征極北凱旋而歸,帶回了顎族的大祭司以及至寶聖藥,大祭司初時不肯服,皇帝未曾威脅,但卻早知大祭司出生背景, 乃是邊境岑陰縣人, 卻陰差陽錯在幼童時為上代祭祀所救,因其慧極故而當親傳養。

因著這重身份, 皇帝甚至放任,顎族殘餘的皇室成員和她一道同行,隻國已破,剩餘沒死的即便有顎人皇室血脈,卻都是些吃裡扒外的牆頭草,更不信大祭司的忠心,故而信了離間之計,認為大祭司因著中原的血脈,早有通過出賣他們而得到自由的想法。

在眼睜睜看著自己效忠的顎族皇室利用她,來換取苟活的機會之後,大祭司斷然放棄了繼續愚忠於這些人,而效忠戚皇。

但皇帝並不需要她的效忠,隻要她救鬱皇後,僅此而已。

鬱暖見到這位傳聞中的顎族大祭司,是在服用了幾月的方子之後。這幅方子中的藥材皆采自極北,且配方奇特微香,沒有太多的作用,隻能調和身體,清理毒素。

大祭司穿著中原女人的衣裳,麵容清秀而健康,個子高而纖細,能看得出,長袍下的腿很長。

見到病重的鬱皇後時,她也難得有些驚豔。

病態嫋嫋,眉含秋水,帶著絲羸弱的善意,美人多見,但這樣氣質的女人卻很少見。

皇帝此時陪在鬱氏身旁,正在哄她用藥。

鬱皇後的唇瓣色澤很淡,沾上點點藥汁後,被皇帝耐心的擦拭。她用的很乖,靠在他懷裡像隻精致的玩偶,時不時好奇的大量大祭司,濃密的睫像是小扇子,在蒼白的麵容上留下小片陰影,卻隻是對她微笑了一下,便彆過頭去,軟白的麵頰貼在皇帝的堅實的胸膛上。

大祭司眉目無波,隻是淡淡的看著皇帝和她,心中略帶詫異。

她被俘虜的時候,差些便要服藥自儘,卻被乾寧帝遙遙一箭鋒利釘住手腕,斜插於地麵,血流如注,全然動然不得。他於馬上的神情冰冷漠然,隻是命人把她帶下去醫治。

若非後來她被離間之後,才知自己的價值有幾何,不然以當日的情形,卻根本不知自己那一手醫術,可以救活他心愛的女人。

她也無法想象,那個男人會有這樣的一麵。

經過一番診斷,大祭司道:“您的妻子雖身體羸弱,卻已到了能夠接受聖術的時候。”

鬱暖粘在他懷裡昏昏欲睡,沒有更多的反應,皇帝的聲音威嚴低沉,問道:“何時能醫治?”

大祭司抬頭,眼中有一些妖異的野性,慢慢笑了笑道:“如您喜歡,明日便成。”

她又說:“但是,我有一個條件。”

皇帝微頷首,示意她說。

大祭司偏頭道:“聽說,中原的棋術很有趣,您能教我嗎?這是我唯一的條件。”她卷翹的眼睫下仿佛有小勾子,雖則長得不算多美,卻意在氣質。

皇後卻在昏沉中發聲,軟軟拒絕道:“不能。”

大祭司卻定定看著皇帝,勾唇不言。

陛下沒開口,原本快睡著的皇後卻仿佛很快便有了精神,帶著歉意柔柔道:“很抱歉啊,陛下隻會下五子棋,可能教不了你。”

大祭司:“……”

皇帝笑了笑,順著鬱皇後纖細的脊背,慢悠悠道:“朕的確不會,大祭司若想學,朕可請國手教你。”

大祭司是個驕傲的女人,儘管野性難馴,卻不想再說更多,於是淡淡應了。

她想,皇帝有這樣的態度,也是因為把她看得很準。

她很惜福惜命,沒有鬱皇後這樣的好命,從小為家人丟棄,遇到上一代祭祀,抓到一切機會往上爬,即便付出身體,付出靈魂,也在所不惜。

她的善心和忠誠都不多,有的隻有活下去的無限動力。所以,她不但不會在皇後的事上不儘心,反而要不惜一切代價,讓這位鬱皇後長命百歲。

而對於她這樣的女人而言,談甚麼情愛和欲望,都比不過好好活著重要。

等大祭司走了,鬱暖才掐了一下陛下的手臂,用力捏著堅硬的皮肉,翻轉了大半圈。

他親親鬱暖的下巴,低沉逗她道:“隻會下五子棋,唔……不是阿暖麼?嗯?”說著以修長的手指搔搔她細嫩的下巴,惹得鬱暖扭著脖子哼哼。

皇帝卻並沒有惱怒的意思。

鬱暖有點理虧。

這話和說人家是文盲差不多,一國之君竟隻會下五子棋,豈不笑掉旁人大牙?

而且,其實隻會下五子棋的是她自己鴨……

可是陛下卻沒有反駁她,他真是個好人。

鬱暖想了想,抵開他的下巴,先發製人輕聲幽怨道:“您跑到甚麼地方,都能沾上狂蜂浪蝶,我早晚要被您氣病了,氣死我了哼。”

沒等他再說甚麼,鬱暖一下換了話頭,心情轉化極為飛速,羞澀粘著他道:“我們,成了幾次親來著?”

皇帝看著她挑眉,冷靜安撫道:“沒幾次。”

鬱暖推推他,暗示他繼續說下去,眼裡亮晶晶的。

事實上,他們一共,也就成了兩次親(…)。

而其實這些事體,她大可不在意的,對於鬱暖而言亦算不得甚麼抱憾終身的事體。

隻是,他們都知道,鬱暖很快便要接受救治,而顎族祭祀救治的手段,叫她害怕也是情理之中。

但這種事情,由女人說出來就不是很好,所以鬱暖在暗示陛下。

“陛下,您覺得有什麼遺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