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穿喵記3(2 / 2)

父皇震怒,在貴妃的陪同下,沉寂了一整日,再次出現時,卻要將母後和他賜死。

他記得那時,父皇的眼睛,冰冷帶著厭惡的,連帶著看弟弟都分毫不差,猶如看著腐爛的淤泥中扭曲掙紮的臭蟲。

他終於不再猶豫,跪在大殿冰冷的大理石磚上,拔出了鋒利的匕首。

正當所有人忙亂著護駕時,他卻一刀將匕首刺在自己手臂上,頓時血花飛濺開來,使眾人皆愕然起來,

沒有猶豫,大皇子又狠狠刺了另外一隻手臂,刀刃在皮肉中轉了一圈,發出撕裂聲,而他抬頭看著父親時,蹙眉卻帶笑:“都是兒臣的錯……兒臣的血肉都是臟汙的,兒臣不配活著。”

“兒臣,這就把血肉全割下來——這樣的話,父皇就不會這麼生氣了。”

薑皇後褪儘釵環和繡履,原本昂著的芙蓉麵上,卻帶著深深的痛苦尖叫,鬢發像是枯草一般散亂:“不——涵兒……你不要!你不要——”

上首的先帝看著麵容扭曲的薑皇後,卻眼中泛出血色,緩緩惡毒笑起來:“繼續啊,孩子。”

他的聲音帶著快活,像是地獄中伸出的鬼手,一點點扯著那孩子的心,落入烈火烹煮,撕扯成碎塊。

大皇子麻木呆怔著,繼續一刀刀刺進自己的皮肉,手腕打著顫,卻被蠱惑般果斷。

他把自己的肉一塊塊割了下來,而鮮血漸漸糊滿了地磚,一點點詭異的蜿蜒扭曲,融進了不遠處少年純白的靴底。

少年看著自己的兄長,一刀刀淩遲著自己,而兄長卻神經質一刀一抬頭,癡癡的看著自己的父親,似乎在問:夠不夠?

不夠兒臣再割下一些!

直到剔出滿身的白骨,直到奄奄一息——若您還覺不夠,兒臣可以、可以再把骨頭卸下。

站在一旁的少年,隻是沉默看著這些,眼眸幽暗而沉冷,帶著一絲詭譎的神光,修長的手指緩緩握緊。

時間粘稠流過,直到先帝在上首,佝僂著腰,扶著椅子沙啞道:“停下。”

“朕,叫你停下!”

到底,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怎麼能這樣死去。

大皇子卻還在割自己手指上的肉,歪著頭,手指咯吱咯吱發抖,已經聽不見人聲,血腥味彌漫了整座大殿。

他終於聽見少年冷漠的嗓音:“兄長,父皇叫你停下。”

匕首掉在地上,大皇子抖抖索索的跪在地上,一步一步像是木偶一般,勉強著自己給先帝行禮,身上的皮肉傾軋於地麵,看著便刺骨的疼。

可他卻似乎沒有了感知。

大皇子麵上的表情似哭似笑,十分滑稽詭譎:“皇上,求您——求您繞了皇後殿下罷,還有二皇子殿下,他也是無辜的,他是您的親生子嗣,他……和您那樣的相似。”

“隻有我是肮臟低賤的,我不配說話……不配跪在您麵前。”

薑皇後被按在地上,尖厲的叫出了聲:“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姓戚的——你娶我之前,你娶我之前答應過,隻有我,一輩子隻有我!但你後來為什麼騙我,為什麼背叛我!為什麼和那些肮臟的母I狗在一起!你真是無比醃臢惡心,呸!”

她瘋瘋癲癲,呢喃道:“……我的兒子、我的兒子是無辜的,他沒有錯……”

先帝看著地上的女人,捏緊了手上的白玉扳指,終究像是蒼老了十餘歲:“罷了……你的錯,會有薑氏滿門,為你賠罪。”

他高高在上的冷漠嘲弄道:“朕是天子,富有四海,一個女人又如何?你不該有妄想啊,薑氏。”

他說著,踏過大皇子流了滿地的鮮血,隻是淡淡看了立於一旁的二子一眼,冷笑一聲大步離去。

薑皇後在他身後,像是甚麼也沒聽到,膝行著朝著自己的兒子爬去,淚水滴落在地上,她含含糊糊,迷茫道:“老天爺都看不過去……像你這樣薄幸的男人。所以……所以才讓我誕下了涵兒啊……”

她開始發笑,止不住的笑,渾身都顫抖著,仿佛看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

……

大皇子終究還是死去了。

直到死去,他都沒能被允許,再叫一聲父皇。

先帝冷哼一聲,轉身離去,戚寒時留了下來,為他的兄長合上死不瞑目的眼睛。

戚寒時沒有說話,甚至沒什麼特彆的情緒。

出去時,鬱暖才發現先帝還立在外頭。

他側眸審視著自己的小兒子,撥弄著扳指道:“孩子,你恨父皇麼?”

戚寒時道:“我為甚要恨您?”

他似乎有些疑惑,少年黑沉的眼裡並無恨意,似乎隻是有點疲倦。

先帝看了他一會兒,有些滿意的拍拍他的肩膀道:“朕與你母親之間的事,與你無關,隻有你是乾淨的。”

他又像是恩賜一般開口道:“為他處理後事罷。”

戚寒時頷首,看著先帝離去,卻慢慢露出一個溫和微笑,眼底幽暗泛冷。

鬱暖趴在他懷裡,有些不寒而栗的打個哆嗦。

她不知道之後發生的事和戚寒時有沒有關係,但先帝回宮後沒幾月,便開始癡迷佛道,似乎每日都癡傻的跪在佛前,嘴裡念著永遠也念不完的佛經。

鬱暖被他帶著在外頭瞧過一眼,覺得場麵有些過分古怪,撲鼻皆是濃到透不過氣的檀香和腐敗味。

由於來到這個世界後,她抄寫過一些經書,鬱暖聽得出,先帝嘴裡念的是《地藏經》,那是超度亡靈時才會念的經文。

他就這麼佝僂著腰,枯坐在那裡,像是丟失了神智一般絮絮念叨著,念叨著,念叨著。

念叨著。

鬱暖不認為,先帝是會為亡子的死這般自責的人,但她其實沒有什麼看法。

戚寒時隻是一下下輕撫著她的皮毛,唇角勾起一點散漫冰冷的笑意,回身走出了宮殿。

很快,在另一個秋日的傍晚,鬱暖聽見外頭的喪鐘聲。

她知道,苦苦念足了將近一年的超度經文後,先帝終於駕崩了。

戚寒時登基那日,外頭還下了一場秋雨。

雨絲敲在青石板上,淅淅瀝瀝的打在鬱暖心頭。

少年捏著她的爪子,在小貓耳邊溫柔道:“乖一些,等孤回來。”

口吻這樣柔和寵溺,但捏著她後頸的力道卻很重,重到叫她抬不起頭。

鬱暖有些萎靡的喵了一聲,最近她有些精神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