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白州芙蓉脂(1 / 2)

皇甫俊?!

桑遠遠震驚地睜大了眼睛:“怎麼會是他?”

“唔?”幽無命垂下頭來,漆黑的瞳仁定定望著她, “小桑果莫不是與皇甫俊有什麼交情。”

她偏頭看了看他, 欲言又止。

怎麼說呢?天都保衛戰中,幸得皇甫俊力挽狂瀾, 救帝君於危難, 手刃邪惡反派幽無命, 將一場滔天浩劫消彌於無形。

一個傳說級彆的男人, 很強, 極強。以一家之力,庇護整條東境戰線, 生生將‘皇甫州’更名為‘東州’, 意思便是一州之地已兜不住他皇甫家的勢力了, 整個東境,都是他的。

坊間傳言,皇甫俊正是女帝君背後的男人, 出於愛情,他甘心站在她身後, 做她最堅實的隱形靠山。

皇甫俊還有另一個身份, 他是幽無命的親舅舅。

他嫡親的姐姐是老幽王的正夫人, 也就是幽無命的母親。

所以‘舊王餘孽’若是和皇甫俊有關, 既是出人意料, 又好像在情理之中。

“東州實力那麼強, 何必做這種事?”桑遠遠皺眉。

幽無命輕輕一哂:“小桑果若是喜歡東州那塊地, 遲些我打下來送你。”

桑遠遠:“……”

他把頭偏到一邊, 嗤道:“有什麼好的,不就是產金珍珠麼,若是我看得上那種東西,整個幽州早已種滿七彩的了!”

辣耳朵。

桑遠遠覺得自己有必要科普一下:“珍珠不是種出來的,而是產自蚌中。”

……

三萬大軍在一片詭異的寂靜氣氛中開拔了。

幽無命麵無表情,好像打定了主意不和桑遠遠說話,也不和彆人說話。

行出百餘裡,桑遠遠忍不住問道:“玉簡還未送到父王那裡麼?東州的事……”

一隻大手打斷了她。

他閒閒地把一隻手罩在她的大半個臉上,捂住她的嘴巴。

他的手心乾燥溫熱,有厚繭,這樣摁著她,竟是有種難以言說的安全感。

“不許提那狗屁珍珠。”他冷聲道。

桑遠遠差點笑場。

他交待完畢,鬆開她,下巴在她發頂點了點,意思是她現在可以發言了。

桑遠遠輕咳一聲,正色道:“皇甫家不可小覷。若是要和他正麵硬碰,我知你不懼,但必定是一場兩敗俱傷的慘烈惡戰,這樣的話,豈不是便宜了薑氏?”

幽無命冷冷一笑:“殺了皇甫俊,薑雁姬便少了一條狗。”

桑遠遠覺得他的表述不大妥當,皇甫俊是狼王,不是狗。

不過此刻不宜逆著毛擼。

於是她很八卦地湊近了他,低低問道:“莫非坊間傳言是真的?你這個皇甫舅舅,當真與女帝有什麼不可告人的關係?若是這樣的話,你的敵手就更強大了。”

幽無命望向遠方:“他們都要死。”

桑遠遠:“嗯嗯!”

幽無命斜眼睨她,十分不滿:“小桑果你在敷衍我。”

她回過頭,衝著他笑,笑得他有些暈乎,忙不迭把她的腦袋撥了回去。

她其實很好奇幽無命到底經曆了什麼事情,才會變成這麼一個性格扭曲的大魔王。

他自小體弱,五歲時心疾發作險些捱不過去,幸得舅舅皇甫俊尋來靈藥,才撿回了一條小命。

對這個死裡逃生的寶貝獨苗,老幽王夫婦當真是像眼珠子般捧著疼,還特意給他改了名字叫無命,意思便是他已死過了,讓老天彆再來收他一次。

夫婦二人對這個唯一的繼承人極其重視,要什麼給什麼。照理說,這樣一個人,要麼長成一個紈絝,要麼長成一個仁君。

誰知這個魔頭羽翼豐滿之後,第一件事便是滅了自家滿門。

這些事情是在皇甫俊斬首幽無命之後,對著他的屍體念叨出來的。

任誰來看,都會得出中肯的評價——幽無命喪心病狂,是個該死的變態。

原本桑遠遠也和旁人一樣,認為變態這種東西是純天然的,但在她聽到記靈珠中他的母親對他說的話之後,她意識到幽無命的成長經曆中,必定有不為人知,且極其重要的一環。

正是這一環,導致他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可惜現在還問不得。

那些東西,誰碰誰死。

她輕輕倚在他的胸前,沉吟道:“這件事,桑州應當可以幫你解決。”

幽無命偏著頭,抓住她的腦袋,把她的臉轉向他,一臉怪異地道:“小桑果,雖然我魅力非凡,但你也不是沒見過世麵的小丫頭,怎就這般為我神魂顛倒?”

桑遠遠想著自己的事,目光有些茫然,抬眼看了看他:“啊?”

幽無命嘴角抽了抽:“叫嶽丈替我去前麵死?不不不,小桑果,這種事,我可乾不出來。”

他補充道:“我又不是韓少陵。”

“誰要死了,”她嗔道,“我們都會一起好好活下去。”

眼波流轉,紅唇微撅,認真的神色,好像在許下生生世世的諾言。

幽無命的表情破裂了一瞬,急急把她的腦袋掰了回去。

她清晰地感覺到,他的心臟突兀地多跳了兩下。

頭頂驀地落下一道氣流。

當是心悸的霎那,亂了呼吸。

她猶豫了一瞬,決定冒個險。

她輕輕仰靠在他的胸前,露出纖長的脖頸。她抬眼看他,視線掃過喉結,落在線條流暢漂亮的下頜處。

她的聲音十分輕柔,帶上少許媚意:“你不是說,再讓你心亂一次,便要殺了我麼。”

幽無命僵硬地垂目看她。

“你心亂了,怎麼不殺?”她把一根手指點在他的心口,衝著他那對誘人的薄唇,吐氣如蘭:“你舍不得。”

他的額角清晰地跳了好幾下。

嘴唇抿得更緊,唇角略微撇向下方。他盯著她,視線從那對蘊藏了盈盈秋水的眸子開始,緩緩滑過小巧的鼻梁,掠過紅潤雙唇,落到頸間。

那脆弱美麗而優雅的脖頸,便這般毫不設防地暴露在他眼前。

隻消輕輕一扼,便能折斷。

他的呼吸更重。

沉沉落到她白皙的皮膚上。

然後他便清楚地看到,他的呼吸拂過之處,漸漸泛起一層淡淡的緋色。

她被他染上了顏色?

他微愕,心跳再度亂了兩下。

她那張氤氳了紅霞的臉蛋上,露出兩個小小的梨渦:“既舍不得,就不要再放那狠話。”

“夜裡看我怎麼收拾你。你看我舍不舍得!”他覆在她耳畔,惱火地說道。

她唇角微彎,睨著他,與他討價還價:“先成親!”

他猶豫了。

半晌,他道:“不行。我一放手,你就會跑掉,再也不會回來。”

“我不會。”她不假思索。

“彆人會。”他立起身子,神色淡淡,“沒有人會放心我,若他們真心為你好,必不願把你交到我手上。”

桑遠遠張了張口,卻發現他說的是事實。

若是他放她歸桑,桑州那邊絕對不會答應把她嫁過來。他們會把她藏起來,讓幽無命一輩子找不到她。

“那成親的事就緩一緩,先解決了眼下的事情。”短暫沉默之後,她重新揚起了大大的笑臉,“幽無命,可不可以答應我一件事?”

“你先說。”

“在我們實力不夠的時候,不要貿然對天都動手,好不好?”她遲疑片刻,道,“我們可以從長計議。”

千萬千萬,不要破罐破摔把冥魔弄進來。

他愣住了:“不是要我先彆碰你麼。你這是在說什麼?”

她抿唇笑了起來:“我喜歡你,你若實在想碰,那便碰,我是願意的。我們朝夕相伴,在旁人眼中,我們早已……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清白那種東西,哪裡有你重要?”

幽無命沉下了臉:“誰敢議論,我會讓他永遠閉上嘴。”

“那你會讓流言變成事實麼?”她幽幽問他。

幽無命:“……”

放著這麼美味可口的一個小果子,就放在眼前天天看,強忍著不吃?

這是什麼道理?

他惡聲道:“解決了韓少陵,我帶你回桑州,討一紙婚契。他們答應最好,若不答應,我便徑直將你帶走,開封。”

不知不覺中,他又退讓了一步。

“好。”她忽略掉那個很鬼畜的‘開封’,甜甜地衝他笑了下。

幽無命再一次感覺頭暈,他想,一定是傷勢沒有徹底痊愈的緣故。

他覺得短時間之內不宜再被她誘.惑。

這個女子,不知道是什麼做的,像個軟軟的水晶球,引得人忍不住想要一口將她吃掉,卻又不大舍得。

他有點不確定,這樣一個小桑果,吃過之後是不是真如那些人說的一樣,會讓他失去興趣。

再留一陣子也沒什麼。

一切儘在掌握。

他揚起頭來,驕傲地望向遠方,決定不再搭理她。

“抵達玉門關之前,不要再和我說話。”他緩聲傲慢道。

桑遠遠落得清閒。

她正好想要安靜地修煉一陣子。

她沉浸心神,感知周遭的木靈蘊。前幾日她就心有所感,知道自己馬上要晉階了。

綠盈盈的木靈緩緩沁入肌體,體內那些草綠的靈蘊顏色逐漸轉變,變得粉綠粉綠的,看似淡了些,其實卻是把原本泛著的那一層黃.色給剔去,隻餘下純正的綠。

桑遠遠微微有一點心焦。

這種狀態下,她已嘗試了好幾次,每每在顏色即將穩固時,它們又如潮水般退去,仍隻留下淺淺泛光的草綠,像是在嘲笑她一樣。

她知道這就是所謂的瓶頸。

當初她洗筋伐髓時,遠比常人洗得透徹,按照通俗的說法,便是靈根純粹,資質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