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要死的誤會(1 / 2)

西府人山人海。

皇甫雄手下的官兵封鎖了城門之後, 也是十分麻爪。一架架華貴大車,都得仔細檢查, 還得賠著笑臉, 不敢把貴人們得罪得太狠——奉的是軍令沒錯,但小鞋可是自己穿的。

能夠出現在這裡的人, 個個非富即貴, 扔一塊金磚出去,能砸回三五塊金磚來!惹不起哪!

人手嚴重不足, 城牆上方的守軍儘數被抽調了下來。

到了清晨,繁華散去,紙醉金迷漫成了薄薄的白霧。無論是排查了一夜的官兵,還是等待出城的人群, 都感到異常疲憊和空虛。

每個人都有些發蔫, 垂著頭, 心神儘數聚集在眼前方寸之地。

誰也不會想要抬頭望一眼。

如果有人還打得起精神,往上方看一看, 就會發現那空曠的城牆上方,竟是悠然行走著一對璧人。

封鎖這麼嚴, 也隻有長了翅膀的鳥, 才有可能飛得上去。

“小桑果,”幽無命平抬起一隻手,衝著下方指點江山, “將來, 這些都是我的。”

“嗯嗯, 都是你的!”她眯著眼,衝著他的側臉笑道,“你是我的!”

他輕輕晃著腦袋,得意地轉開了頭,她隻來得及瞥見一點止不住往上揚起的唇角。

他鬆開了她的手,大步走到城牆邊上。

白霧籠罩著他,頎長的身影,往牆邊一站,天然便帶了一股王者睥睨之勢,好似足以驚退千軍萬馬。

他回過身,朝她伸出手:“來。”

她提著裙擺跑向他。

他將她攔腰一攬,輕飄飄便從牆垛間躍了出去,下落幾丈之後,光翼一展,滑翔出數十丈,悄無聲息地落入城外一片白樹林中。

“我們是不是挖個坑先把東西藏起來,回頭再取?”桑遠遠打量著四周。

幽無命‘嗤’地一笑,表示不屑。

桑遠遠心想,彆處可不會像西府這般防禦懈怠,單說城牆,除了西府之外,其餘城池的城牆足有三十丈高,絕不可能憑空飛越。眼下風聲這麼緊,背著這一堆匣子,如何出境?

隻見幽無命抽出了刀,斬下一段樹乾,然後衣擺一撩,往那樹樁子上一坐,就地忙活了起來。

林子裡氣溫特彆低一些,幽無命專注地擺弄那截木頭,額上竟是悄悄沁出了一層絨毛細汗。

桑遠遠看得一怔。

隻見他抿著唇,黑眼珠緊緊跟隨著刀尖,在那逐漸光滑的木料上緩緩挪動,時不時彎下腰,湊到木料邊上,眯著眼瞄一瞄,但凡這個時候,皺起的眉毛總是特彆好看。

擺弄了一小會兒,他大約是感覺到熱了,隨手把衣襟扯開一些,然後垂下頭繼續忙活。

她的目光不自覺地順著敞開的衣領鑽了進去。

他看著瘦,其實衣裳底下的軀體結實得很,這一點在她第一次與他共浴時就深有體會。如今再看他,更是比當初多添了一重濾鏡,目光落在那線條結實流暢的胸脯上時,心頭忽地一跳,呼吸微亂,急急背轉身。

本該專心致誌做木工的幽無命,發出了一串低低的笑聲。

桑遠遠沒好意思去細想他在笑個什麼。她走開幾步,盤膝坐下,一本正經道:“此地木靈濃鬱,我修行片刻,你好了叫我。”

她漸漸入定。

乍然連升兩級,拔苗助長的弊端很快就顯現了出來。她體內的靈蘊變得有些縹緲,就像是電力不足隨時都有可能熄火的燈泡。

難怪薑雁姬要給薑謹真備了五匣子水靈固玉晶。原來被帶飛之後,是會體虛的!

她心下暗忖,恐怕得儘快想辦法補足這麼多靈蘊才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

此刻倒也沒有彆的辦法,隻能儘力吸收周遭的木靈,能補一點是一點。

她把大臉花全召了出來。

晉階靈明境四重天之後,她一次大概可以召出二十朵大臉花,根據召喚時的狀態,誤差不超過三朵。

隻見一圈半大少年高的大臉花把桑遠遠團團圍住,它們搖晃著巨大的花盤,一邊揮舞著綠葉把彆的大臉花擠開,一邊飛快地將周遭的木靈蘊抓來,像一個個保濕噴霧機一樣,將木靈化成最容易吸收的雲霧,朝著桑遠遠呼呼地噴。

在大臉花的幫助下,她很快就在肌理中穩固了薄薄一層木靈蘊。

幽無命看得眼皮亂跳。

這是仙女?可省省吧,看看那些蔫不拉嘰的大臉花!誰家仙女長這樣!

他搖著頭,雙手泛起靈蘊青光,將手中新鮮出爐的長木匣裡裡外外加工了一遍。

如今,這截木頭已變成了一隻古色古香的長條匣子。他取出綢布中的五隻木匣,小心地將那些水靈固玉晶置入長匣的夾層中,暗蓋一合,任誰都看不出絲毫異樣。

他上上下下瞄了一番,然後勾著唇角,拉開匣底的暗格,將那萬年靈髓也倒了進去。

毫無破綻,完美。

他把長匣往身後一背,站起來,黑靴很隨意地碾過地上五隻空蕩蕩的木匣,將它們化成一地碎屑,風一吹,便不知去了哪裡。

桑遠遠正好收起了大臉花。

她正要睜眼起身,忽有溫熱的呼吸落在了頸間。一雙大手自身後環來,毫不避忌地抓在她身前,重重碾動片刻之後,將她抱了起來。

“小桑果,學著點,下次饞我時,不要隻用眼睛看。”

低沉曖味的聲音貼著耳畔響起。

她打了個不知是冷是熱的顫。

轉過身,撞進他的懷抱。

結實的胸膛,隨著呼吸緩緩起伏。她忍不住用臉頰貼上去,輕輕蹭了一蹭。

正要說話,她的手忽然摸到了他身後的木匣。

“這是……”

她鬆開他,繞到後麵一看。

“和原來有什麼區彆嗎?”她吃驚地偏頭看著他。

折騰了這麼久,就是為了給木匣子換個款式?

幽無命得意地挑高了眉毛,將身後的長匣取下來,大大方方往她手中一擱。

“你看!隨便看!找得出東西來算我輸!”

桑遠遠怔了片刻,拉開了長匣。

匣中空空,什麼也沒有。

“哦?”她隨地坐下,抱著那隻木匣裡裡外外地檢查起來。

很快就找到了暗格。

幽無命:“……”

桑遠遠垂下頭,偷笑了一會兒。

其實幽無命做的這隻長匣是極儘完美的,換一個人來絕對看不出任何異常。隻是很不巧,她曾經在綜藝節目上給魔術師當過一次托兒,為了配合演出,對方把道具原理給她掰得明明白白。

“沒有關係,”桑遠遠安撫道,“除了我,誰也找不到你藏起來的東西!”

幽無命的臉色仍舊不那麼好看。

她笑吟吟地環住了他,道:“就像……你的心,隻有我一個人,能從你身上偷走。對不對?”

幽無命呼吸一滯,隻覺這樹林中,空氣非常不夠用。

“出發出發。”他快速背起了長匣,帶頭往北行去。

桑遠遠悠悠哉哉跟在他的身後,見他繃著脊背,直到走出老遠,肩膀才鬆緩下來。

他剛轉過身,便見她笑容滿麵,清清甜甜地補了一句:“不還給你了!”

幽無命頭皮一麻,僵硬地轉了回去。

走出一段,他終於緩了過來,回過頭,嫌棄道:“走這麼慢,非得要人抱麼?”

她笑吟吟地疾走兩步,抓住了他遞向她的大手。

兩個人很快就離開了白樹林。

官道上人來人往,幽無命沒辦法敞開了飛。

行了小半日,桑遠遠不禁皺起了眉頭:“照這樣的速度,如何能趕在皇甫雄之前抵達晉州去安排‘證據’呢?”

幽無命笑得神秘莫測。

“小桑果,這種小事,無需你操心。”

他得意地挑著眉,一副運籌帷幄的樣子。

日頭西沉時,二人來到了一處城池——撫陵。

這裡果然不比西府,精鐵築就的城牆足有三十丈高,城牆之上密密地囤著兵,根本不可能像離開西府那樣張開翅膀就飛過去。

入城的人個個都被仔細地檢查。桑遠遠看了看幽無命身上的長匣,原本十分的信心降到了五分——這一路要經過諸多關卡,難保哪一關就被卡住。萬一哪個官兵一時興起,要劈開長匣來看一看呢?

桑遠遠把視線投向左右。

左右都是崇山峻嶺,繞道的話,恐怕更要耽擱不少時間。除了硬著頭皮闖關之外,似乎再沒有彆的辦法了。

幽無命微微揚著下巴,道:“小桑果我考你一考——你我,是分開還是一起走?”

桑遠遠不假思索:“自然一起走。”

幽無命猛地垂下頭看著她,眉梢微挑,歎道:“小桑果當真是聰明!這般情形下,換了常人,定是拆開來分彆上路,所以獨身一人的男女反倒會被盤查得特彆仔細,你我反其道而行之,更容易被忽略。”

“不,”桑遠遠認真地說道,“因為我一個人會迷路。”

幽無命:“……”

進城比預料中還要稍稍順利一些。

西府與撫陵相距數百裡,沒有車馬的話,除非長了翅膀,才有可能短短半日就來到這裡。所以官兵們將重心放在了那些雲間獸車上,幽無命的木匣隻被草草檢查了一番,便揮手放行了。

二人進入撫陵城。

撫陵雖不比西府繁華,但此地距離西府極近,也被那財富的餘波惠及。城中林立著酒肆茶樓、以及供富貴遠客停下來休整的高端驛棧。

清靜、富庶。

幽無命挑了一間大道旁最醒目的驛棧,直直踏了進去。

桑遠遠:“?”這是什麼意思?吃了她再上路的意思嗎?

幽無命很豪氣地包下了驛棧中最大的客房,包了十天,卻付了十一天的房錢,交待任何人不得打擾。

桑遠遠:“……”晉州不去了?

他攥著她的手,徑直把她帶進了廂房。

桑遠遠有些緊張,心中想著‘不要臉紅’,耳朵卻是越來越燙。

進了房中,他把長匣往榻上一放,將她摁坐在床榻邊,照著腦門親了一口,然後一臉正經地說道:“你歇息一下,我即刻便回。”

桑遠遠乾巴巴地開口:“你去哪裡?”

幽無命神秘一笑:“買東西。”

桑遠遠:“……”

這還用猜嗎?用猜嗎?如果不是芙蓉脂,她把桑字倒過來寫!

幽無命比她想象中回來得更快。

好像就在樓下走了一圈。

桑遠遠盯住他帶回來的大包袱,隻覺雙腿發軟。

“要……要這麼多嗎?”

幽無命把包袱往木桌上一放:“未必夠,畢竟是頭一回做這種事,恐怕得練練才成。”

桑遠遠:“……”

她發現,他一本正經地說著這種極不正經的話時,整個人看起來性.感得不得了。

她呆呆地點了下頭。

不錯,她空有滿腹理論知識,其實並沒有實戰經驗,而他,連理論知識恐怕都不齊全……兩個新手,真得磨合磨合……

這般想著,心臟在胸腔中跳動得更加厲害,臉上一陣接一陣發燙。

“小桑果,過來幫我。”幽無命很霸道總裁地低聲說道。

誰怕誰啊。

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輕輕攥住了他的衣帶。

他解開了包袱,將一隻冰涼的四方盒子塞到了她的手裡。玉質的盒子,根本不必低頭看,便知道裡麵裝著什麼東西。

她的視線落在他的後頸處,頗有些尷尬地問:“這個,要我來嘛?”

話一出口,隻覺渾身血液都湧到了腦門上。

“嗯,”幽無命理所當然地回道,“我不會。”

雲淡風輕的語氣,沒有半點鄭重,沒有絲毫熱情,就像在說今天中午吃什麼一樣。

桑遠遠先是一怔,然後便怒了——上次在車廂中塗得有來有去的人是誰?!如今真正要上陣,他反倒是拿喬起來了?!這般敷衍的語氣,像是她求著他睡覺一般!好沒勁的霸道總裁,待會兒是不是乾脆要讓她自己動來著?!

她氣咻咻地抬起頭,見他從包袱中取出一張雪白的絹布。

一時間,桑遠遠心頭湧起了濃濃的委屈和憤怒。

他這是什麼意思?還沒得手呢,就表現得這般敷衍,心裡隻惦記著這勞什子喜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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