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小巷子裡不知呆滯地站了多久, 回過神來,天已經黑了,門口圍聚的記者也走的差不多了。
他們都去蹲點拍攝自己被帶上手銬的畫麵了嗎?說不定自己已經成了通緝犯, 被全城搜捕。小叔叔和小叔母, 還有小夫他們一定都知道了吧……嗚嗚嗚,他不僅麵臨撿肥皂的危險,還要麵臨被小叔叔打斷腿殘廢一生的危險。
薛耀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搖頭趕走了自己可怕的想象。
不,這一定不是真的。一定是臭魚在和他開玩笑, 故意嚇他。薛耀安慰自己。
這個念頭宛若一根救命稻草, 給了薛耀踏進醫院的勇氣。
他膽戰心驚地往外望了一眼,見外麵沒什麼人, 才借著月色的掩護,在記者看見他之前悶頭衝進了醫院。
憑著自己這張人儘皆知的臉,薛耀順利地問到了金鯉真所在的樓層和病房。
他滿心焦急,連電梯都等不及, 一路狂奔上了七樓。
從步行通道裡跑出後,薛耀正想找個護士詢問金鯉真的病房在哪裡, 兩個護士就從他不遠處的一間病房裡走了出來。
“真是可憐, 年紀輕輕的就死了, 出名掙大錢又有什麼用呢。人才剛咽氣,往常的那些朋友們就全腳底抹油的走了。”
“聽說他的家人們也來不了, 讓我們直接把屍體燒了, 把骨灰寄回去。”
“我們哪有權利直接燒屍體, 還是先讓人把他拉到停屍房去吧。”
她們還說了什麼,薛耀已經聽不見了。
看著兩人背對他走遠後,薛耀的目光投向那間房門虛掩的病房,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邁著灌鉛一樣的雙腿走到蓋著白布的病床前的。他呆呆地望著白布下的那個人形,所有的僥幸都被事實擊碎。
金鯉真死了,有個平直無波的聲音在他的心裡說。
他渾身顫抖著,想要從這可怕的事實中逃離,然而他的雙腳牢牢釘在原地,眼睛也像被人施了法似的無法動彈。
她再也不會氣焰囂張地叫自己薛狗了。
她再也不會和自己一起趴在桌上睡覺不聽課了。
她再也不會三天兩頭的出現在熱搜上了。
她再也不會讓他心煩意亂,不會讓他暴跳如雷。也不會讓他心跳如鼓了。
在永遠失去她的這一刻,在心臟如同被搗碎的這一刻,在巨大的悲痛和絕望將他淹沒的這一刻,他終於明白。原來自己一直都喜歡著她。
薛耀淚如泉湧。
在不出十五米外的一間單人病房裡,金鯉真心情複雜的看著網絡上關於自己的各種新聞和盤點。
喬安娜打算借網上的謠言炒一波熱度,故意讓金鯉真和她的工作室微博暫時保持沉默,直到小媒體和營銷號們一窩蜂地跟著報道金鯉真搶救無效身亡的消息時,才由工作室出麵澄清謠言,安撫人心。
雖然溺水身亡的謠言已澄清,微博也搶修成功,但網絡上還留有餘震,一搜金鯉真的名字出來的全是“金鯉真,走好,天堂沒有桃花煞。”
金鯉真覺得老天理解錯她的意思了,她是想看彆人的大新聞,不是想看自己的大新聞——更不是這種大新聞!
金鯉真落水的消息在網上不脛而走後,她先後接到了江璟深、張逸昀等人的電話,她各種賭咒發誓外加在視頻裡活蹦亂跳才讓對方相信,自己除了衣服打濕以外,沒有任何問題。
“醫院門口的記者大部分都散了。”胥喬從病房外走了進來。
“那我們走吧。”金鯉真鬆了一口氣,從床上起身穿鞋。
“醫生建議你今晚留院觀察。”胥喬說。
“我自己的身體自己清楚。”金鯉真往門外走去。
胥喬見勸不動她,隻能沉默。
金鯉真剛剛開門走出病房,聽見前麵不遠處傳來嚎啕大哭。
一群人圍在一間病房前看熱鬨,不僅竊竊私語,還有人舉著手機攝像。
金鯉真正在思考自己落水時見到的畫麵,沒有心情湊熱鬨,隻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視線。
趁著人們不注意,金鯉真快步往電梯間走去。
經過那間熱鬨的病房時,一個痛哭流涕的聲音讓金鯉真猛地停下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