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染早上到學校的時候, 教室裡已經坐了不少同學,她最近都是乘公交車上學,會比之前稍微遲幾分鐘。
紀染走到位置把她的書包輕輕放下, 教室裡說話的聲音絡繹不絕。
不時有人大喊一聲:“昨晚發的數學卷子誰借我抄一下?”
紀染從包裡隨便拿出一本書,放在麵前, 今天外麵依舊霧蒙蒙, 早上起床的時候大雨停歇, 天空隻是偶爾飄落幾滴水珠。
昨天的那一場大雨, 仿佛把整個天地都衝洗了一遍。
夜裡發生的事情,猶如隔世。
直到一隻修長手掌搭在她的桌麵上輕輕敲擊了幾下,低聲說:“麻煩,讓讓。”
紀染抬頭望著站在過道上的人, 他單肩背著一隻黑色背包,烏黑短發似乎是早上剛洗過,有點兒蓬鬆,鬆軟地搭在他的額前。
而那雙一向濃如墨色的黑眸,竟是布滿了紅血絲,看起來一夜未睡好。
紀染站起來讓他坐進去。
沒想打沈執在位置上坐下之後,居然從包裡掏出一本英語書, 擺在麵前。紀染忍不住朝他看了一眼,見他低頭看書, 又忍不住多瞥了幾眼。
“乾嘛?”沈執開口。
隻是他一張嘴, 聲音猶如破鑼似得,粗嘎地像是夾著砂粒。
紀染吃驚地望著他, 這麼一看就覺得不對勁了,他膚色很白,是那種特彆顯眼的冷白調,但是今天他臉頰泛著明顯的潮紅,是不太正常的那種。
沈執笑了:“看著我又不說話,就喜歡看我?”
紀染本來是擔心他的身體,可是見他還有心調笑自己,看來一時半會是死不了。於是她不搭理沈執,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
很快早自習上課,這節是英語老師過來坐班。他剛進教室,就用課本在講台上拍了幾下:“記得把昨天的單詞複習一下,下午上英語課要默寫。”
底下一陣唉聲歎氣。
英語老師氣不打一處來:“看看你們這態度,你知不知道你們英語平均分是全年級除了藝術班之外最低的。比人家一班足足低了五分。這還是有一個滿分在裡麵呢,要不然還得更低,我這張老臉在英語課題組裡都抬不起來。”
全班同學被這麼一罵,再也不敢抱怨。
很快底下開始起朗朗的讀書聲。
突然旁邊的沈執,輕聲開口;“滿分小同學。”
紀染麵無表情:“正常說話。”
什麼滿分小同學,她怎麼感覺他一張嘴就是在調侃自己。
誰知沈執側了側頭,很認真地說:“要是我英語上有不懂的,可以問你嗎?”
這個問題果然一下把紀染震住。
她轉頭看著他,有種恍惚感,一個雷打不動的年級倒數第一居然有不懂的問題要問她。
沈執見她臉上的驚詫,隻覺得可愛。
“你教教我好不好?”他微湊近,臉上忍著笑,一本正經地說。
紀染有點兒不太明白,隨口說:“你為什麼突然想學英語?”
沈執的手指尖搭在英語課本上,頓了那麼幾秒鐘,他低聲說:“我說過,想變成你喜歡的樣子。”
他那麼喜歡她,以前以為她是遙不可及的夢。可是現在卻有了靠近的機會,每跟她待在一起多一天,他就多喜歡她一點。
她現在不喜歡他也沒關係,因為他可以努力一點點地靠近她。
他會試著學乖,試著跟這個世界和解,試著更陽光一些。
紀染微撅著嘴:“你又不知道我喜歡什麼樣的。”
這句話倒是引起了沈執的輕笑,他低聲說:“那行,你告訴我,你喜歡什麼樣子的?”
突然,紀染有點兒那麼一絲迷惑,她有過喜歡的人嗎?或許她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子的人嗎?
前一世一直到出事,紀染身邊都沒有一個正式的男友。
說出去或許很多人不信,但是她一直到出車禍前,都沒交過男朋友。她之前還一直笑話沈執,關於他的處男傳言很好笑。
可是最起碼沈執心底有個刻骨銘心的白月光。
他懂得喜歡是什麼滋味,是甜還是澀,是酸還是苦。
她見沈執這樣說,乾脆亂說一通讓他徹底死心:“我喜歡那種品學兼優的,每次考試都不能低於七百分,要處處贏得了我。”
光是第一條品學兼優這點,沈執就不符合。
從高一入校開始,他多次因為在校外打架被學校通報批評,要不是有沈家這個強硬背景,學校早把他開除十八回。
“考試一定要七百分以上?”沈執淡淡道。
紀染點頭,說實話連她自己都不能保證回回考七百以上,畢竟每次出卷子的難易程度不同,有些卷子題目稍微偏一點兒,可能就會達不到七百。
前一世學神如紀染這樣的,都有一兩次考了六百九十多。
她這個喜歡,完全就是無理要求。
誰知沈執也沒說話,隻是低頭盯著他麵前的課本。
一直到課間操的時候,沈執都在自己位置上沒挪動,上課還算認真聽課,一下課就趴在桌子上休息。
最後還是夏江鳴站在走廊,拉開窗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執哥,走呀,去操場。”
可夏江鳴剛拍完,居然又伸手在沈執裸露的皮膚上摸了摸。
徐一航看見:“夏江鳴,你他媽變態吧。”
“彆喊。”夏江鳴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又低頭看著沈執說:“執哥,你是不是發燒了,你身上太燙了吧。”
他這麼一說,徐一航也從窗口伸手摸了一下沈執的後頸。
彆說,還真的燙,一碰上去就燙手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