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死(1 / 2)

名叫真奈的年輕女人匆匆離去,隻留直哉一個人在房間裡,盯著天花板發呆。

他倒是想站起來走動走動,可昏睡了整整半年的身體不允許。他隱約感覺到某種溫熱的力量在他身體中遊走,每到一處都會讓他僵硬的肌肉恢複一分力氣,於是他乾脆躺平了,慢慢等待著身體恢複行動能力。

室外的冷空氣正透過門縫‘嗖嗖’地往房間裡鑽。好在室內的供暖給的足,直哉並不覺得冷,一陣陣涼風吹在他裸露在被子外的臉上,吹散了一屋子的香氣,怪有些提神醒腦的。

他就這麼盯著天花板,一邊積蓄力氣,一邊思考人生。

……雖然失去了記憶,不過直哉本能地覺得自己不應該是一個小孩。

人對於自己的肢體有著名叫‘本體感覺’的感官係統,具體的作用表現為不依賴五感也能夠知道肢體相對軀乾的所在位置。這種感官的存在感比較微妙,不像視覺聽覺之類的感官那麼明顯,卻對人的肢體協調能力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

就比如說直哉覺得自己的指尖應該在距離頭部八十公分左右的位置……可事實上,他那小短手伸直了之後撐死也就四十厘米長,按照人體比例換算一下,他現在的身高頂多一米出頭,是個標準的小豆丁。

直哉盯著自己直直伸向天花板的手,表情有點鬱悶。

錯誤的本體感覺認知帶來的是失調的平衡係統,當一個人對自己的四肢有多長心裡沒點數的時候,就連坐起來都成了一個難題。

足足半個小時後,在直哉幾番嘗試之下,他終於像個球一樣從被子裡拱了起來,坐在布團上累得直喘氣。

要命了,他閉上眼睛,虛虛扶著胸口。

怎麼感覺頭暈眼花的……這小孩年紀不大,身體有點虛啊。

失憶,縮小,體虛,他感覺這個開局不太妙。

目前最要緊的還是要搞清楚自己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以及接下來要怎麼做。

通過對周圍室內的陳設和裝修的觀察,直哉基本確定了這間房間的主人財力和品味都相當之高,能從這樣的房間中醒來,還被真奈這種等級的大美人稱呼為‘少爺’,他想必也不是什麼普通人家的孩子。

他身上的一些細節也同樣論證了這個猜想:直哉身上的衣服做工精良,裁剪合身;他的指甲每一片都修剪得十分圓潤,就算很久沒有醒來,也絲毫沒被疏忽。

眼力精準如他,甚至能看出每一片指甲的邊緣都被修成了相同的一毫米長。

直哉猜想自己在失去記憶前大概不是這麼精致的,他隱約覺得自己的指甲應該是修到貼著肉的程度,因為那樣就不用費心清理指甲縫隙裡的汙漬。長指甲也就罷了,短指甲要是沒有工具,連自己清理都很麻煩。像這樣留著短短的指甲的人,要麼是萬事不沾手,要麼是沾了手也有人幫忙保養指甲。

聯想到大半夜也要頂著風雪前來看望他的真奈……直哉覺得‘自己’應該是二者皆有。

也就是說之前的直哉應該是個養尊處優的小少爺,不知道為什麼突然陷入昏睡,一覺醒來記憶就全沒了,變成了現在這個自己。

張開的手指握成拳,再鬆開,直哉看著這個過程想了很多,最終決定既來之則安之。

沒辦法嘛,他也是受害人,天知道他一睜眼就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醒來,身體還變小了是什麼感受……等等,這個設定為什麼有點耳熟?

直哉沉思片刻,眼中忽然劃過一絲震驚。

他該不會是目擊了黑惡勢力地下交易現場,被灌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藥吧?說好的‘身體雖然縮小但頭腦還是一樣*’呢?!他這記憶明顯缺了一大塊啊!

差評!差評!!

奇怪的思路一旦打開就再也抑製不住了,直哉的想法朝著某個詭異的方向一去不複返。

身體縮小隻是他身上發生的異狀的其中之一,其他的還包括:‘失去了記憶卻仍然擁有常識’、‘看到的物體都能肉眼測量長度’等等,直哉十分肯定這些現象不正常,哪有人看一眼妹子就能準確判斷出三維的……

停停停,打住!他又開始思維犯罪了!

直哉努力甩頭,想把真奈的身影從腦海裡甩出去。

不過……90、63、89,算上衣物的偏差,誤差在2-3以內……

啊啊啊啊啊!給我停!!

直哉感覺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色棍,愧疚感讓他拽著自己的頭發無聲嚎叫——做個人吧!

想想自己之前是在想什麼來著……對了,異狀!除了‘縮小’之外,他身上還有著‘失憶’和‘肉眼測距’的異常狀況!

這種設定又是在哪裡見過來著……‘知道許多常識,但就是想不起有關自己的一切*’、‘有著能將物體的全長與距離用目測的方式精準測量出的特技*’……

啊,啊這?

是你!JOJO第八部,東方〇助!

直哉的眼神忽然變得犀利,因為他想起來東方〇助這個人的設定是個融合人,他的身上有著來自兩個不同的人的人格和器官,其中就包括了……

……〇〇〇〇!!!

直哉:瞳孔地震!

他顧不上自己久睡初醒身體虛弱,連滾帶爬地衝到屋子裡唯一一塊穿衣鏡前,張開嘴觀察自己的口腔。

OK,首先排除‘兔牙’,其次排除‘半半舌頭’。

這些都是東方〇助身上十分明顯的異常之處,是他由兩個人類融合而來的後遺症。兩種相同的器官在他身上融合,有一些沒有融合完全的部位就還保留著明顯的分界線,就比如‘門牙’和‘舌頭’。

在知道自己身上沒有這些異常之後,直哉的心放下了半截。

之所以說是半截,是因為東方〇助身上的異常不止這兩處。直哉緊接著就扒開了自己的眼皮,靠著室內微弱的燈光,仔細地辨認著自己的眼瞳。

這一看,他的心涼了半截——他的眼瞳有著不太明顯的異色瞳症狀,一半是偏深的焦褐色,另一半則是偏淺的琥珀色。這兩種顏色的衝突在昏暗的環境下不怎麼明顯,但如果是在光線明亮的室外,隻要稍稍靠近就會露餡。

兩種顏色中間有一道分明的界線,離得近就能看清。直哉不願意相信,上手揉了好幾次,把眼睛都揉紅了才接受現實。

……雖然不是‘兔牙’或‘半半舌頭’,但他的確是‘異色瞳’。

他的身上的確出現了他不願意看到的現象,但這不是結局。他還有最後一步沒有完成,而這最後一步的驗證才是最重要的,這將直接決定他接下來是‘既來之則安之’,還是眼一閉腿一蹬從此長眠不醒。

直哉做了很久的心理準備,久到屋外的風雪都停了,深夜裡一片寂靜的漆黑。

他收起最後的猶豫,緩緩閉上了雙眼。

‘神啊,如果你真的存在,請保佑我吧!’

直哉一臉悲壯,閉著眼睛,把手伸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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