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不是有孔時雨的提點, 還是由紀子自知不能提及條月禦子的存在,整封信全篇都沒有寫到她。
不過由紀子有在信件的末尾隱晦地提到:“那台老相機最近情況如何呢?希望它還能正常運作。如果出了什麼問題的話,可以把它寄還給我, 最近掙了一筆外快, 應該能想辦法找師傅修好它。”
“祝一切安好。”
直哉會心一笑, 拿起信朝後院跑。
甚爾皺眉:“你的訓練還沒做完!”
直哉遠遠地喊道:“等會兒補上——”然後就飛也似的跑遠了。
鍛煉了兩周, 他的速度的確提上來了不少,就算是有咒力輔助的同齡人, 都未必能有他跑得那麼快。
他帶著由紀子的信去找禦子,雖然得不到回應, 但仍然認認真真地將由紀子隱晦的關心讀給了她聽。
“條月小姐,要快點好起來哦。”
他鄭重地將手掌放在條月禦子的手背上,讓滅儘龍再次從影子縫隙中吃光了她的咒力。
礙於沒人知道她在禪院家,這些天直哉和真奈都很少帶她出去走動。不過好在禦子本人也沒有這種需求, 在外麵待久了,她還會不安地躁動,似乎更想回到封閉的環境裡獨自待著。
所以真奈每天帶她出來走一走曬曬太陽,活動範圍僅限於直哉的後院。由於他本人在禪院家是個透明人,所以兩周了都還沒人發現這裡多了個人。
直哉雖然訓練辛苦,不過仍會每天固定地在早上和晚上各自探望禦子一次。見麵時他會和她聊一聊這一天的感想, 通常是對魔鬼教官甚爾的吐槽, 然後悄悄地將她新產生的咒力吸走, 以免再凝聚出新的咒靈。
“不光是我們,東京那邊也有至今仍在惦念著你的人, 所以條月小姐啊,”直哉靜靜地將臉頰貼在禦子的手背上,“你不是沒有人愛的孩子哦。”
曾經在東京車站驚鴻一瞥的條月夫婦二人, 也一定將他們的愛意寄托在這台老相機上,期望著女兒能夠幸福地度過餘生。
條月禦子低垂的眼睫微微一顫,她抱緊了懷中父親的遺物,默默不語。
……
次日,各大知名媒體都像瘋了似的轟炸起一條驚人的新聞。
一群狂熱的宗/教分子,有預謀地在東京地鐵上投放了大量神經性毒氣,造成了大量乘客昏迷不醒,整個東京都陷入了人心惶惶的狀態。
不幸中的萬幸是,這起陰謀似乎提前走漏了消息,雖然地鐵上被投放了毒氣,不過好在有關部門提前做好了安保措施,在事態惡化前第一時間進行了遏製,終於將這起很可能變成更大災難的事件掐死在了苗頭上。
在普通人的世界中,功勞全都被歸於反應及時的政府;但是在咒術界中,所有人都知道了五條家在當天派出了上百名咒術師,幾乎是精銳儘出,嚴密地守護在東京各處。
無論如何,五條家在這次的事件中很好地履行了東京守護者的義務,不管是政/府還是咒術界,對他們的評價都到達了一個小巔峰。
與五條家截然相反的,則是事後被查出與宗/教分子有所關聯的禪院家。雖然真正的涉事者已經畏罪自殺了,禪院家也對此做出了相應的補償,但是在事情水落石出之前,整個咒術界打量禪院家的眼神似乎都帶上了一抹懷疑的色彩。
——難道真的是禪院家由於看不慣五條家這些年一家獨大,所以暗中在東京搗亂?
——誰說得準呢?又或許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想要禪院家背黑鍋罷了。
——什麼!誰這麼大膽,敢把臟水潑到禪院家頭上,不怕被查出來麼?
——這你就不知道了,禪院家現在自顧不暇,哪有功夫查外麵的事呢……
以目前的情況來說,受到這次投毒事件波及最大的禪院扇,的確無法顧及找出幕後的黑手。
因為在他著手去做這件事之前,禪院家內部的攻擊已經源源不斷地朝他湧來了。
互為家主之位的有力競爭者,他那個好大哥要是沒有趁機下手,禪院扇是絕對不會信的。果然,他幾乎是挨著消息傳出來的第二天,就拿出了據說是東京那邊發現的禪院家咒具,根據忌庫的調動記錄來看,還是禪院扇的人將它取出來的。
這下一來,‘人贓俱獲’,禪院扇百口莫辯,因為唯一能證明他沒有插手此世的手下已經死了,死人是無法開口辯解的。
除了和他是競爭對手的直毗人之外,還有不少平時就被他打壓的分家人趁此機會跑來踩他一腳,似乎是覺得這件事能把他從家主候選的位子上徹底拉下來吧……不過他怎會讓這些人得逞?!
禪院扇麵沉如水地坐在和室中,厲聲朝著下首的人交代道:“去查!究竟是誰將那咒具從東京帶回來的!”
能如此及時地帶回‘證據’的人,必定早在真相暴露之前就參與進了事件之中,隻要找到那個人,並加以審問,就能得知究竟發生了什麼!
跪坐在下首的人戴著一張素淨的麵具,輕聲道:“扇大人,不必查,被直毗人派去東京的,其實是……”
在聽到這個好久沒有被人提起過的名字時,禪院扇還有一瞬間的茫然——這人是誰?
然而在近侍的提醒下,他總算知道了這個名字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那是勘助的二兒子,沒咒力的甚爾。”
光說名字禪院扇想不起來,一帶上“沒咒力”三個字,他立刻就聯想到了那個嘴角帶疤的陰沉少年身上。
分明是他手下的禪院勘助的兒子,卻莫名其妙地跑到了直毗人的兒子那邊當侍從,算算輩分的話,簡直是丟了他父親一輩子的老臉。
禪院扇陰著臉,“把他給我找來!”
近侍俯首道:“是。”
一想到自己居然是被這樣一個毫無咒力的廢物暗算了,禪院扇就感到由衷的憤怒。
他氣得將麵前的矮桌一刀斬成兩段,然後衝著下麵還跪著的麵具人大吼一聲:“去!把禪院勘助給我叫來!我倒要問問他,究竟是怎麼養的兒子?!”
麵具人躲避不及,被飛濺的木刺紮進了肩膀。
一聲痛呼後,“……是。”
麵具人也退下了。
和室中又隻剩禪院扇一個人,他一想到直毗人此時可能會有的得意表情,怒火簡直要將整個人都燒成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