弱者,或者說按照強者製訂的規則被強行劃分為弱者的那一批人,就隻能忍受著來自整個環境的無止境的霸淩,最終不是被慘烈的競爭害死,就是被長久的壓抑逼到心理不正常。
直哉:“……”總算知道為什麼會出現甚爾和真奈這種,看似正常實則根本就不正常的瘋子了。
在禪院家,隻有把自己變成瘋子,才能活得下去。
但凡是個正常人,都會在無儘的懷疑人生中,懷著滿腔憤懣被逼死。
直哉:【嗶——】
既然那個五條家的六眼那麼強,那他隨隨便便跑去跟人家參加同一個比賽,豈不隻有被壓著打的命?什麼沒有害處,被打死了算不算壞處?
他當然是不想同意的,可直毗人看出了他的怯意,提醒他道:“動靜已經鬨出來了,為了保你那個小姑娘,我必須給長老們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這就是在拿禦子和真奈來威脅直哉了:想保住這兩個人的話,就乖乖配合。
直哉:“……”
【嗶——】你【嗶嗶嗶——】了個【嗶嗶——】!聽見了嗎老狐狸!
沒辦法,有求於人,他不得不低頭。不光是把禦子送回東京去的事,就連已經失去了咒力的真奈,失去了直毗人的庇護都很難在禪院家繼續生活下去。
直哉麵沉如水:“我同意了,定‘契約’吧。”
這對塑料父子,在經過了整整一上午的促膝長談之後,終於在這件事上達成了共識。
直哉要參加即將在夏天舉辦的禦三家交流會,並拚儘全力為禪院家拿下最好的名詞;而直毗人則必須按照約定保護真奈和禦子,就算直哉此次失敗了,也決不能反悔。
直毗人平平常常地笑了,隻是那笑容在直哉眼中充滿了陰險狡詐的意味。
“可以,我同意了。”
話音落下的一瞬間,父子二人都感受到一股奇妙的力量籠罩了彼此,仿佛一道無形的鎖鏈拷在心頭,一旦有人反悔,就會當場被絞殺。
直哉忍著心頭的強烈不適感,轉身離開了直毗人的視線。
他不知道自己這個決定到底是對的還是錯的,但已經無法回頭了,結果究竟如何,隻能交給時間去判斷了。
……
出了書房後,直哉一路上被不知道多少個侍從問了好。
“直哉少爺,日安。”
“……你也是。”
“少爺您需要什麼幫助嗎?請隨時傳喚我。”
“……沒有沒有,謝謝你。”
他從一開始受寵若驚地回禮,到後來波瀾不驚地點頭致意,前後的轉變隻花了三分鐘不到。
實在是這群人的氣氛太古怪了,一個個的就像是被設置好行動模式的機器人,對他的問候也隻是程序安排,根本沒有自己的情緒摻雜在裡麵。
無論見過多少次,直哉都應付不來這樣的場景。
他一路小跑到院門旁,四周看了一圈確定沒人了,才靠著牆歎了幾口氣。
“談了很久啊,有趣嗎?”
冷不丁一個聲音從頭頂響起,直哉被嚇得心臟猛跳,他抬頭看了一眼,正好和甚爾對上視線。
“是你啊!嚇了我一跳,你藏在這裡……”乾什麼?
話說到一半,直哉就被甚爾那冰冷的眼神看得心裡一空。
他下意識腳步後蹭,但很快又強行忍住了。
“……甚爾?”他小聲叫道。
甚爾低頭看著他,眼神裡滿是直哉十分陌生的情緒。直哉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這樣看著自己,光是生氣的話,人的眼神會變得如此疏離嗎?
直哉忽然有點慌,他發現情況似乎和他想得有些不一樣。
他立刻伸手去拽甚爾的褲子,“喂,怎麼了,你彆嚇我……”
甚爾動作恰到好處地朝後一躲,剛好避開了他的手。
直哉:“……”
甚爾冷哼一聲:“彆拽我,我可當不起‘直哉少爺’這麼對待。被人捧著的滋味很好吧?接下來是不是就要回來當你的宗家少爺了?我看那群人可都對你殷勤得很啊,是不是……”
他正陰陽怪氣著,剛想繼續說直哉‘是不是後悔沒早點把龍拿出來’的時候,忽然發現直哉的肩膀開始一抽一抽地顫動。
……哭了?
甚爾傻了,說到一半的嘲諷全都噎在了嗓子眼裡。
直哉拽空的手僵在那裡,好一會兒才收了回來,放在身側緊緊攥成拳頭。
他垂著頭,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似的往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