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顏還笑話她:“你都瘦成竹竿了,再減真的不好看的。”
遊安理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再說。
想起這些事情之後,左顏才意識到,遊安理一直是這樣的。
她有意無意地隱藏起了自己的喜怒哀樂,連帶著,偏好和需求也被藏起來了,不僅不給彆人看,也不讓自己去碰。
活得像個苦行僧,一碰就會“破戒”一樣。
但人怎麼可能是沒有喜好和需求的呢?
就算是遊安理,也一定是有的。
左顏決定去做那個發現新大陸的人。
越野車在一家略顯安靜的中餐館外麵停了下來。
這條街來往的人不多,整條街的風格都帶著點典雅的韻味,連麵前的這家中餐館也裝修得古香古色,讓人第一眼就感覺到了舒適。
左顏掃了眼店招牌,看清了那行毛筆字。
是一家中餐私房菜。
任何東西跟“私房菜”三個字沾邊,就意味著會比普通的餐廳要貴至少一倍的價格。
左顏再一次認知到,遊安理真的變了很多。
以前的她從不亂花一分錢。
“謝謝,給她吧。”
兩個人在卡座裡坐下後,穿著藏青色漢服的老板娘笑著遞來了平板電腦,上麵是菜單。
遊安理禮貌地點了點頭,示意她將平板電腦遞給對麵的左顏。
左顏沒有拒絕,道了謝之後接過平板電腦,開始點菜。
她在菜單上勾選了兩道素菜,一道葷菜,又選了一份湯,兩份米飯,就結束了點菜。
老板娘離開後,坐在她對麵的遊安理提起剛剛送來的茶壺,給她倒了杯熱茶。
茶香清新,一聞就知道是好茶。
等菜的期間,左顏撐著下巴發呆,遊安理也沒有開口,氣氛凝結著,又顯得空蕩蕩的。
好在上菜的速度很快,兩素一葷被端上桌後,老板娘還送了她們一份甜食。
左顏掀開白瓷盅的蓋子一看,是桂花酒釀圓子。
酒釀,就是米酒。
她眼皮跳了下,連忙又把蓋子給放了回去,一副不感興趣的樣子。
遊安理也看了眼,笑了笑,開口道:“可惜了,我開車。”
左顏沒理她。
從進了辦公室到離開公司,再到現在進了餐館坐下,她都沒開口說過一句話。
原因兩人都心知肚明,卻沒有人主動打破僵局。
遊安理拿起了餐具裡的小湯匙,在那盤香氣撲鼻的金沙玉米裡舀了一勺,慢條斯理地送進了嘴裡。
桌上的三道菜都較為清淡,唯一的葷菜也隻是什錦蝦仁,放了大量的蔬菜粒,看起來更像是減肥餐。
相比起來,金沙玉米已經是算得上重油的菜了。
鹹鴨蛋的蛋黃將每一顆玉米粒都裹上一層酥脆的外衣,吃進嘴裡鹹香清甜,是左顏為數不多喜歡的素菜。
因為她是個無肉不歡的人。
見遊安理先動了,左顏也拿起了筷子,悶不吭聲地吃起了飯。
那一小盅的桂花酒釀圓子散發著吸引人的香味,左顏昨晚上才吃了酒精的虧,這會兒是一點都不敢碰了。
整頓飯都吃得很沉默,相比起麵前這個人自在的模樣,她顯得有些魂不守舍。
其實左顏是知道的。
她們都在等對方先開口。
卻又都不敢開口。
因為一旦觸碰那個話題,兩人之間好不容易維持的“平和”就要到此為止了。
左顏曾經想過很多種她和遊安理再見的情形。
無論是相對無言,還是形同陌路,又或者一笑了之,像大多數成年人那樣做個點頭之交的熟人,每一種可能性都在她的腦子裡排演過太多次。
以至於到現在她都還不能確定,近幾日發生的一切到底是不是她的一個美夢。
遊安理回來了。
用一種明晃晃的姿態,在她沒有任何防備的一個最普通的日子裡,再一次闖進了她的生活。
沒有寒暄,沒有客套,沒有相見不相識。
左顏最害怕的一切都沒有上演,所以她產生了很多錯覺,誤以為兩個人還能像以前、像她們還沒分開之前那樣要好。
遊安理沒吃多少東西,就放下了筷子。
她捧著茶杯慢慢喝著清茶,神態比起在公司時更為放鬆。
左顏一抬頭就看見她這副模樣,好像隻有自己一個人在較真,而她並沒有當回事一樣。
心裡的那點酸澀頓時就變成了氣不打一處來。
“鋼筆還給你,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左顏掏出那支銀色鋼筆,放到了她的麵前,沒什麼表情地說著。
遊安理對上了她的眼,開口道:“這支鋼筆上麵已經刻了你的名字,退不掉的。”
她還敢提這個。
左顏真的惱了,氣衝衝地問:“這刻的是我的名字嗎?這明明刻的是……”
遊安理見她終於說了出來,眼底的笑也攀上了眉梢。
左顏吞下了最後半句話,被她的笑看得一下子渾身不自在。
遊安理放下茶杯,抬起手指從高領毛衣裡勾出了一條項鏈。
吊墜滑落下來,在旋轉之中反射出了一點銀光。
她捏起那枚指環,輕聲道:
“你把這個給我的時候,不也說刻的是你自己的名字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