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不吃,你碗裡的就要冷了。”
遊安理擦完嘴,一邊說著,抬頭看了過來。
左顏這才回過神,移開了一直盯著她看的視線。
吃了碗熱乎乎的湯圓,遊安理看起來也有了點精神,不再滿臉困倦。
她單手撐著下巴,神態放鬆地注視著左顏。
頂著這明晃晃的視線,左顏這碗湯圓吃得很艱難。
等她吃完了,身體也變得暖洋洋的,左顏舒服得歎了一聲,雙手捧著碗開始喝湯。
“你剛剛在想什麼?”
對麵的人冷不丁開口,左顏一口湯嗆了出來。
專挑她喝湯的時候出聲,這個女人太陰險了。
左顏有些狼狽地放下碗,連忙抽了幾張紙出來擦嘴和餐桌,忍不住腹誹了一句。
遊安理撐著頭,見她埋著腦袋不說話,漫不經心地說:“我猜是在想我。”
“誰、誰想你了!”
左顏立馬抬起頭否認,然而一對上那雙褐色的眼眸,就覺得自己被看光了。
遊安理有些懶散地歪著頭,一邊撐著下巴,一邊抬手在桌上輕輕敲著,一聲一聲,複有節奏。
左顏瞬間夢回了那個噩夢一般的暑假,不自覺就緊張了起來。
遊安理看著她的眼睛,語氣隨意地說:“沒在想我的話,你看我乾什麼?”
“看你好看不行啊?”
左顏想也沒想地反擊了一句。
遊安理一頓,隨後笑了一聲。
“所以你是見色起意了。”
左顏對她這副樣子感到很不爽。
就好像自己還是那個被她掌控在手心裡的傻子一樣。
她想著,逆反心理就發作了,整個人往桌上一靠,平靜地回敬了一句:“是啊,像遊總監這樣的大美女,睡到就是賺到。”
左顏說著,視線在她身上仔細掃了一遍,一個地方也沒放過。
“你可是我睡過的最絕色的人,不見色起意那還是人嗎?”
她越說越肆無忌憚,一副將生死置之度外的超脫模樣。
其實左顏說的是實話。
她早上醒來的時候,第一反應不是自己“著了道”,而是她在做夢。
一個活色生香的美夢。
要是不用付出代價的話,這個夢就更美了。
可惜這不是一個夢,而是血淋淋的現實。
然而左顏並不覺得自己是虧的那個——至少現在還不虧。
她知道這是朵食人花,敢碰就要有“被生吞活剝”的思想覺悟,但這不是還沒付出代價嗎?
要死,那也得先過把癮。
於是左顏淡定地過了一把“嘴癮”,無論是現在,還是昨晚。
“我很欣慰。”
遊安理連姿勢都沒換,神色自若地開口道。
但左顏沒有放鬆警惕,因為稍不留神她就會被這個人牽著鼻子走,然後為自己的大意付出代價。
“原來我對你還有這樣的吸引力。”
遊安理說著,目光在她的唇上掃過。
“那看來不用費太大的力氣了。”
左顏:“……?”
“你知道你現在跟昨天還有前天的人設完全不一樣嗎?”
左顏實在忍不住了,這個人現在也太敷衍了一點,連最基本的都不裝了,是不是不給她麵子啊?
遊安理扯了個笑,說話時已經有些懶散。
“我之前也不知道一個星期就能搞定,這點是我的失誤,我向你道歉。”
左顏覺得自己被明目張膽地冒犯了。
“遊安理,你不要太囂張,我還沒同意呢!”她氣得直拍桌子。
“同意什麼?”遊安理認真地問。
左顏一口氣就這麼給憋了回去。
是啊,遊安理從頭到尾就沒把那句話說出來。
雖然她該做的不該做的全都做了,而且做得特彆高調,一點都不擔心左顏看不出來。
但隻要她不說那句話,左顏就沒有任何拒絕她的機會,除非有不咬鉤的定力,否則隻能被她牽著鼻子走。
太陰險了。
左顏氣得臉都憋紅了,瞪著她說不出話來。
遊安理心情甚好地起了身,丟下一句“記得洗碗”,就施施然回了臥室。
跟之前無微不至的溫柔姐姐簡直判若兩人。
左顏告訴自己:記住今天的教訓,再上當你就是純種傻缺。
然後認命地開始收拾碗筷。
吃人嘴短,該低頭時就得低頭。
美好的周六,從憋了一肚子的氣開始。
左顏眼睜睜看著遊安理拿著鑰匙去了自己家,每一趟都搬回來一堆東西,從穿的到用的,再到兩個電腦和所有的遊戲機、冰箱裡再不吃就要過期的東西,等等等等,堪稱一場洗劫。
一旦她表示抗議,就會得到一個平淡的眼神,以及一句:“那你要用的時候自己去拿?”
左顏隻能閉嘴。
昨天下午玩手機真的把她給無聊死了,但她那時候為了一句“戒指”在跟遊安理賭氣,拉不下臉叫她幫忙拿自己的電腦和遊戲機。
而且彆人在忙工作,自己在旁邊打遊戲也太不像話了,跟高中的時候簡直沒有任何區彆。
左顏不想讓自己看起來毫無成長,儘管她自己也知道這隻是一種幼稚的心理。
午後的太陽正是舒服的時候,左顏以為遊安理還跟昨天一樣要忙工作,抱著電腦打算去臥室裡玩。
然而剛一推開臥室的門,她就看見白花花的一片。
“你換衣服的時候好歹鎖個門吧。”
左顏趕緊出去,按住跳個不停的小心臟,抱怨了一句。
遊安理覺得她真是挺有意思的,慫又慫得很,吃的時候也沒少折騰人。
“我在自己家換衣服為什麼要鎖門。”
她穿上一件吊帶睡裙,隨手把門打開,然後就掀開被子躺上了床。
左顏一看她這架勢,就知道是打算睡午覺了。
遊安理睡覺的時候也不愛穿衣服。
這件事左顏是後來才發現的,因為在那之前,她從來沒見過遊安理脫衣服睡覺。
不管是一個人睡,還是兩個人一起睡,都一樣。
那時候發現了這件事,左顏覺得很奇怪,想了很久還是忍不住問她:“那之前在酒店的時候,我讓你脫衣服,你為什麼不脫啊?”
遊安理那時候是什麼表情,左顏已經不記得了,床頭的燈光不太亮,彼此的五官一直是朦朧的,再被歲月一埋,就模糊了個徹底。
但她始終記得遊安理當時說的那句話。
“在那種環境,穿多一點更方便。”
那個時候左顏以為自己聽懂了。
直到不久之後,她了解了遊安理那些習慣是怎麼養成的,才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在沒有安全感的地方,遊安理睡覺從不脫衣服。
“你要睡午覺?”
左顏明知故問了一句,隨手把身後的房間門關上了。
手上的筆記本電腦有點沉,她放到了一旁的小圓桌上。
遊安理已經蓋好了被子,應了一聲,就閉上了眼睛。
左顏突然覺得自己也有點困了。
冬天最舒服的地方,莫過於暖和的被窩。
她輕手輕腳地繞到床的另一邊,脫了拖鞋,鑽進了遊安理的被窩。
躺下的動靜沒有讓遊安理睜開眼,左顏翻過身,在被子裡看清了她的全部。
吊帶裙放在遊安理的標準裡,等同於“沒穿”。
左顏輕輕湊過去,伸手把她摟進了懷裡。
“你是不想讓我睡了嗎。”
她閉著眼,語氣平淡地問。
左顏停了爪子上的動作,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冷。”
口是心非不具備任何“瞞天過海”的效用,但在耍無賴的時候特彆好用。
橫豎是要付出代價的,那總不能做賠本買賣吧。
左顏想著,心安理得地整個人都縮進被子裡,湊上去啃了遊安理一口。
幸好,不是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