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4
睜開眼的第一秒,遊安理一個翻身從被子裡坐了起來,迅速推開亮著光的電暖器,將它踢到了牆角。
榻榻米周遭陷入一片漆黑,她隻來得及用被子將左顏蓋住,鐵門就已經發出“吱呀”一聲,被外麵輕輕推開了。
屋外的冷風立刻席卷而來,冷得身體打了個哆嗦,吹來的風裡夾雜著濃烈刺鼻的酒味。
遊安理不動聲色地貼著牆緩緩移動,鐵門也慢慢被推得大敞開,一個矮胖的黑影站在門口,腦袋朝著電暖器亮著的牆角,像是在打量屋內的環境。
遊安理趁著這一點時間,一邊貼著牆,一邊加快速度,悄無聲息地挪到了榻榻米對麵靠近門的地方。
矮胖的黑影似乎已經確定了位置,輕手輕腳地踏進了門,朝著榻榻米上棉被隆起的身影一步步靠近。
在他逼近的過程裡,遊安理也慢慢繞到了門後麵,隨手操起小桌上最沉最重的物件,無聲無息地走到了他的背後。
矮胖男人打了個酒嗝,彎下腰去掀榻榻米上的棉被。
遊安理飛快抬起手,朝著他的後腦狠狠砸了過去。
“砰”一聲悶響,矮胖男人被砸了個趔趄,因為腳步虛浮而先一步往旁邊栽了下去,遊安理喘了口氣,立刻衝上前去拉被子裡的人,準備把她拉出來。
一隻手猛地拽住了遊安理的腳腕,將她一把拖拽過去,麵朝著地板狠狠摔了下去。
遊安理摔得一陣發暈,正要從地板上滾一圈遠離開,矮胖的男人已經齜牙咧嘴地翻身起來,整個人壓在她身上,雙手凶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不陌生的窒息感立刻湧上來,遊安理悄無聲息地吸了口氣,在掙紮中慢慢放棄了抵抗。
等兩隻手從她脖子上離開,急急忙忙去解開皮帶的時候,遊安理抓住機會朝著他的皮帶下方踢過去,用了全部的力氣。
矮胖男人終於慘叫一聲,後腦朝地摔了下去。
左顏就是這個時候驚醒的。
她感覺到什麼東西倒在了地上,一下子從被子裡翻身爬了起來,驚魂不定地看著屋內。
整個屋裡隻有牆角的電暖器發著光,卻照不到榻榻米周圍,她能看到的隻有模模糊糊的一個黑影在地上翻滾。
睡意在看清那個人的身影後,頓時消失得一乾二淨。
剛剛那一聲男人的慘叫,不是做夢!
左顏嚇得渾身冰涼,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
遊安理呢?
遊安理在哪?
倒在地上的遊安理已經緩了過來,用最快的速度爬起身,摸著黑跑到榻榻米上,抓住了正在發抖的人。
“彆出聲。”
遊安理壓著嗓子,飛快地說了句,然後將地上的香爐撿起來塞到了她的手裡。
矮胖的男人已經從地上爬了起來,他再也不顧忌動靜的大小,直接操起旁邊的板凳衝過來。
遊安理遠離了左顏,跑到電暖器的光照範圍內,男人立刻被引了過來,高舉起板凳就要砸到她身上。
“跑!”
遊安理匆忙躲閃開,在混亂中對著左顏大聲喊。
板凳“哐”一聲砸到了書桌,矮胖男人也反應過來屋子裡還有一個人,回頭朝那邊看過去,呼吸因憤怒而變得更粗重。
左顏條件反射地聽從了遊安理的話,繞著牆飛快地跑了一圈,遠離了男人的範圍,眼見著敞開的門就在眼前,男人也顧不上她了,左顏卻腳步一頓,往回看過去。
遊安理站在電暖器的光暈裡,渾身狼狽,胸口起起伏伏地喘著氣,麵色卻依然找不見倉皇失措。
拿著板凳的矮胖男人又朝她衝了過去,“哐”一聲,這一次砸在了水泥地板上,木頭板凳摔得粉碎。
遊安理也沒好到哪去,她躲開了這一砸,卻被棉被絆倒,整個人再一次摔在了地上。
矮胖男人已經怒不可遏,直接拽住她的腳將她狠狠拽到麵前,撲上去掐著她的脖子用力扇了她一巴掌。
遊安理被扇得偏過頭去,像是一瞬間失去了掙紮的力氣,男人這才鬆開手,哆嗦著手繼續去解皮帶。
在他喘著粗氣費力解開皮帶,俯下身湊到遊安理身上用雙手去拽她的褲子時,一聲悶響砸在了他的後腦上。
矮胖男人渾身一震,還沒反應過來,第二聲悶響又落了下來。
一直沒有動靜的遊安理從地上轉過頭來,看向上方。
站在黑暗中的少女看不清表情,隻死死地抓著手裡沉甸甸的東西,一下又一下地高高舉起,又狠狠砸下來,精準地落在男人的後腦上。
矮胖男人已經往旁邊一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她卻像是沒看見一樣,舉起香爐準備再一次砸下去。
“左顏。”
遊安理啞著嗓子,開口叫住了她。
左顏怔怔地回過神,低頭看向她。
在看清遊安理的模樣後,她立馬扔開手裡的香爐,去地上攙扶遊安理。
明明是去扶人,但她的雙手卻一直在發抖。
“我沒事。”
遊安理說著,從地上緩緩爬起來,目光掃了一眼地上頭破血流的男人,語氣平靜地道:“你報警,我叫救護車。”
左增嶽和孟年華趕到醫院的時候,第一眼就見到了一身血跡的左顏。
她站在急診室外的走廊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門內,身上的紅色羽絨服像是匆匆套上去一樣,襯得臉上的血格外驚人。
孟年華看見她,胸口裡的那一口氣才稍稍鬆了下來,這一鬆,差點因頭暈而沒站穩。
左增嶽連忙扶好她,卻什麼也沒說,隻是沉默地拍了拍她的背,又摟住了她的肩膀。
兩個人正要走過去,就見左顏迎上去,拉住了剛剛走出來的人。
遊安理已經上完了藥,脖子上和臉上都是紗布,看得左顏險些掉下眼淚。
她緊緊拉著遊安理的手,什麼話都說不出來,腦子裡除了後怕,就隻剩一片空,很空,空得她的心都跟著缺了一塊兒,疼得難受。
遊安理卻隻是笑了笑,再一次告訴她:“我真的沒事,隻是皮外傷。”
淤青看著嚇人,但上了藥之後養一養就會消了,要說傷得最嚴重的,那必然是正在手術室裡縫針的那一個。
想到這裡,遊安理一直沒鬆開的右手又捏緊了一些。
拉著她的人輕輕撫摸上她攥成拳頭的右手,給了她柔和的溫度,然後一點點地扳開了她的手指。
遊安理臉上的那點笑終於隱去,深褐色的眼眸無聲地注視著她。
左顏像沒有察覺一般,專注地握著她的手指,將每一根泛白的指關節都掰開來,最後握住了她掌心裡的東西。
——是一根生了鏽的鐵釘。很長,比一般的釘子都要粗,也更尖銳。
它在掌心裡握了太久,已經全是她的體溫了。
左顏一個字也沒說,一隻手包裹住這根鐵釘,自然而然地將手揣進了口袋,另一隻手緊緊地握住了她空空的掌心。
直到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