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腰間玉帶飛揚, 如綢緞般的墨發飄飛,姣美麵龐不似凡人, 衣裙羅曳似乎攜帶著碎雪星辰, 清清幽幽的氣息撲麵而來, 身軀溫軟, 如同黑暗中的清月,緊緊抱住自己。
輕顫指尖, 握緊趙螭寬鬆冕服。
佳人入懷,趙螭尚有些恍惚。
“咚、咚、咚”如鼓心跳,不知是來自趙螭還是翦姬。
炎火燒燃整個司刑處,灼熱氣息仿佛要將人燙傷, 火蛇吞吐, “劈裡啪啦”的響聲縈繞在耳側, 嗆鼻煙霧橫衝直撞,這樣的烈焰之中,翦美人嬌小單薄的身軀, 就在自己懷中, 趙螭怔怔的。
“太子螭——”
先君薨,靈柩扶入殯宮, 眾大夫跟隨攝主太子螭,尚且年少的太子螭玄衣冠冕,一雙鳳眸狹長陰沉, 令人無端害怕, 冷冷看著為君上緬傷悲痛哭泣的眾卿、大夫及後宮妃嬪。慘白喪幡揚動, 華美女子被眾宮人擁護而來。
女子輕挑鳳眸,紅唇微勾,朝著先君靈柩漫不經心行禮——
“妾深感君心,無以為報,願來世相逢相見,相廝相守,共享無邊榮華,萬裡江山。”
眾人見女子進來,皆是神情古怪,又多有厭惡畏懼,趙螭靜靜地看著,突然輕輕笑了一下,少年雋秀麵龐兀地閃過殘忍。
奪走侍衛手中的劍,向蕭太後刺去!
寒光淩然,刻骨驚心,被侍衛護住的蕭太後瞪大鳳眸,不可置信厲聲嗬斥:“太子螭!你要弑母?!”
錚然一聲,劍音刺耳,趙螭手中的劍被侍衛打掉地上。太子螭眼眸陰冷,靜靜盯著被宮人護住的蕭王後。
“太子螭瘋了,來人!把他押下去。”
···
“趙螭!我是你的母親,殺我你便是冒天下之大不韙!”蕭太後瘋魔般,手中拿著染血薄劍,陰森森地盯著趙螭。
卻在下一刻突然變的脆弱起來,鳳眸盈滿淚光,似乎十分痛苦地抱住自己的腦袋。
“太子螭,是我助你走到今天的啊。”
太子螭神色微微動容,卻在刹那間被蕭太後手中的薄劍刺穿腹部。
···
黑雲翻卷,濃墨壓抑,虞宮陷入廝殺,以虞國孟氏、於氏為首,擁護太子螭,殺入虞宮。
盛滿金屑酒的酒爵被蕭太後砸到地上,她踉蹌站起身,吐出一口鮮血,立馬摔到地上。趙螭掛著慵懶笑意,站在不遠處冷眼旁觀。
女子發現自己站也站不起來,兀地“咯咯”笑了起來,眯著一雙妍麗鳳眸,詛咒趙螭永生不得好死。
趙螭垂眸斂下厭惡情緒,指尖搭在銅台上,輕輕推動,頓時大火傾滅宮殿。
···
“翦美人!”
“大王!”
一眾宮人內宦麵色焦急萬分,司刑處起火,可虞王和翦美人還在裡麵!
烏溫焦急喊向司刑處外的眾宮人,“你們愣著作甚!還不快來滅火!”
又急急喊向趙螭和翦姬——
“王上!翦美人!”
司刑處火焰愈演愈烈,嗆鼻煙味讓翦姬差點喘不上氣來,美人眸染霧光,麵頰泛起病態的紅色,纖骨玉手扯住趙螭的衣領,輕啟丹唇,卻忍不住咳了幾聲。
美人單薄身軀顫抖,聲如玉碎,神態脆弱,惹人痛惜。
翦姬想讓趙螭快點帶她離開這裡。
誰料男人突然懷抱住她,胳臂環繞住翦姬瘦美的肩,緊緊抱住她,仿佛要將她嵌入骨子裡。
如同危險的桎梏,讓人窒息害怕,翦姬皺眉,男人長臂有力,死死地抱住自己,骨頭都被壓疼了。
翦姬看不清趙螭的神情,隻覺得他寬大微涼的冕服衣袖蓋在自己身上。男人又低頭,蹭著翦姬柔順青發,輕輕將頭靠在她的肩上,溫熱吐息灑在脖頸,好似在輕嗅一般,翦姬不由得感到一陣顫栗。
美人發絲貼在臉側,趙螭淡淡掀了一下眼皮,動了動,俊美深邃的冰涼麵龐與翦姬的麵輕碰。
距離極近,幾乎讓人差點失了理智,翦姬悄悄抬眼,男人臉龐放大,線條輪廓俊秀危險,鳳眸輕輕眯著,眼角泛起赤紅。
妖冶俊美,危險至極。
翦姬眸中碎光閃爍,羽睫顫抖,擔心又害怕。
男人修長指骨輕輕撫了一下翦姬的後頸,指尖冰涼,似乎帶著寒意,甚至有一絲微妙的危險。
翦姬無可奈何,隻得顫抖著手繼續抱緊他。
趙螭好聽的聲音攜了幾分疲倦,輕飄飄落在空中,馬上就被吹散:“翦美人,寡人有些困。”
什麼?翦姬瞪大眼眸,怔愣一瞬,還沒有反應過來,就感覺到男人全部的重量都壓倒了自己身上,差點讓她連帶著虞王一起摔到地上。
···
微涼的風從敞開的殿門吹進,紗幔飄舞,從一堆珍寶下麵抽出的輿圖放在桌案上,也跟著風翻動了幾下。
床帳半掛掀開,虞王趙螭坐在床榻邊緣,半垂眼簾,眸中情緒幽深複雜,難以琢磨看清。披著閒散外袍,內裡露出燕居素服。
宦官抱著一堆奏折,步子邁地極其輕,將一卷卷奏折放在桌案上後,又拿起最上方的那卷奏折,走到趙螭身邊,低頭恭敬舉起手中奏折書簡,小心翼翼呈給趙螭。
“退下罷。”接過內宦呈上來的奏折,趙螭淡淡道。
宦官瑟瑟發抖,忙不迭地離開,腳步聲消散不久,外麵隱隱約約傳來女子輕柔的嗓音。
輕聲細語,很是好聽,趙螭指尖微頓。
站在翦美人麵前,醫官收下眼中的生無可戀。
美人聲音柔柔,一張世間絕無僅有的美好麵龐對著自己,醫官覺得自己心神都有些暈了,又聽到翦美人喊自己,問虞王是怎麼了。
“醫官,王上為何突然暈過去了?”翦美人輕輕蹙眉,神情帶著幾分憂心,眸子如同蕩漾著微光水波。
翦姬很是疑惑,趙螭為何毫無征兆,突然就睡了過去。
醫官其實也不大清楚,聽到虞王是在司刑處暈倒,且司刑處還起了大火的消息,他無疑是很驚訝的,但驚訝之餘,醫官對虞王的狀況是有些摸不著頭腦的。
但翦美人在問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