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美人?哀家有事要與你相談。”孟太後在內小臣的攙扶下, 繞過屏風,站到被床帳遮掩的嚴實的羅床麵前。
雖然裡麵的人,身影模糊, 但孟太後看去,還是能確定翦美人是坐在床上的。
也就是說,翦美人現在是醒著的。
自己這個太後都站在她麵前了,居然還坐在床上動也不動,孟太後心裡頭有點不舒服, 皺了皺眉。
不管怎麼樣, 在虞宮中, 她還是太後,至少, 比起翦氏女這個美人的位分,要更尊貴。
不過,孟太後隻是心中閃過些不滿, 實際上,她並不敢挑翦美人毛病,或者是責罰她。因為孟太後害怕虞王, 而翦美人的背後, 站著的正是虞王趙螭。
“你先退下。”孟太後對內小臣說。
內小臣猶豫,“可是······”
孟太後這次來,是為了請翦姬勸趙螭接受騏候將軍的獻禮。換句話說, 是為了讓翦姬勸趙螭去觀賞舞女們跳舞。
孟家騏候將軍為了讓青鴦這個楚國探子接近趙螭, 專門搜羅了一整個舞隊的舞女, 還花重金搭建了一個奢靡至極的舞台子。
讓身材窈窕,玉雪胸脯的舞姬青鴦,能夠在眾女簇擁中,紅綢漫舞,展示自己的魅力,從而迷惑趙螭,進入趙螭的眼。
隨後,楚國探子青鴦便能殺了趙螭。
不過,孟太後覺得這個方法簡直就是愚蠢至極。
且不說青鴦這個楚國探子,天天以獻舞為名,把她的梓榆宮搞得亂七八糟,令孟太後心煩。
隻說舞姬獻舞,迷惑虞王趙螭這種事,但凡有點腦子的人,就不會想出這個餿主意。
數月前,世人皆知虞王不近美色。現在,世人又都知道虞王趙螭隻近翦美人的美色。
青鴦那個舞姬,姿色再怎麼優秀,也不可能進入趙螭的眼。
孟太後隱約清楚,也許自己這個弟弟騏候將軍準備讓舞姬向虞王獻舞,是想效仿吳國特使獻給虞王絕世美人翦姬。
但選擇這時候獻美,這時候向獨寵翦美人的虞王獻上彆的美人,不是找死麼?
騏候將軍還天天罵翦美人是妖妃,要是她真的是妖妃,翦美人若是因為舞姬的事吃味,隨便吹個枕頭風,孟家的這些老底,全都要被扒光了。
造反都不用造了。
另一方麵,那個舞姬青鴦,一看就有問題。與虎謀皮,就騏候將軍那個蠢貨,腦子夠用嗎?
不過話又說回來,即便孟太後心中唾棄,覺得毫無希望可言。她還是要來桃夭宮,來勸翦美人。畢竟,她除了孟家之外,就什麼也沒有了。
事到如今,已經與楚國牽扯上的孟家,要麼成,要麼死。
“讓你退下就退下。”孟太後不耐嗬斥內小臣,她知道跟了她多年的內小臣是擔心她,擔心她被翦美人為難。但這屋裡就翦美人一個人,不過是個身嬌體弱的美人,還能跳起來打她不成?
於是,內小臣隻得退下,臨走時,還貼心地把門帶上了。
殿門關閉後,周圍一下子變得安靜起來,孟太後看向那床帳後的美人身影,皺了皺眉。
“翦美人,這是哀家第一次見你,難道你就沒什麼話要說嗎?”
回應她的,是美人輕輕的咳嗽聲。
“前些日子淋了雨,有些受寒,臉色蒼白,容顏不美,不敢麵見太後。”
聲音柔柔弱弱,低低的,帶了點沙啞,帶了點病氣,如同細珠玉碎,撓的人心癢癢,又讓人生出憐惜。
孟太後嘴邊的話,一下子就說不出來了。
又聽裡麵美人輕輕咳了幾下,孟太後覺得,床簾後,那抹纖細的身影,都在顫抖,雨打清蓮,看上去可憐極了。
床帳內,翦姬麵頰染紅,長睫帶霧,趙螭將頭靠在她的膝蓋上,百無聊賴似得,把玩著她腰間玉帶。
翦姬本來是在睡覺,穿的衣衫單薄。趙螭的手,勾著腰間帛帶,時不時,會觸碰到她,引起顫栗。
男人抬眸看她,墨睫眨了眨,看上去倒是一派無辜,翦姬心中情緒複雜。
翦姬隻知道宮裡的這位孟太後不是趙螭的親生母親,並不清楚孟太後和趙螭的關係,所以內心對孟太後還是有一絲尊敬的。
方才聽到“太後”這個稱謂,翦姬下意識緊張,竟有種被撞破什麼私會的感覺,於是她想也不想,就把趙螭拉進了她的床帳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