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秘密(1 / 2)

第22章

那一瞬間,花滿樓幾乎想不顧一切。

但下一刻,他就聽到胡不縈說,“其實我師門就我一個人,也沒什麼是不能外傳的,你們沒必要為這個生氣。”

急跳的心臟回到了它的位置,奔湧的血液放緩了速度,那些起伏的念頭也儘數平息。

花滿樓自失一笑,終於重新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不是為這個。”

胡不縈鬆了一口氣,“那你們這是怎麼了?”

陸小鳳和花滿樓哎,有什麼事值得這對黃金搭檔那麼生氣,甚至在人前起了爭執?

花滿樓也想不出來,要找一個什麼樣的理由,才能讓胡不縈覺得他跟陸小鳳之間出現矛盾是正常的。

兩人相對沉默,好一會兒,還是胡不縈先笑了出來。

花滿樓連搪塞的話都不肯說,讓她實在不忍為難。

“唉,好了,不想說就不說。”她踮起腳,在對方肩頭拍了拍,“我隻是覺得,朋友難得,像你們這樣能推心置腹、生死相托的好朋友,就更是一輩子也未必能遇到一個,你……”

她想說不管什麼事,都不值得為此鬨翻,但又覺得這話有些僭越,便停住了。

但花滿樓已聽懂了,他笑了起來,“我知道了。”

花滿樓的知道,就是真的知道,他的眼雖不亮,心卻比任何人都明。胡不縈隻覺壓力全消、困意上湧,她以手掩唇打了個嗬欠,對花滿樓搖了搖手,“那我去睡啦,你也早些休息。”

花滿樓目送她腳步輕快地走遠,直到看不見了,才回轉身道,“出來吧,人已走了。”

這座花園的房屋皆以廊廡連接,隻每隔一段距離設一根廊柱承托,十分開闊,方便賞花納涼、吹風煮雪。

長廊裡並無人跡,但花滿樓的聲音落下,陸小鳳便拎著酒壇,從最近的廊柱後走了出來。

夜風徐來,吹動廊下掛著的燈籠,也吹動他們的衣袂。

這對曾經親密無間的好朋友相對而立,雖然並不劍拔弩張,卻更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生疏與冷凝。

……

“你幾時知道我在這裡的?”良久,陸小鳳問花滿樓。

花滿樓道,“她問那句話的時候。”

他沒說是哪句話,但陸小鳳卻立刻就明白了。顯然,在花滿樓的心因胡不縈的一句問話而掀起狂瀾時,陸小鳳也不可能風平浪靜。

好一會兒,陸小鳳才喃喃道,“那種時候,你竟還能分出心神來注意到我。”

花滿樓竟然還附和他,“誰說不是呢?”

陸小鳳心裡本有許多的不平、不甘、不服、不忿,見他這樣,也不由有些泄氣。

他舉了舉手中的酒壇,問道,“來談談嗎?”

花滿樓的視線從酒壇移到他臉上,麵上還是保持著那種淺淺淡淡、令人如沐春風的微笑,“你確定要現在跟我談?”

“你這話倒是叫我聽不懂了。”陸小鳳說。

花滿

樓卻沒有解釋,隻點頭道,“那就談談吧,去哪裡?”

兩人最後找了一處屋頂坐下。

這時夜已經很深了,萬籟俱寂,隻能聽到花園裡高高低低的蟲鳴聲。

酒壇被陸小鳳放在了兩人中間,花滿樓也沒有拒絕。跟其他人比起來,花滿樓其實並不常飲酒,但今晚,他們心中都有預感,有些話,隻有喝了酒才能說得出來。

見花滿樓不動,陸小鳳就先灌了一大口,放下酒壇問,“你和胡姑娘……”

他隻說了個開頭就停住了。

隻因他心裡本來想問的不是這個。明明已經想好了無數迂回婉轉的問題,誰知一張口,這個問題就自己冒了出來。

花滿樓默默從他手中接過壇子,也灌了一口。

他沒有回答陸小鳳的問題,而是問,“你方才也回去找我了,是不是?”

“是。”陸小鳳隻有承認。

“那你為何不過來與我們會合?”

“我,”陸小鳳停頓了一下,忽然笑了,“我也不知道。”

“我知道。”

“你知道?”

“因為你怕。”花滿樓說。

陸小鳳臉上的笑意淡了,“你怎麼也學那猴精,滿口胡說八道。”

花滿樓反問道,“那你說是為什麼?”

陸小鳳不答,他又拎起酒壇灌了一口,然後忽然說起了另一個話題,“今日是你第一次站在我的對麵。”

以前,不管遇到什麼樣的難題,他們從來都是並肩作戰,就算偶爾看起來鬨翻了,其實也不過是演戲給人看。他們對彼此的了解和信任,是外人即便不懂得也會羨慕的。

但是今晚,陸小鳳隻不過是好奇心發作,想湊到胡不縈身邊,看看她到底在算什麼,但手還沒搭上胡不縈的肩,就被花滿樓攔住了。

他握住陸小鳳的手腕,袍袖一振,便將他逼退數步,自己站在了胡不縈身邊。

陸小鳳半天沒反應過來。

其實不是什麼大事,花滿樓旋即也給出了解釋,但陸小鳳卻聽不進去。

好一會兒,他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陸小鳳看著站在自己對麵做出阻攔姿態的花滿樓,以及被花滿樓擋在身後遮得嚴實的胡不縈,倏爾感覺到了一種難以遏製的憤怒。

似乎是身體裡一直死死壓抑著的某種情緒,徹底失控,讓他沒有順著花滿樓給的台階下去。

其實那短暫的對峙並未持續太久,他們也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什麼,就被胡不縈打斷了。

可是陸小鳳此刻想來,心底仍是憤憤。

“你生氣了?”花滿樓問。

陸小鳳氣笑了,他又灌了一大口酒,反問,“我難道不該生氣?”

“當然應該。”花滿樓說。

陸小鳳又感覺到那股無法描述的,在自己的身體裡左衝右突的情緒了。他伸手去拿酒壇,但這一次,花滿樓沒有鬆手,他那雙無神的眼望

向陸小鳳(),卻似乎能看進他的心裡。

他問?()_[((),“那你究竟在生誰的氣?”

“當然是你——”陸小鳳不假思索地回答,但這四個字出口,他便不由一頓。

花滿樓的話就像是一個線頭,讓他終於將那股一直憋在心裡的氣稍稍理順了一些。

不錯,他當然生的是花滿樓的氣。可是在那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情緒,其實遠比“生氣”兩個字要複雜得多——那是憤怒,他最好的朋友,居然會為了彆人而對他動手;那是委屈,花滿樓竟然這樣堂而皇之地站在胡不縈身邊,好像他們才更親近,而自己隻是個外人。

隻是憤怒浮在表麵,委屈卻藏得很深,連陸小鳳自己都未能察覺。

又或許不是未能察覺,隻是不願深想。

因為此刻,陸小鳳捫心自問,終於承認,那與其說是委屈,不如說是——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