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秘密(2 / 2)

但在那一瞬間,他竟說不出自己是嫉妒胡不縈多些,還是嫉妒花滿樓多些?

他們一個是他生死相交的朋友,一個是他——

陸小鳳的思緒忽然在這裡斷線了片刻。

之前曾經困擾過他的問題突然在腦海裡浮現。

為什麼他總能從胡不縈身上感受到危險?

司空摘星說他在怕,花滿樓也說他是怕,陸小鳳這時也不得不承認,自己確實有些怕。

隻是之前他以為,自己是怕被她騙了,還完全沒有發現。對於一個聰明人來說,這當然足以使他警覺了。但現在他忽然意識到,其實他更怕的是,明知道她在騙人,自己還甘之如飴。

但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她並不騙他。

陸小鳳終於明白花滿樓之前為何要問那句“你確定要現在跟我談”。

他早已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既看清了他自己,也看清了陸小鳳,更看清了胡不縈。

“我現在承認了。”陸小鳳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對花滿樓說,“我雖然有眼睛,但確實比你更像是個瞎子。”

花滿樓聽到這話,忽然笑了起來,笑得很快活,隻因他知道陸小鳳已將一切都想得明白了。

所以他說,“陸小鳳,你也有今天。”

陸小鳳無話可說,許多話似乎也不必再說。

他又伸手去拿酒壇。

花滿樓還是沒有鬆手,“你今晚已喝得太多了。”

陸小鳳手上用了幾分力。

花滿樓沒有用力,任由他將酒壇奪走,隻是淡淡道,“胡姑娘不喜歡酒氣。今晚若不是我攔著,你就要這樣酒氣熏天地湊到她身邊去?”

他甚至還想把胳膊搭在胡不縈肩上!

陸小鳳舉起酒壇的動作一頓,良久才道,“再醉這一場。”

他說著揚起脖子,竟似要就這樣將剩下的半壇酒全數喝下,但才倒了兩口,酒壇就被花滿樓截走了。

“既然你要喝,那我也隻好奉陪了。”花滿樓說著,也灌下一大口酒。

() 陸小鳳不由大笑,秋夜的風已有些冷,但卻吹得他襟懷大暢,要不是怕吵醒了屋子裡的人,他甚至恨不得高歌幾曲。

當然,也可能是因為某個人說過,他唱歌是真的難聽。

所以陸小鳳又開始攛掇身邊的人唱歌了。

花滿樓想了想,唱起了白樂天的《長相思》:

汴水流,泗水流,流到瓜州古渡頭。吳山點點愁。

思悠悠,恨悠悠,恨到歸時方始休。月明人倚樓。

一曲終了,那詞句卻好像仍縈繞在他們的心頭,久久不息。

現在,陸小鳳和花滿樓共同分享了一個秘密。

但奇怪的是,這秘密不僅沒有讓他們互相敵視、競爭,反而讓他們感覺,自己跟對方的距離好像更近了。

他們的外表、性格乃至愛好都天差地彆,但在某些方麵卻又是如此相似。

空氣似乎都安靜下來了,天幕上疏星點點,越發顯得蒼穹高深幽遠。兩人沒有再說話,你一口我一口,慢慢將一壇酒喝完,就這樣吹著夜風,在屋頂上睡著了。

……

這一晚有人一夜好眠,有人大醉一場,還有人……正在加班。

展昭和無情在相府門口相遇,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疲憊、憂慮和擔心。

疲憊是因為他們這段時日本就已經夠忙的了,還要半夜被叫起來處理這種事,偏偏還不能不來。

憂慮的是相府出事,相爺恐怕不會善罷甘休,若是又讓他借故生事,隻怕京城的局勢會變得更加錯綜複雜,不管是朝堂還是江湖,隻怕都要牽扯其中。

擔心……卻是怕這件事與某個人有關。

但這不是說話的地方,兩人隻對視了一眼,便各自轉頭,領著自己的人馬進入相府。

一路到了望月樓,看到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都已經在了,無情眉心不由微微一折,看來,他們憂慮的事已經成真了。

不過,等聽完了事情的原委,大夥兒倒也理解了相爺為何要如此興師動眾。要知道,這望月樓建在相府深處,若有人能突破重重守衛,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入望月樓,那下次是不是也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摸到他的床邊?

上位者疑心本就極重,又事關自身安危,也就難免要大動乾戈了。

話是這麼說,但今日出麵的也不是相爺本人,而是府裡的大管家。他對眾人倒是都很客氣,殷勤地請他們去花廳歇腳喝茶。

“不必。”無情淡淡地打斷,“案情如火,不敢耽擱,咱們這便開始吧。”

展昭也出聲道,“不知相府這邊,可有什麼發現?”

大管家也不以為忤,命人呈上了一個木匣,一麵道,“此物是在望月樓頂發現的,就夾在瓦片之間,當是證物。”

眾人抬眼看去,就見匣子裡裝著一張淡藍色短箋。

無情五感靈敏,鼻尖已嗅到了一抹淡淡的鬱金香,旋即了然。

難怪相府出事之後,沒有隱瞞下來自查

(),反而這般大張旗鼓?(),原來是因為已經知道了來犯的是什麼人,而且還知道豢養的那些高手都奈何不得他,索性將這個燙手山芋扔出來了。

——楚、留、香。

無情上一次聽到這個名字,還是從李尋歡口中。

雖然是隻言片語,但他已理清了其中的關鍵:陸小鳳和楚留香打賭輸了,所以去找小李飛刀的麻煩,二人又正碰上了下山的胡不縈,於是結伴入京,要看那紫禁之巔的熱鬨。

楚留香必定也在京城,這無情早就猜到了。但在此時此地,發現這件事與楚留香有關,卻還是讓他心情糟糕。

相府也好,盜帥也罷,他總有法子應對,但要是胡不縈也牽涉其中呢?

這時,其他人也都已認出了那縹緲的香氣、飄逸的字跡是出自誰手。大理寺新來的年輕差役失口叫出“楚留香”這三個字,室內隨之陷入沉寂。

人們沉默地傳遞著那張短箋,不久就轉到了無情手上。

挺秀的字跡寫著:望月樓無月,楚留香不留。

“豈有此理!”無情用力一攥手指,將那張短箋都捏得微微變了形。

不論是攛掇陸小鳳去挑戰李尋歡,還是來相府找麻煩還留下這種挑釁的東西,都讓無情對楚留香的印象降到了最低點。

胡不縈膽子就已經夠大了,若是身邊再有這麼個人煽風點火……簡直不堪設想。

無情這突如其來的一句嗬斥,將其他人都嚇了一跳。

唯有相府大管家對此話深深讚同,“不錯,這些狂徒,真是豈有此理!這是不將相爺、朝廷、法度和陛下放在眼裡啊,有諸位棟梁在,定能讓這些賊子伏法,嚴懲不饒!”

他說話的功夫,無情已經冷靜了下來。

他慢慢地將手中的短箋展平,重新放回匣子裡,才抬眸望向大總管,問道,“相府可丟了什麼要緊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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