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沒人疼,沒人愛,沒人在意的人,誰在乎你哭不哭?痛不痛?
再後來的日子,她更是低估了渣爸與後媽的下限。
說起來,她的這位後媽比起虎姑婆來,那真是半斤對八兩。
當時她都傷成那樣了,惡毒的後媽還嚴厲要求,自己必須出門去給她到食堂打飯吃。
這個黑心肝的女人,仗著親姐夫是渣爸的戰友,還是農場的二把手,她居然一點都不怕人家說她惡毒,指責她虐待繼女。
或許人家是料定了,大冬天的她出門去打飯,肯定要遮嚴實自己的腿才能出門去。
隻可憐那時愚蠢的自己,就那樣的,在寒冷的冬天,為了躲避一頓打,隻得忍著劇痛,穿好根本已經不保暖的棉褲,拖著一條傷殘的腿出門去了。
回想到這裡,於慧下意識的摸向自己的右腿,感受著褲子下的傷疤,她的臉上卻有著笑,一抹逃出生天的笑。
此刻,不知道遠在家鄉的小表姑在乾嘛?有沒有想過她……
遠在家鄉的李唯一,說來也真的忙。
先前為了媽媽跟顧爸的事情,她幸運考上的會計工作丟了。
也是,她一去就是半年時間,人家藥材收購站急著要會計乾活,哪裡會給她保留那麼久的名額?
最後了,歸家安頓好的李唯一,被複工後的李慶國領著,在縣裡汽車站,找了個站內售票員的工作,每月十四塊五的工資加各種票據補貼,倒是夠她自己花銷的。
於慧抵達家裡的這一日,是一大清早七點多鐘。
出發時,她身上就隻有相框後頭那點子錢,以及自己偷摸乾活藏起來的一點子票,這些拿來坐火車回家根本就不夠花。
不過在經曆了家庭的巨變,經曆了各種磨難的憨貨,如今卻飛速的成長了起來。
火車客車坐不上,她就想辦法爬貨車。
這時候的貨車大多拉著煤炭木材啥的,都是那種敞口的車皮。
於慧仗著嘴巴甜,打聽清楚了火車發往哪裡以及班次跟時間後,她乾脆花了僅有的錢跟這些年攢下的糧票,買了點乾糧,背上撿來破陶罐子裝著的清水,不顧淩冽的寒風,就窩在敞口的火車皮上,一路輾轉,終於在大半個月後,抵達了懷市。
等到了這裡,她手裡最後一分錢也花光了。
可以說,眼下自己的身上,除了兩張薄薄的紙,就再無其他。
至於這兩張紙?
那還是自己豁出命來,按照小表姑曾經教導自己的方法,在農場大家夥的見證下,在後媽的大靠山,也就是她那無良的二把手姐夫終於被打倒後,她才決然的鬨開來,逼得渣爸後媽不得不妥協,逼得新上任的農場領導,不得不給她開出一份介紹信,遷移出她的身份關係證明蓋章。
眼下的她是真的窮啊,身上的衣裳都短了,腳脖子都漏
出了一大截來,好冷好冷。
沒錢坐車到縣裡,沒事,她還有一雙腳。
下半夜從火車上爬下來,站在懷市火車站的廣場上,於慧摸了把凍的麻木的臉,夜色裡,邁著堅定的步伐往家裡去。
沒關係,沒關係,到了這裡了,她啥都不怕!她這是回家了,回家就有活路啦。
七點多鐘,正是李家人吃了早飯,各自要出門上班去的時候。
顧新陽跟顧新民最近參加了基建隊,一大早叼著倆包子就出門去了。
老神棍李紹成帶著小神棍李慶國,因著今日下鄉的地方遠,也是早早吃了飯,爺孫倆一輛自行車,李慶國載著李紹成率先離開。
至於李唯一,把家裡吃飯的鍋碗瓢盆洗乾淨,甩乾手,喊著自家奶出門一道去上班呢,突的,自家的院門就被人從外頭推了開來。
一眼看著門洞裡出現的那個,幾乎跟叫花子一樣的女人,李唯一歎氣。
心說眼下不是饑荒年月,照樣還是有盲流四處要飯討食吃啊。
都不容易,如今可不是自己上輩子那樣,有專業行乞者,靠著討飯發家致富。
如今的人,但凡能活的下去,誰又願意低聲下氣的四處乞討呢?
李唯一歎氣,都駕輕就熟了,朝著外頭的人喊了一聲,“你等著,我……”。
她正想說,自己去廚房拿點食物出來把她,結果話都沒說完,人都沒轉身,門口的人卻異常激動的撲了進來,“小表姑!”。
小表姑?
等等,是小表姑?來人喊她小表姑?
整個長沙頭大隊,照道理,該喊她小表姑的人不少,可真正喊出口的,至始至終都隻有那麼一個人,那就是自己一直記掛,一直惦記,至今都了無音訊的憨憨慧啊!
李唯一身子頓時僵硬住了,隨即又快速的反應過來,人也飛一般的撲了上去,抓住奔進院門的人仔細一打量,嘿,還真是自己心心念念的憨貨啊!
“慧慧?真是你嗎?”,李唯一出口的聲音都帶著一絲顫抖與不可置信,真是太出人意料了。
“是我,小表姑,是我!我是於慧,是於慧,我回來了!”。
是啊,她回來了,可算是回來了。
李唯一一直牽掛的那顆心是落地了,可落地後,猛地心裡又湧起一股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