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子什麼的已經被拋到九霄雲外,少年結結巴巴地朗誦了自己當場在腦內揮毫而就的八百字致歉信,保證字字泣血、感人肺腑,隨後又用族譜上所有扯得上關係的親戚一通發誓,終於換來了那柄刀依依不舍地從自己脖子上移開。
他噌地一聲跳起來,剛準備奪路而逃、從此再也不跟這個陰晴不定的可怕家夥打照麵,就聽見雨宮翠的聲音慢半拍地從身後傳了過來。
“等一下。”
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他像生鏽的機器人一樣慢吞吞轉過去:“……您還有事?”
“是啊,”雨宮翠滿臉誠懇,人畜無害,“前輩們不提我都忘了,我的經濟狀況相當窘迫,畢竟沒有生活來源了嘛。”
“——所以,借點錢花。”
……
阪田銀時來不及目送那些家夥仿佛有怪獸在後麵追的逃難背影,流著哈喇子蹲在地上撿鈔票,不時往雨宮翠這邊悄咪咪瞥上一眼。
確認他沒有注意之後,心機地挑出那麼一兩張麵額中等的揣進懷裡,渾身上下都寫著滿足。
後者繼續吃著盤子裡的可麗餅,但原本香脆可口的餅皮已經被融化的奶油泡軟,輕易讓人沒了胃口。
雨宮翠挑挑揀揀地吃了兩塊草莓,就放下了叉子,從椅子上跳下來,招呼撿完鈔票的小夥伴:“走吧。”
阪田銀時渾身一抖,滿臉心虛地……把手裡的錢遞過來,眼神反複飄移。
“啊、哦!那什麼,這個給你。”
雨宮翠看了看,從他手裡抽了一半走。
“夠花一段時間了吧。要去買草莓牛奶嗎?”
“喂喂,就這麼分給阿銀一半真的好嗎,畢竟我什麼也沒乾還跟著你蹭吃蹭喝了啊喂!而且其實我也有偷偷藏起幾張,你沒看到而已——”
聲音在短暫停頓之後變小了很多,不過其中的後悔之意相當有限,“糟糕,不小心說出來了……”
結賬出門之後,雨宮翠任由喋喋不休的阪田銀時亦步亦趨跟在身後,終於在商店門口停下腳步,轉過身來看著他。
“不害怕嗎?”
沒精打采的紅眸斜睨過來,白發的孩子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害怕……害怕什麼?三言兩語就能嚇退那些慫包,這不是很好嗎?阿銀又不像他們那麼傻,怎麼可能會被嚇到啦。”
“要是當時你沒反應,阿銀就要用叉子捅他們的屁股了哦,到時整個餐廳都屍橫遍野,血流成河,沒準老板從此再也不準我們進門了,這樣才比較可怕好吧!”
雨宮翠低笑著說了聲“是嗎”,沒有再停留,和阪田銀時一同走進了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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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宮翠很確信講武館的舊日同學被自己嚇破了膽。
所以第二天,在村塾邊上看見他們把高杉堵進小巷子裡時,他甚至還有點佩服這些人的勇氣。
平心而論,要是他十歲出頭時被個變態拿著刀那麼威脅了,估計也要個把月才能消除心理陰影。
而這些少爺仔居然第二天就又重拾舊業,不遠數裡地從講武館跑過來找高杉的茬,可以說是相當敬業了。
雨宮翠沒有第一時間跟上去,而是扭頭回了村塾,從道場中拿了兩柄木刀出來。
循著足跡走入小巷子當中,稍往裡走,就聽見昨天朗誦八百字小作文的那個聲音正咬牙切齒地發出威脅。
“……我已經把那個浪人的事情告訴父親了,在這種偏僻之地教導鄉民之子,勾結朋黨、自成勢力者亦可罰!父親已經答應我會派人來看看了!”
彆說被團團圍住的高杉晉助,就連剛走過來、沒頭沒腦聽見這麼一句的雨宮翠都輕嘖一聲,覺得這個熊孩子果然需要深刻的教育。
借著惡政和親人權力的東風挾私報複,隻為出一時之氣,絲毫沒有想過村塾中的孩子和吉田鬆陽會落得何種下場。
不,也許內心之中甚至期盼著無關人等淒涼落幕,好給不對頭的高杉造成打擊吧?
雨宮翠又靠在牆上等了一會兒,發現他們吵歸吵,鬨歸鬨,絲毫沒有趁人多毆打一頓高杉、給他點教訓的想法,不由失望歎氣,搖搖頭,恨鐵不成鋼地從隱藏的地方走了出去。
“不揍這家夥一頓嗎?”
領頭的少年滿臉意動,但還是擺了擺手:“不了,這邊離村塾太近,被那個誰聽到動靜就不好了——我可不想又被刀架在脖子上!”
然而小弟們並沒有應聲,反而滿臉驚恐地盯著他的身後,不約而同地挪動腳步開始後退……還沒反應過來,木刀已經又落到了脖子上。
倒黴蛋臉色煞白,嗷地一聲拚命向前躥出,宛如屁股上綁了火箭助推器。
雨宮翠還沒來得及威脅他回去跟老爸說都是誤會、取消巡查,這人已經聲嘶力竭地慘叫著消失在巷尾,彆說停下好好商量,甚至連回頭看一眼都不敢。
小弟們也緊隨老大的後塵,呼啦啦做鳥獸散,徒留有些愕然的雨宮翠拎著刀站在原地,和滿臉懵逼的高杉晉助麵麵相覷,吹著巷子裡寂靜的冷風。
……就,看來他這個變態形象,塑造得蠻成功的。
過於成功了。
雨宮翠正略帶蕭瑟地思考下回要不要留點力,彆把孩子真嚇壞了,一旁的高杉晉助已經回過神來,朝他投來相當複雜的一瞥。
“他們……怎麼那麼怕你?”
“隻是壞事被撞破了感到心虛吧。”雨宮翠淡淡回答,臉上沒什麼表情,“如果真的害怕我,過去也不需要麻煩你出手那麼多次了。”
高杉晉助極為勉強地哦了一聲,暫時接受了這個解釋,視線隨即落到了他身上的兩把木刀上。
像是被什麼東西更住了一樣,自己被來人搭救這個事實清晰地凸顯在眼前,讓他有些呼吸困難,臉色青青白白,就是說不出那個謝字。
雨宮翠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毫不拖泥帶水地轉身離開。高杉晉助下意識出聲把人叫住,自己和自己麵目猙獰地搏鬥良久,才氣喘籲籲地出了聲。
“——下次不要再這麼莽撞了!他們有那麼多人,你跑過來又有什麼用?再遇到這種事彆瞎摻和,去叫人就可以了,知道嗎?”
“怎麼做是我自己的事吧。沒事的話,我先走了。”
“……站住!”
“?”
“這次的事,我、我……總之,隻要以後彆離我太近,我也不會再刻意針對你——隻要記住彆粘著我!”
徹底沒了和這個絲毫不懂感恩的家夥談話的興致,雨宮翠大步離開,把糾結的高杉拋在身後,徑直回了村塾,找到正在後院給植物澆水的鬆陽老師,簡單告知了近期可能會來人巡查的事。
而後者看起來毫不在意,淺色的睫毛微微扇動兩下,聲音輕飄又柔和。
“是這樣嗎……我知道了。”
雨宮翠點點頭,剛剛準備告退,就看見這位老師把水壺放在一邊,直起腰來,放下挽起的袖子,專注的視線落到了自己的身上,似乎發現了比村塾的危機要重要千百倍的要緊事。
“所以,翠的道路,已經決定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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