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他折騰吧,隻要不出去惹是生非,給家裡招禍就好。
黃昏十分,橘紅的晚霞布滿了半邊天,預示著明天又將是個大晴天。
榮禧堂的回廊下,賈史氏和賈敏帶著一大群丫頭婆子早早地駐足等待著,等待著賈政說的那個驚喜。
“來了,來了,快看。”
“哦,天啊天啊,我的天啊!二爺騎著個什麼?”
“哎呦,二爺的眼睛怎麼變黑了?誰打的?”
“可不是,還真是黑。”
一群丫頭婆子嘰嘰喳喳說個沒完,對迎麵而來的這個新鮮事物懷著極大的好奇和熱情。
待賈政來到近前,眾人總算瞧了個仔細。隻見他坐在一個長著兩個輪子的奇怪架子上,腦袋上麵還支個像傘一樣的棚子,眼睛上架著兩片黑黑的琉璃片,琉璃片上還鑲了兩個勾子,直接掛在耳朵上。
這彆致又新奇的造型把大夥看傻了,紛紛呆愣在了當場,一時間出奇的安靜。
也不知是誰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接下來的場麵就跟打開了水龍頭似的,哄的一聲大家夥就笑的東倒西歪。有幾個丫頭竟誇張的直喊笑得肚子疼。
有那麼好笑嗎?笑點在哪裡?賈政表示:溝太深,無法跨越。
賈敏抱著賈史氏笑的渾身顫抖,手指著賈政問:“二哥你這是什麼裝扮?簡直太好笑了。這又是個什麼東西?模樣好奇怪。”
賈史氏也笑眯眯地問,她也好奇的緊呢。“嗯,政兒快說說,這到底是個什麼物件?為何人坐在上麵就能行走?”
賈政:“這個叫代步車,可以代替行走,省時又省力,速度很快。來,我教你們騎,很簡單,一學就會。”
賈政邊實踐邊將代步車的各處功能和使用方法詳細地講解了一遍,並讓賈母和賈敏親自嘗試了一回。在一群丫頭婆子的保護下,很快兩人便掌握了騎車的技巧,剩下的就差熟練度了。
騎車,尤其是初學階段,會上癮。母女倆在經過一開始的膽戰心驚後,很快迷上了騎車。那之後的日子裡,隻要天氣晴好,就會騎著小車在內院逛幾圈。運動量大了,胃口就好,連飯都能多吃一碗。
賈政又組裝了兩台車,送給母女倆,這才讓兩人心滿意足,再不用每天搶來搶去了。賈敏還嫌黑乎乎的鐵架子太難看,於是用顏色鮮亮的緞子在鐵架子外圍細細地纏了好幾圈,整個車身瞬間就顯得高大上不少。
賈政沒脾氣了,這麼搞好看是好看,就是有點敗家。那緞子上百兩一匹,給裁成一條一條的,想回收再利用都沒可能。
賈政這邊母子三人玩的不亦樂乎,賈代善一方陣營的幾位表示沒眼看。
賈代善覺得賈政玩物喪誌,不求上進。搞這些奇淫技巧之物,終究上不得台麵。
賈赦到是挺好奇,隻是暫時沒好意思開口討要,隻在一旁暗戳戳地觀摩著。其實內心裡很不滿,覺得賈政很不上道,有好玩的東西就不知道孝敬一下他大哥嗎?這個弟弟果然不是個招人喜歡的。
賈政:……我XX你個XX。
張氏和賈枚則是徹底接受無能,簡直有辱斯文,毀滅淑女形象。大家夫人小姐怎麼能做如此出格的事?兩腿叉開騎在那個什麼上麵,像個什麼樣子?模樣很難看很羞恥好嘛!
賈政才不管彆人怎麼想,他的目的達到了,他們娘三個都玩的挺開心,這就足夠了。用了些精神暗示警告了府裡的下人,禁止他們將府裡的事傳到外麵去。
他自己不在乎彆人說,可他娘和妹子不行。
要說賈史氏和賈敏難道就不是接受世家大族那嚴苛的規矩禮教長大的嗎?那為何她們就能輕鬆接受並嘗試在彆人眼中不倫不類的新鮮事物?無非就是“信任”二字吧。
母女倆對賈政全心全意地信任,又帶著些盲目和縱容。在她們看來,賈政做什麼都是對的,做什麼都是應該被認可的。反正她們堅信她們的兒子、哥哥無論如何都不會害她們就是。
於賈政而言,此生有幸能擁有如此親人,享受如此親情,夫複何求?
……
秋風瑟瑟,樹葉漸漸地黃了,園子裡的花草也逐漸凋零,唯有傲霜的菊花迎著風怒放,姹紫嫣紅,流光溢彩。紅的像火,黃的像金,白的像雪。
徜徉在菊海中的賈政,表情享受至極。偌大的花園中菊花種類繁多,單是品類就有二十幾種,顏色姿態各不相同。
他最喜歡其中的“羞女”和“古龍須”這兩個品種,花瓣如密針,顏色有層次,很符合他的審美。記得曾有兩句古詩是這樣形容它們的。
“寧可抱香枝頭老,不隨黃葉舞秋風。”
“懷此貞秀姿,卓為霜下傑。”
點著那兩種菊花對花匠吩咐道:“將這兩個品種,各搬十盆,送去玉蘭居栽種。”
“是,二爺。包在小的身上,您就擎好吧。”花匠難得這麼個在主子麵前露臉的機會,牟足了勁想好好表現一番,說不得二爺一高興他能得個大好處呢!
交代完花匠,賈政便慢慢悠悠地朝榮禧堂走去。天氣漸涼,一陣風吹來,讓人體味到了那一絲寒涼,該添衣了。
賈政到時,母女倆正在商議舉辦賞菊宴的事。賈敏想邀請京中幾個熟悉的小姐妹一聚。她負責寫請柬,賈母負責查漏補缺,順便給她講解宴請的細節學問和注意事項。
賈政坐在一旁也不插嘴,隻安靜地喝茶。
詳細地聽了一耳朵,不免咋舌。沒想到就單單一個閨閣好友小範圍內的宴請,其中就有這麼多彎彎繞。擬訂邀請名單,人家來不來的另說,但主家禮數得做到。還得顧忌到每個客人的口味喜好,如何安置,如何應對突發事件,如何處理客人間的人際關係等等。
幸好,幸好他沒托生成女子,不然累也累死他。看著賈敏那虛心求教的小眼神,賈政心裡詭異地浮起一丟丟的同情。
沒有意外的話,她的一生就會以此種模式過下去吧,想想也真是不容易。
相夫教子哪裡是動嘴說說那麼容易?這社會的女子嫁了人,對外你得去搞夫人外教,對內得孝順長輩、伺候夫君、教養晚輩,還得經營理財人情往來一把抓,願不願意都得和小三小四小五……小N掐,結局好壞卻不一定。
不說彆人,單看他娘這十幾年是怎麼過的便清楚了。表麵上威風凜凜、風光無限,背地裡流的血淚又有誰看見?他娘為了他們兄妹倆,一直壓著大嫂張氏,沒放權給她,後院也一直被她牢牢把控在手裡。如今內裡和她彆勁的又多了個大兒媳婦,也是心累。
哎!期望賈敏能晚個幾年出嫁,在娘家多鬆快幾年。女子一生中最無憂無慮的幾年想必就是待字閨中時吧。
想想原書中他那個便宜兒子說嫁了人的女人就成了魚眼珠。其實也有些道理,作為媳婦的生活……得熬。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熬,的確能將晶瑩剔透的水晶珠子磋磨成死魚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