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草長鶯飛柳絮飄揚的時節,賈敬的調令來了,他被朝廷委派到山西省大同府治下的應縣為縣令。
賈代善為他選中此地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首先避開了富庶的江浙一帶,近幾年來各成年皇子羽翼逐漸豐滿,私下動作也越發頻繁,奪嫡的大戲也將漸漸地拉開帷幕。
要奪嫡,得有錢。古來富庶的江浙一帶就成了一塊美味大肥肉,各成年皇子紛紛將目光投向了那裡,都想著分一杯羹,甚至獲得更大的份額。
當官的被拉攏站隊很平常,站隊吧,就是一場豪賭,贏了雞犬飛升,輸了萬劫不複。
不站隊選擇中立吧,那你也差不多就是最先被炮灰掉的那一個。
所以怎麼選都風險甚大,賈敬還是躲得遠遠的好。以他的情商手腕,要是卷入了奪嫡的漩渦,分分鐘被秒成渣滓,還會禍及家族的那種。
應縣在山西省偏北部,四級氣候分明,物產很豐富。但因地勢險峻,交通不便,當地經濟水平受地形所限,屬中流偏下水準。
到應縣任縣令一職,做那一方父母,乾出了成績,日後可上升的空間甚大。就算做不出成績,政績平平,隻要賈敬沒犯下什麼滔天大禍,沒作什麼彌天大死,那維持現狀也還是足夠的。
賈代善為了賈敬這個侄子也是煞費苦心,方方麵麵都替他考慮到了。要是這樣賈敬還是參合進了奪嫡的漩渦,那他真不介意親自清理門戶了,畢竟不能因他一人將整個家族全毀了。
前方的路已經鋪好,怎麼走就要看他自己了。
賈敬將賈珍的成長教育托付給了二叔賈代善,又安慰了留京照顧賈珍的賀氏幾句。
賈敬騎在馬上向眾人抱拳告辭,帶著護衛仆從和十餘輛滿載行禮物品的馬車浩浩蕩蕩的上路了,同行的還有賈敬的兩名小妾,和賈代善為他精心挑選作為智囊的師爺董卓及他的家人。
賈敬一行人的背影漸漸地消失在晨霧中,讓人產生了一種“風蕭蕭兮易水寒,壯士一去兮不複返”的悲壯感。
看著哭的肝腸寸斷就要暈過去的賀氏,還有旁邊那就要兜不住笑出來的賈珍。
賈政咂了咂嘴,吐槽不已。有必要搞的跟生離死彆似的?那麼舍不得為啥不跟著一起去呐?舉家同行也才三口人,方便的很呐。既然舍不得京城裡養尊處優的安穩日子,不想共艱苦,那就不要做出這番姿態來,看著怪倒胃口的。
還有賈珍那個白眼狼,這會都美上天了吧!頭上的緊箍咒終於鬆了,他這隻猴孫又可以上天入地,為所欲為了。
嗬嗬……!小崽子還是嫩,高興的太早了點。你政二叔會用實際行動來告訴你什麼叫“樂極必生悲”。
三月初一,王家大小姐王嬋娟的十六歲生辰,也是她出嫁的日子。
王家為了薛王兩家的聯姻表現出極大的誠意,不僅聘禮分文不留,讓王嬋娟全部帶走,準備了滿滿的八十八台嫁妝,均是珠寶玉器田莊店鋪等高價值的硬貨,壓箱銀就有十萬兩。
王老爺子又從私庫裡拿出不少好東西,生生的又湊了兩台,變成了最後的九十台。
十裡紅妝,聲勢浩大。吹吹打打上了迎親船,朝著金陵方向而去。
這一世,鬥轉星移,物是人非。迎接王嬋娟的不知會是怎樣的一番人生際遇。
……
人間四月芳菲儘,山寺桃花始盛開。
城郊二十裡處白雲山腳下,有個青檀寺。青檀寺的後山上,朝陽的那一麵坡,也不知是前朝的何年何月,何人在那裡種了一片桃樹。如今百年過去,樹齡已長,枝乾粗壯,枝丫依然旺盛繁密。
每到這個季節,桃花盛開,碧淺深紅,漫山遍野的灼灼芳華。
這裡儼然成了踏春賞桃花的好去處。
各家的太太夫人協同家中小輩前來青檀寺進香許願,都會抽個空去後山的桃林轉轉,賞賞花,看看景。
文人騷客們也喜歡三五一群湊在一起,作首詩讚美歌頌一下這桃林之美。若是運氣好,還能偶遇幾位入林賞花的美嬌娥,欣賞一番她們那燦若桃花的美麗嬌容,也是一番另類享受。
那些女子不是被嚇得花容失色落荒而逃,就是潑辣地啐罵幾句“下流痞子、登徒子”之類。騷客們不以為意,反倒以此為消遣,樂此不疲。
桃林中一處略微平坦的草地上,賈政帶來的下人們紛紛忙碌著。
他設計的便攜式桌椅板凳一一被架好,下人們還不忘在桌麵上鋪上一塊大桌布,擺上餐具和小吃茶點。
不遠處支著兩架燒烤爐,此時炭火已經生起。旁邊的桌子上擺放著滿滿一桌子的燒烤食材,提前調好味的牛羊豬雞魚肉,還有各色可烤食的蔬菜菌菇,串在一根根的細釺子上,整齊地擺放著。
一個不大的長條木頭盒子,用木片間隔出好幾個空格,每個格子裡裝著或顆粒或粉末狀的東西,幽幽地散發出不同的刺鼻味道。
美食美景當前,賈政心情大好,興致也頗高。親自上手烤起了羊肉串和雞翅,不時的翻動刷著蜂蜜,很快肉串上就呈現出一層金黃誘人的色澤,甜香的的味道也從那被烤得滋滋冒油的肉串中散發出來。再撒上一些他事先準備的辣椒粉孜然粒等調料,光看著就很有食欲。
辣椒和孜然還是他從南洋那邊來的商人那淘換來的,量不多,得仔細著用。
朝桃林裡望了一眼,賈政心中滿是歡喜。原計劃是帶著女眷們出去踏青遊玩,臨出門時他娘被賈赦夫妻絆住了腳,那兩口子又鬨騰上了,張氏肚子裡的孩子差點沒保住。起因就是賈赦的一個得寵的小妾跑到張氏眼皮子底下得瑟,張氏恨透了她那張狐媚臉,怒氣上頭就想將人發賣了。
結果賈赦不乾了,那小妾可是伺候得他最舒坦的一個,身嬌體軟長的還好,還沒稀罕夠呢,怎麼能離得開?張氏的行為簡直就侵犯了他的權益,讓他忍無可忍。
氣急敗壞的賈赦也不管張氏是否懷著身孕,就將她狠狠地罵了一頓,罵她“妒婦”、“蛇蠍子”、“敗家娘們”等惡言,他就如罵神附身,各種難聽的話罵了足有一盞茶的工夫,叭叭叭都不帶重樣的。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估麼著也是憋的狠了,得著個機會便一齊宣泄了出來。
他罵完是出了口惡氣鬆快了,張氏哪裡受過這樣的侮辱,那些惡言惡語如同魔咒一般往她腦袋裡鑽,刺激得她雙眼通紅,渾身顫抖,嗷……的一聲長嚎,臉朝下就倒了下去。
丫鬟婆子們見張氏身下一攤血,嚇得大叫起來,賈赦這才神魂歸位,徹底傻了眼。忙叫人找太太請太醫,大房屋裡瞬間亂成一團。
好在太醫來得及時,張氏腹中的孩子總算勉強保住了,接下來的日子張氏隻能臥床養著,再有個什麼閃失,大羅金仙來了也救不了。
賈政本想著將出遊的行程改日,畢竟大房那裡差點鬨出人命,他們這邊再出去遊玩似乎有點說不過去。
賈史氏得知孩子保住了,懸著的心終於歸了位,也不著急趕過去了。反正該發生的也已經發生了,等下過去走個過場就行了。這事還是交給國公爺處理吧,她要是插手,輕了重了老大兩口子都不見得滿意,最後費了勁還撈不著好,她何苦呢!
見賈政要改行程,擺擺手不讚同地說:“你們很不必如此,娘留下照看著就行了。終歸也沒你們什麼事,大房屋裡的事你們也不好插手。再說敏兒都同人約好了,臨時更改就太失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