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包子賈瑚(1 / 2)

賈赦看著牛角玻璃燈裡的燈芯一閃一閃, 心思不知跑去了哪裡, 兀自發著呆。

一個穩婆慌慌張張地從產房跑了出來。“太太, 大爺,不好了,大奶奶難產,孩子太大,生不下來。大奶奶已經沒勁了,再生不出來, 孩子大人都保不住了。請太太大爺拿個主意, 是保大還是保小?且隻有五成把握。”

賈史氏大驚,賈赦更是慌亂不已。那可是他的嫡子啊, 心心念念好久的嫡子。張了張嘴想說保小, 可又有些猶豫。

雖說他太不待見姿色一般的張氏,也厭煩她愛撚酸計較的性子,可此刻要讓他親口說出放棄她性命的話,也是為難,他不想也不願因此背負她一條命。

於是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賈史氏, 意思不言而喻, 保大保小, 全由太太做主。他相信太太一定舍不得大孫子, 會選擇保小的。

賈史氏沒搭理賈赦, 將他那點小心思看得明明白白,實在也不想評價他什麼。詢問了婦科聖手張太醫解決之法,張太醫沉思片刻, 有些猶豫地提出了金針刺穴之法。

之所以猶豫,是因為這個針需得他親自下,且這針法對孕婦的損害較大,會留下相應的後遺症。

賈史氏猶豫再三,也顧不了那麼多,再耽擱下去大小都保不住。咬咬牙,狠下心,讓張太醫進了產房給張氏施針。

見外男進了產房,賈赦本能地就想阻攔,卻被賈史氏狠厲的眼神嚇了一跳,支支吾吾地閉嘴不語。

心裡卻不是個滋味,對張氏的惡感更增添了幾分。在他的認知裡,就算為了保住名節,張氏也應該乖乖去死一死,又何必留下話柄讓人詬病。

賈史氏狠狠地敲打一番在場的丫鬟婆子,警告她們若是不想全家沒命就把嘴都閉嚴實了,要是有一絲風聲傳到外麵,在場所有人一並受罰。張氏的奶娘聽到了賈史氏的話,感動得涕淚橫流。

在賈史氏看來,名節雖然重要,但卻重不過命去。就算做了選擇舍大保小,機率也隻有半數,另外的半數她不敢賭。

哪怕事後張氏遭賈赦厭棄,也比母子倆都丟了性命的好,再者張氏已經遭了賈赦那麼多厭煩了,虱子多了不怕咬,再多些又何妨?

張氏平日裡不太會做人,偶爾還有些拎不清,小錯常有,大錯卻不犯,也不是那種包藏禍心的人。

賈史氏雖說有時嫌棄張氏太鬨騰,但長媳這個位置她絕不想換人坐。若是張氏有個萬一,賈赦勢必得續娶,運氣不好娶個攪家精回來,那這日子就沒法過了。

一番折騰,張氏終於在戌時末產下一子,嬰兒渾身憋的青紫,呼吸微弱。不過先天底子打得好,有七斤八兩重,看著倒不像早產的。

張太醫細細診過脈,放心地點頭道:“沒有大礙,仔細養著,慢慢就能好起來。

張氏因此傷了身子,幾年內不易有孕,傷了底子身子骨也會因此虛弱一些。不過這個結局也算是皆大歡喜,至少大人孩子都保住了,沒有折損。

賈史氏看了一眼孩子,交代了一番後續事宜就回去了。這一天折騰的她也是疲累的很,喝了碗燕窩粥,倒頭便睡了過去。

賈代善得了金孫心中欣喜異常,連夜去書房翻典籍給孫子取名字去了。

挑來撿去,最終給大孫子起名賈瑚,出自《論語公冶長》。興致高漲的他,順便又從中選了個“璉”字,預備著給賈赦下一個兒子用。

三日後,榮國府給賈瑚辦了一場隆重的洗三禮,讓世人見證了賈家對賈湖的看中和對下一代繼承人的由衷歡迎。

賈史氏雖然不待見賈赦兩口子,對孫子賈瑚卻非常喜歡。甚至動了將賈瑚抱來榮禧堂養的念頭,被賈政勸住了。他可不想當年的悲劇重演,如今的賈史氏和張氏,就如同當年的老太太和賈史氏。

己所不欲勿施於人,這樣的事情還是不要發生的好。喜歡大孫子,讓奶娘抱過來稀罕就好了,何必讓人家母子分離。就算將人養在榮禧堂,還不是由奶娘伺候著,既如此,養在哪裡又有什麼分彆。

有時候賈政真的搞不懂這時代的女人,不知道她們的腦回路是怎麼構成的,婆媳鬥法,將孩子作為籌碼爭來搶去,勢必要將孩子拉入己方陣營,視對方為敵才好。

有誰問過孩子的意見?也許不需要問吧,在這個孝大於天的時代,孩子的意見根本不重要,一個孝字壓下來,是蛇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誰還敢得瑟,得瑟大了,自然有人出頭代表月亮削了你!

這真是個操蛋的社會現實……

也許是憶起了當年的種種心酸委屈,賈史氏的情緒低沉了下去,再也沒提抱養賈瑚的話。

……

快馬加鞭忙活幾個月,磚窯那邊一切準備就緒,隻等這邊開工。

三個月時間,五個窯共燒製了包括釉麵磚、通體磚和拋光磚的三種瓷磚各一千塊,色調圖樣各不相同,工藝上雖說比不上後世的多樣繁雜,也相差不太遠了。

便池和浴池的燒製稍微費了些功夫,反複實驗了幾次便也有模有樣了。地下排汙管道全部使用的鋼化陶瓷管,是賈政研發的新品種,硬度直逼銅鐵,完美地規避了陶瓷易碎的缺點。隻是光滑度和美觀度要差上許多,不過埋在地下的,也就無所謂了。

鋼化陶瓷管的燒製簡單快捷,配方模具掌握好基本沒什麼技術含量,一窯就能全出了。

賈政找來了一批手藝精湛的建築工匠,將一摞子圖紙扔給他們研究,交代了一番,然後就當起了甩手掌櫃。

等工匠們研究懂了圖紙,紛紛讚歎見所未見,巧妙絕倫。一個個的磨拳擦掌,準備大顯身手,急切地期待著竣工那日的驚喜。

八月二日,宜動土、上梁。

玉蘭居的改造工程悄悄地啟動了,沒驚動府裡,開了臨街的角門。雖然車來人往叮叮當當響個不停,但因離得遠,對府裡倒也影響不大。

賈史氏和賈敏對賈政搗鼓的新東西很好奇,隻是賈政三緘其口,保持神秘,她們也隻能拭目以待。賈代善在公務的閒暇之餘也會過來轉轉,想看看賈政又在鼓搗什麼。

等賈政指著圖紙給他詳細講解了一番後,賈代善的眼睛眯了眯,就那麼要笑不笑的覷著他,也不說話,意思不言而喻。

賈政有種被野獸惦記上了的感覺,被看得渾身不自在,終究沒抗過老狐狸,沒一會便投降了,趕忙割地賠款。

癟癟嘴無奈道:“行行行,兒子知道了。等玉蘭居改造好了,您先看看,若是有哪裡不合您心意的,兒子再給您修改,保管把梨香院改造的舒適亮堂。”

得了滿意的答複,賈代善鼓勵似的拍了拍賈政的肩膀,欣慰地走了……

哼,小兔崽子,有了好事也不先想著他老子。以他對賈政的了解,這小子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能這麼大張旗鼓地折騰,結果自然錯不了。

賈政:“……”這和他想的有些不一樣呢,老爺不是應該嗬斥他不務正業瞎鬨騰嗎?畢竟平日裡可是對他橫挑眉毛豎挑眼,各種看不順眼。變臉變得太快,搞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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