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賓樓二樓臨街的雅間內,聚集了男男女女七八人。
中間擺上一道屏風, 屏風兩邊各開了一桌, 男的這邊賈政、孔慶榮、石豐逸三人。
女的這邊賈敏、王音遙、賈枚、薑暖、石靜怡五人。
今日的京城格外的熱鬨,街道兩邊攤位收起, 早早地圍滿了看熱鬨的人, 道兩旁建築的二三樓的窗戶四場八開,三三兩兩擠滿了人, 不管是樓上的還是樓下的, 都探著頭朝著一個方向望。女子們準備好香包手帕花環等物, 就等著等會見到了可心意的人好將手中的東西丟給他,就算得不到可心人的青眼,也沒啥, 絲毫也影響不到大夥欣賞崇敬的心情。
秋闈放榜後,依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今日是聖上禦封的前三甲打馬遊街的日子, 據說今年的狀元榜眼探花皆是風姿不凡, 一表人才,尤其是第三名的探花郎, 最是才貌雙絕玉樹臨風。翩翩少年又尚未有婚約,光憑這一點, 就能讓京城裡絕大部分女子瘋狂追逐。
時辰未到, 一行人要了茶點果品圍坐一起聊著天。
石豐逸端起一杯茶對賈政道:“存周賢弟, 先恭賀你大婚之喜,你大喜之日為兄卻耽擱在回京的路上,未能到場喝一杯喜酒, 心中實在慚愧難安。為兄以茶代酒敬你一杯,還望存周賢弟原諒則個。”
賈政連忙擺手道:“不敢當,不敢當,這如何使得。石三哥人都沒在京城,卻還想著派人送來賀禮,賢弟銘感五內,豈有責怪一說!”
兩人你來我往恭維客套了一番,喝下了杯中茶,此事就此揭過。
孔慶榮在一旁有些看不過去,這倆人什麼時候變得文縐縐的了?他這個剛考取舉人功名的還沒飄呢。“嗤……我說你們倆,就彆整那些虛妄的客套了,膩歪不膩歪?”
賈政和石豐逸相視一笑,也不端著了,慢慢地放開心神,展露出自己最舒適的姿態。
其實賈政也不想如此,可石豐逸這人心思沉穩,內有城府,不是那種喜怒形於色的人。再則也或許是因為年齡略長幾歲,相處的時候就有些喜歡端著,賈政同他相處遠不如同孔慶榮那般隨意輕鬆。石豐逸上來就整客套的,他也不好不接著。
孔慶榮問石豐逸:“你這趟南邊之行可有意外收獲?”
石豐逸有些不好意思開口道:“我定親了,過了年就成親。”
孔慶榮:“啊……?合著你這次去南邊就是去相親的?說說看,定的誰家的閨秀?”
賈政和孔慶榮都被這一消息給驚住了,這也太速度了!也難為他跑到千裡之外去找媳婦兒,滿京城家世相當或底出幾檔的閨秀們都不想跟同他扯上關係,就怕最後弄個非死即殘的下場。
不過這石三哥放過了京城閨秀,又將目光投向千裡之外的江南了嗎?真心為那邊的閨秀們捏了一把汗。
兩人對視一眼,詭異地從對方眼中看出了同樣的意思。
石豐逸有些無奈地歎息:“也是無奈至極,家中父母為了我的親事操碎了心,頭發都愁白了許多。若是能早日解了他們的心結,就是我儘孝了,我也樂意配合。”
“也是機緣巧合,與我定親的姑娘是鎮江知府的嫡次女,年芳十八,同我的情況相似,也是定親後男方出了各種意外。第一次隻以為是意外事故,後來的兩次依然如此,那姑娘就無人再敢問津。外祖家大舅舅打探到消息後,拖了中人上門試探,結果雙方就有結親的意向。”
賈政、孔慶榮:“……”這是準備以毒攻毒?膽子夠肥啊!!!
似是看出了兩人的疑惑,石豐逸繼續往下說:“說是雙方都有意,卻也是心驚膽戰直打鼓。雖說按八字看我和她都是命硬夫妻宮刑克之人,可雙方持平還好,若是一方比另一方八字更硬,結局依然好不到哪裡去。”
賈政好奇地問:“既然有此擔憂,那這親事最後是如何定下來的?”
石豐逸:“最後兩家人拿了雙方的生辰八字上了金山寺,住持方丈給批了八字合了姻緣,給出了:天作之合,千裡姻緣一線牽的批語。金山寺方丈在當地很有威望,當地百姓十分崇敬信奉,都覺得他說的定錯不了,於是這樁親就此便定了下來。之後下定,過六禮,定日子。流程走完我還被外祖家留下繼續待了一段時間,見這段時間我倆都順順遂遂無病無災,雙方這才徹底放了心,我這才趕回京城籌備婚事。”
倆人都聽傻了,這也太曲折了,娶個媳婦兒就跟闖刀山下火海似的,太驚險了……
賈政拍了拍石豐逸的肩膀,感慨道:“太不容易了!好在石三哥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遇到了命定之人。兄弟為你高興,恭喜!大喜之日定要上門討杯喜酒喝喝。”
孔慶榮也在一旁調侃道:“恭喜恭喜!到那時我定要去好好瞧瞧這石三嫂的仙姿玉容,到底是何妨仙子下凡塵,專為拯救石三公子而來,真真兒是羨煞我這個孤家寡人了……”
石豐逸聽他酸了吧唧的話,大笑道:“怎麼,羨慕了?不過你也該上些心,如今你已考取舉人功名,又不打算繼續,也是時候定門親了。我們幾人中存周是第一個成親的,如無意外為兄能排第二,習武兄弟家裡給定的娃娃親,隻等女方及笄便成親。徒禮的親事如何還得看那位的意思,壓根就不用自己操心。這麼一看可不就隻剩你一孤家寡人沒著落,就沒有些空寂落寞的蕭瑟之感?”
老男人開花,滿樹璀璨……
孔慶榮被懟的有些紮心,不就是定個親嘛,看他笑的一臉的春光明媚,一改往日的沉著穩重內斂風,還拿他打趣上了,真是……!
算了,看他娶個媳婦兒不容易的份上,不同他計較。
這時女眷那桌傳來一陣嬌笑聲,石豐逸嘴角微勾,對孔慶榮使了個眼色道:“近水樓台先撈月,可要懂得把握機會啊!”
賈政沒說話,隻是笑笑,一切儘在不言中。
孔慶榮轉頭朝屏風那邊掃了一眼,腦海裡不禁閃現出一張清麗絕俗的俏臉,展顏一笑那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滿園寒梅在冰雪中綻放。
“來了,來了,狀元郎過來了。”樓下街麵突然爆發了鬨哄哄的叫喊聲。
“哪兒呢哪兒呢?哎你踩我腳了,往旁邊去點。”
“臭小子,靠邊點,擠死老娘了。”
“這位大嬸,彆擠彆擠。您這都一把年紀了,也來看狀元郎?”
“胡說,我是來看探花郎的,我還準備了十多個荷包呢,我就不信那麼多就一個都扔不中。”
有人問:“就算你扔中了又能如何?”
“嘿嘿,探花郎要是相不中老娘我,我家中還有個二八芳華的大閨女呢,同探花郎正般配。”
“你大閨女長的美豔如花?”
“那是,她相貌隨我,不像她那死鬼爹,不過比起我來倒是還差了一些。”
“……”大夥的眼神都轉到的大嬸臉上,三角眼,塌鼻子,大齙牙,臉蛋上抹了兩團可疑的紅。就這副尊榮還比她閨女強些,那她閨女得長的多讓人一言難儘啊!
周圍人群陷入了一片詭異的氛圍中,年輕姑娘們這會也不高聲尖叫了,默默地挪動腳步遠離這個神奇大嬸。
賈政等人也湊到窗口,聽到這段神奇的對話,差點笑岔了氣去。
雅間裡正好兩扇窗戶,男的一扇,女的一扇。街道兩邊全是人,兩排官差正在全力維持著秩序。
打東邊來了三匹高頭大馬,脖頸上綁著紅綢子,上麵端坐著三位氣質迥異、俊朗非凡的男子。
為首的應該是金科狀元郎,看著有三十左右歲,五官立體深邃,麵容堅毅,給人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
後麵跟著的榜樣是個神采奕奕的俊俏青年,笑起來陽光燦爛,臉上還有兩個小酒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