豎著出去橫著回來的賈代善將榮國府裡一眾人鬨了個人仰馬翻,人心惶惶。
隨行的賈赦身上也帶了傷, 唯一一個不帶傷的賈政也是臉色慘白, 還是被人背著進門的。
爺仨這副模樣把賈母嚇了個半死,身子晃了晃險些摔倒, 被旁邊眼疾手快的翡翠扶住, 好頓揉掐才緩過來勁兒。
讓人將昏迷賈代善安置在榮禧堂的西側間, 等待著太醫的到來。雖說傷勢已經被禦醫控製住,政兒也悄悄告訴他沒有大礙, 可還得再看看她才能放心。
將賈赦兄弟倆安置在外間的炕上, 賈赦坐著喝茶,看臉色還好, 穿著衣裳也看不清傷到底的如何。等會再讓太醫給瞧瞧,隻要沒發燒,想必也沒什麼大事。
賈母又拉著賈政上下打量,心疼的無以複加。“政兒受苦了, 入冬後養的肉都給折騰沒了。就說了不讓你去, 你非是要去。怎麼樣, 吃到苦頭了吧?”
賈政見她眼睛紅紅的,馬上安慰說:“母親莫擔心, 兒子就是走路走多了累的, 沒事的, 歇過來就好了。其實打獵還是挺有趣的,兒子還給您獵了幾隻兔子,回頭硝了皮子做成兔毛靴子, 舒服又暖和。本來還想著獵幾隻白狐的,可惜一直沒遇到。”
“哎呀,兔子皮就不錯,白狐可不好獵,都說那玩意有靈性,輕易也遇不到。你有這份孝心,母親已經很開心了。”說完還瞥了一眼賈赦,見他一副神遊天外的模樣,回來後一句話也不說,就那麼呆坐著,就更生氣了。
這兒子算是白養了,跟她從來不是一條心,在她麵前連個笑模樣都沒有,除了必要的請安問答,多餘的一句沒有,更彆說逗個趣送個小玩意哄她開心了,耷拉著一張臉就跟誰欠了他二五八萬似的。
麵對這樣的賈赦,她心塞的呼吸都困難,對他也越發的不待見。
母子這廂正聊著,外麵傳來一陣雜亂的哭鬨聲。
“太太,求您發發慈悲,就讓妾進去看看老爺吧!”
“是啊,太太您不能霸著老爺不放啊,老爺離不開奴婢的伺候。”
“老爺,老爺……您睜睜眼看看您的水兒吧!求您彆丟下水兒,水兒不能沒有您啊!”
“嗚嗚嗚……嗚嗚嗚,老爺,老爺您受苦了……”
三個女人一台戲,院子裡這出大戲成功地讓賈母黑了臉。
這群給臉不要的玩意,還敢來榮禧堂鬨,是誰給她們的勇氣?是躺在裡麵半死不活的男人嗎?真是不知所謂!
“賴婆子,你帶人將她們拉下去,一人給我掌嘴二十,再敢鬨騰,全都賣去煤窯子。”
“老奴遵命,太太您就擎好吧!”賴嬤嬤領了命令喜滋滋地出去執行了,她就喜歡這樣的差事,打得那些不要臉的騷蹄子哭爹喊娘,心裡甭提多痛快了。想起賴大那個鱉孫子前幾日新納的姨娘,心裡的怒火越發高漲,她不敢反抗當家的,還不能在這些小蹄子身上出口惡氣?她可是奉命執行呢。
賈赦有些看不過眼,開口勸道:“太太,這懲罰是不是有點過了?畢竟還是老爺的妾侍,看在老爺的麵上,可否饒了……”話還沒說完就被賈母尖利的嗬斥打斷,“你閉嘴,這裡哪有你說話的份?你哪來的臉麵為了你老子屋裡幾個上不得台麵的侍妾跟我求情?這是你一個爺們家該管的事嗎?還我做的過了?我沒打殺了她們就算仁慈了。”
賈赦被罵的低頭悻悻不語,心裡卻覺得太太未免太小題大做,伺機報複心眼也太小了點。再說他也是為了太太好,老爺醒來看到他的小妾被打成豬頭,還指不定得多氣憤呢,到時發作太太就不好了。
賈政鄙視地看了他一眼,嫌棄地轉過了頭。活該這貨被太太不喜,立場都分不清楚,對著他娘給他爹的小妾求情,這腦回路也是沒誰了。
賈母是這府裡的當家主母,彆說是打了不安分的小妾一頓,就是恁死了誰又能說什麼,她隻是在行使主母的權利罷了。
再說,賈史氏早就不在意賈代善的看法了,他開心與否,憤怒與否,似乎都同她沒了多大關係。
賈代善即便再氣也沒理由休了她,她依然還是這府裡的當家主母,有兒有孫,有吃有喝有玩樂,享受著呢,哪個有時間去管他屋子裡那群小蹄子,平日她們在梨香院關起門來怎麼鬨騰她都懶得管,可這鬨出了院子,還敢鬨到她跟前,那就是老壽星上吊——找死了!
被賈赦氣著了的賈母繼續下達命令:“去讓梨香院守門的婆子去領二十板子,再有一次,這府裡容不下她。”
“是”榮禧堂的大小丫鬟一個個提起了精神,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被太太的怒火撩了眉。太太平時極少發作下人,可一旦發火卻極為恐怖,不燒你個傷筋動骨絕不罷休。
王太醫很快上門,給賈代善和賈赦檢查一番換了藥,叮囑了一番注意事項和飲食禁忌就要打算告辭,卻被賈母拉著硬是給賈政細細診了一回,沉思了一下回說:“沒有大礙,這是體力透支嚴重造成的,也不用吃藥,好好休養一番便可。”
賈母這才徹底放了心,給王太醫封了一張一百兩的銀票,讓管家送出門去。
這會聽到消息的賈敏、音遙、賈枚、薑暖幾人也前後腳到了榮禧堂,聽了太醫的診斷都放了心,過後自然又是一番關心問詢。
張氏姍姍來遲,進門就直奔賈赦而去,上下打量了一番,抓著賈赦的手不放,哭成了淚人兒,“爺你這是傷到哪兒了?嚴不嚴重啊?這傷在爺身,疼在我心,我恨不能以身代之,替爺受了這份疼。瑚哥兒也記掛著爺,許是父子連心,才剛兒一聽到爺傷著了,就哭上了。”
賈赦聽了這番話有些動容,態度軟和下來,難得和顏悅色地對張氏說:“放心,爺沒事,皮外傷養幾日就好了。倒是有些日子沒見瑚哥兒了,不是說長牙夜裡愛鬨,不知最近可有改善?爺同你去看看他。”說完帶著張氏同太太告辭,回大房的榮翊堂去了。
賈代善這會也醒了,嚷嚷著要回去梨香院養傷,榮禧堂這裡人來人往太鬨騰,不利於他修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