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靈過後, 賈赦賈政兩兄弟親自扶靈回了金陵, 將賈代善的棺槨葬入賈家祖墳。
在賈政的鼓動下, 賈赦出麵, 將金陵的賈家族人重新整頓一番,立下嚴格的監管懲罰製度,言明若有人仗著榮國府的勢在外魚肉百姓, 為非作歹,榮國府絕不但不會袒護,還會罪加一等,將作奸犯科者交給衙門, 按律處置。
雖說遠隔千裡,沒法時時監督, 至少也能起到一些震懾作用, 又在族裡安插了眼線,以便掌握金陵這邊的動向, 不至於變得被動。
榮國府的態度已經表明,若還有人頂風作案,那就是自尋死路, 罪該萬死。
等賈赦賈政兄弟倆倆從金陵返回京城時, 時間已經來到了五月。四月中賈敏順利產下一子,母子均安。因在孝期, 洗三滿月都沒辦,好在孔家也不在意就是。
賈赦丁憂,榮國府閉門謝客, 關門守孝。
端午節,自古流傳下來的一個祛除瘟疫的傳統節日,上至皇孫貴族,下到市井百姓都十分的重視。
端午這天會在門梁處插上艾蒿或者桃枝來祛瘟辟邪,還有包粽子、掛五彩線、佩戴香囊、飲雄黃酒、避五毒、賽龍舟等習俗,每地風俗花樣也各不相同。
端午這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賈政睡得迷糊間就感覺自己手腕處癢癢的,掀開眼縫瞧,就見音遙半趴在旁邊,手裡拿著根絲線正往他手腕上綁。
房間裡光線很暗,隻能朦朧看個大概,音遙憑感覺上手,弄好後拉了拉,感覺綁的挺結實,心裡滿意,就準備下床去側臥,給肥肥和圓圓也綁上。
腳還沒等沾地,就被賈政往回一拽抱了個滿懷,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她呀的一聲叫了出來,下一秒聲音戛然而止,嘴唇被貼上來的柔軟溫熱的唇堵住。
過了好一會才停下來,兩人都有些氣喘,賈政這會也徹底清醒過來,操著低沉沙啞的嗓音,問道:“媳婦兒,天還沒亮,你要去哪?”
音遙半趴在他身上,這會腦子正暈乎乎的。突然又覺得有什麼不對,察覺到他身體的變化,舉著粉拳輕錘了他一下,嗔道:“彆鬨,還在守孝呢。今兒個端午,雖不能大肆慶祝,但帶個五彩線和香囊還是可以的,你看我配的這五種顏色如何?我特意將那些鮮亮的顏色剔除掉,看著可還行?我還縫製了幾個避毒香囊,裝了驅蚊蟲的藥材,一會給肥肥圓圓戴上,小孩子皮子嫩,就易招蚊蟲叮咬。”
賈政點起了床頭的燈,細細打量這手腕上的五彩線,稱讚道:“看著倒也素雅彆致,媳婦兒的手藝就是好。不過媳婦,現在當務之急不是綁什麼五彩線,而是要好好安慰一下你夫君我,我這都空了好幾個月了,你仔細看看,我是不是特憔悴特可憐?”邊說還邊伸手去拽音遙腰帶。
音遙拿手直推他,見他不似說笑的模樣,眼瞅著就要動真格,慌道:“使不得,你瘋了嗎?守孝呢,若是搞出人命可怎麼辦?”
賈政壞笑道:“我算過了,你這幾天安全的很,你若是還不放心,那我跟你說個方法……”貼著音遙耳朵將方法說給她聽,並一再保證,雙重保險,保管萬無一失。
聽得音遙臉色爆紅,瞪著賈政罵道:“你你你,登徒子,你每天無事都在研究些什麼?”
“嘿嘿,自然是研究生命奧義與和諧發展相關的話題,來吧,我們共同探討一下。”
“哼,誰要跟你探討這個,我還要去寶貝們綁五彩線呢。”她可不敢賭他的萬無一失,萬一不幸孝期懷了身孕,後果她都不敢想。
賈政沒給她反駁的機會,一個翻身將人撲倒,蒙上大被,伴隨著搖曳的燭光,室內漸漸奏響起了歡快地旋律。
賈政對古代的守孝製度蛋疼的都不知道該吐槽點什麼才好,就算是要講究孝道,也是對著活人儘孝吧,親人去世,傷心難過一段時間在所難免,可長達三年時間的孝期是要守給誰看?都是些沽名釣譽自我標榜德行之輩的樣子工程。
真要儘孝,人活著時多孝順比什麼都強。
也難怪這時候人口少,政策不允許,不讓生啊!祖父母去世守一年,父母去世守三年,還有個奉旨守的國孝。
若是個倒黴催的,長輩親人接連去世,再趕上幾個國孝,這期間這家得耽誤多少孩子出生?一個國家一年內又耽誤多少孩子出生?簡直不可想象!
這種事,一般都是民不舉官不究。孝期隻要不搞出人命,不把這事扯到明麵上來,哪個管你是不是在家睡大小老婆。
若為了守孝連**都禁錮了,講真,這樣的人能有幾個?那樣的,不是周圍環境不允許,就是自身條件不允許。
一通胡鬨後,天也大亮了。
賈政給渾身酸軟的音遙清理一番後塞進被窩,讓她繼續睡。自己則悄悄起身穿好衣裳,拿著五彩線跑去側臥,給肥肥和圓圓的手腳全部綁好五彩線。
看著兩個呼呼大睡的白胖娃娃,賈政一瞬間愛心爆棚,在孩子的胖臉蛋上各親了一口,暗自嘀咕道:“還是睡著的時候最乖巧可愛。”
清醒的時候簡直就是惡魔在世,精力無限,鬨騰不停,把賈政夫妻倆折磨的差點瘋魔。
可能是因為夫妻倆自孩子出生,很多事情都親力親為,經常陪伴在孩子身邊的緣故,雙胞胎對他們的奶娘並不親。
彆看人兒小,卻早會認人,睜開眼見不到爹娘就到處找,找不到就嚎,找到了就霸住不放。
沒招,兩人每天做的最多的事情就是帶孩子滿府裡玩,已經變成了名副其實的奶爸奶媽。
雙胞胎如今已經可以扶著東西站立行走,賈政將他們放在學步車裡,由著他們在院子裡轉悠,笑的嘎嘎的,美的很。
年前的時候,保全和玉珠就成了親,雙方都沒什麼親人,賈政和音遙便為兩人證了婚,為他們舉辦了一場簡單卻熱鬨的婚禮。
如今夫妻倆依然服侍在賈政和音遙身側,區彆就在於從以前的未婚成為如今的已婚,對玉珠的稱呼也變成了保全家的。
賈政叫來跑腿的小丫頭,對她吩咐道:“去同太太說一聲,早膳我們就不過去用了,早膳後再去給太太請安,彆讓太太等著。另外……”
“是,奴婢這就去。”小丫頭轉身就往外走,還沒等賈政說完,人都出了院子沒影了。
“這孩子……!”這個叫喜鵲的小丫頭是新來當差的,虛歲11歲的毛孩子,府裡的家生子,爹娘都不在了,她娘曾是玉蘭居的粗使婆子,賈政見她呆愣愣的挺可憐,人也不怎麼聰明,就讓她跟著衛嬤嬤學習,平時打個下手跑個腿。
榮翊堂廂房,薑暖服侍著賈赦穿好衣裳,將一個天青色的小巧香囊掛在了賈赦腰間,香囊裡裝著驅蟲醒腦的藥材,有槁本、白芷、蒼術、細辛、菖蒲、丁香、薄荷、芸香草等,散發著一股獨特又綿長的香味。
賈赦一臉感動地抓著薑暖的手,溫聲道:“辛苦暖兒了。”
薑暖不著痕跡地抽出手,淺笑道:“辛苦什麼,一個香囊而已,不值什麼。我給瑚哥兒也做了一個,等會你拿給他,我就不親自過去了。”
說著將一個繡著一隻綠色蟈蟈的黑色香囊賽到賈赦手裡,那孩子對蟈蟈執念頗深,當年她給瑚哥兒尋來的活蟈蟈,被張氏當著瑚哥兒的麵踩死了,自那以後他就再未提起過要蟈蟈。
薑暖知道,他心裡過不去,惦記著呢!
賈代善去世後,張氏肚子月份大不方便,賈瑚便被太太接去了榮禧堂。
薑暖自認身份尷尬,很少出去走動,和賈瑚倒也很少見麵,今兒個正好端午,就想著送他個小禮物。
賈赦不知道蟈蟈的故事,隻感覺薑暖的行為十分窩心,覺得表妹對瑚哥兒比張氏這個親娘還用心,感動的將薑暖摟進懷裡,柔聲道:“暖兒,謝謝你。”
這一次薑暖沒有推開賈赦,任由他緊緊的抱著她,淡淡的溫馨感在兩人之間流動。
慢慢地伸出手環住賈赦的腰,將頭貼在他心口的位置,聽著噗通、噗通有力的心跳聲,一股奇異又陌生的感覺由心底升起,一波一波地衝擊著她的心神,讓她有些恐慌不安。
門外傳來鬨哄哄的說話聲,還夾雜著女子的哭求聲。
聽見丁香的嗬斥聲,“住口,大早上的你嚎什麼?擾了大爺和姨娘休息,你擔待得起嗎?”
張氏的大丫鬟安蘭哭著說:“好姐姐,求你了,大奶奶肚子疼的厲害,想要見大爺,勞煩姐姐給通傳一聲吧。”
丁香不耐煩的很,這大奶奶見天的鬨,三五不時地要肚子疼上一回,就想著從廂房這邊將大爺拉去,真是煩死個人。
“哼,肚子疼還不趕緊去請太醫,找了大爺過去頂什麼用,大爺又不會看診。再說,大爺這會還沒用早膳呢。”
安蘭被懟的說不出話,隻一個勁地掉眼淚。她不敢大聲哭,怕大爺罰她,又不敢就這麼回去,請不回大爺,大奶奶也不會放過她,她的胳膊上青青紫紫都沒處好地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