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了賈母和薑氏等女眷,眾人就將空間留給了王氏(以後稱音遙為王氏)母女。
回了玉蘭居, 王氏眼圈微紅的拉著賈瓊的手上下打量, “快同娘說說, 這幾天過的好不好?平順郡王待你如何?郡王府的下人可還服管?有沒有人給你委屈受?”
賈瓊笑著安慰道:“娘,您放心, 女兒一切都好。郡王待我也很體貼尊重,該有的體麵絕對不少,過門第二天就將後院大權交給了我,平郡王府人口少也簡單,管起來倒也不難。我是郡王妃,滿府裡除了郡王屬我最大, 哪個吃了熊心豹膽敢讓我受委屈。”
“這就好, 這就好啊!我和你爹這幾天吃不下睡不好,隻擔心你在那裡被人欺負了。你爹需得在前院招待平郡王,特特地交代我事無巨細地問過你, 這會兒心裡指不定怎麼憋屈呢。”
想到賈政那張幽怨的包公臉, 王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賈瓊感動, 將頭靠在王氏肩上,“女兒讓爹娘憂心了, 爹娘要保重身體,女兒一定會過好自己的日子,不讓爹娘擔心。”
王氏:“嗯,隻要你平安順遂,我和你爹就安心了。對了, 你如今年歲尚小,可不要急著生育子嗣,避孕的法子娘已經給了你,你心裡要有個數。雖說皇家子嗣重要,可再重要也沒有你的安危重要。”
賈瓊羞得小臉通紅,小聲道:“女兒知道了。”
她很清楚爹娘擔心的是什麼,可若是想早日在平郡王府站穩腳跟,還有什麼比孕育子嗣更好的法子?若能一舉得男,她的平郡王妃的位置才算徹底坐穩。
這事她還需要好好斟酌一番,她私心裡其實更讚成後者。不過她確實才及笄不久,這事倒也不急。
前院待客廳裡的氣氛似乎不太友好,賈政黑著臉坐在一旁,看著賈赦同平郡王徒曆相談甚歡,天南地北扯的嗨皮無比。
不能去後院看看閨女,還得在這裡陪著一個搶她閨女的人,他心情能好才怪。
徒曆眼角餘光頻頻朝自己嶽父飄,看他不言不語,坐那一個勁地放冷氣,覺得這個嶽父挺有意思。這是對他有多深的怨念,傻子都能感覺出來他的排斥不喜,也沒得罪他吧,怎麼就這麼不待見他嗎?
這麼一想,心裡就有些不得勁,覺得嶽父這人有些不識抬舉。以他那高貴的身份,賈家女嫁給他絕對是高攀了。
到底還年輕,徒曆心中不滿,臉上不自覺就帶出來幾分,被賈赦看了個正著。
他心中暗叫不好,忙解釋道:“自從郡王妃出嫁,我這二弟就成了這副模樣,整日冷著個臉也不搭理人,連飯都用得少了。平日他們夫妻都是將郡王妃當成眼珠子疼,冷不丁地還轉不回彎,您彆吃心,也請看在他一片慈父之心的份上多多包涵。”
說完還隱晦地瞪了一眼賈政,警告他差不多就行了,要是這位爺小心眼真往心裡去了,最後遭罪難受的還不是他女兒。
賈政自然是注意到了賈赦的小動作,也沒在意,他正在暗戳戳地想著整人的法子呢。
徒曆這小子他不待見,以他如今的八階精神異能,對人情緒意識的感知力已經到了極為靈敏的地步。
幾句話的工夫,就讓他感覺到徒曆這個人心思太雜,說話也是半真半假半遮半掩,給人的感覺極不坦蕩也不真誠。
他就說,皇家出品的玩意哪有什麼好貨,底子再純良的人泡在那樣漆黑的大染缸裡,也免不了被染了墨色。
聽了賈赦的解釋,徒曆臉色稍緩,對賈政的一腔愛女之心倒是有了幾分直觀的了解。
賈瓊嫁了她,就同他是一體,日後這英勇候府倒是可以為他所用,用好了將來就能成為他的一大助力。
各人心裡都打著小算盤,表麵上卻是一團和氣。
酒桌上,賈政仿佛被按了啟動鍵活過來了似的,和賈赦圍著徒曆左右落座,開啟妙語連珠勸酒模式,頻頻朝徒曆敬酒。
陪酒的賈瑚、賈珠見狀,也插科打諢好話連篇地頻頻舉杯。
徒曆再不情願也得給嶽家一些麵子,一來二去就喝得有點多,眼前出現了重影。
賈政不知從哪裡掏出來一個小冊子。
徒曆見了,拿起來看,隻見封麵上寫著“早孕須知”四個字,便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來來,我同你說啊,這是……”
賈政又開啟了舌燦蓮花模式,口若懸河地給徒曆講解他是如何調查如何取證如何總結,將未成年男女生育的種種弊端和危害升到最大。
舉實例說明,有理有據,高達百分之七十五的難產和胎兒體弱早夭的比率,觸目驚心的數字和賈政生動的事件描述讓徒曆的酒都被嚇醒了大半。
總之就是一句話——早育有害,害人害己,要堅決杜絕。
麻蛋的,他閨女才十五歲,十五歲的孩子就得嫁人生子,這簡直太畜牲。嫁人他阻止不了,但這麼小就生孩子,說什麼他都接受不了,他真怕他閨女因為年歲小生產而出意外。
半醉半醒間,徒曆就感覺賈政說的每一個字仿佛就像燒紅的烙鐵深深地烙進了他的腦海,清晰如水,字字可見,他還不時地點頭讚同,覺得賈政說的好有道理。
偶爾又覺得似乎哪裡不太對,可到底哪裡不對,他又說不清楚,隨著賈政越說越多,漸漸地那點模糊的不確定最後也被他忽略不計了。
最後被灌得有些頭暈腦脹的徒曆還不忘信誓旦旦地給賈政保證道:“聽嶽父一席話,盛讀十年書,我和王妃年歲尚小,子嗣也不急這一時,穩妥起見,延遲幾年也無妨。”
賈政滿意了,終於露出點笑模樣。
“如此,甚好,甚好!”
賈赦一頭大霧,大感驚奇。這平郡王態度變化的也太快了些吧?酒前酒後簡直判若兩人,這酒品實在是有待商榷。
都說從酒品看人品,如此看來,這人品也挺讓人一言難儘。
嘖嘖,真是人不可貌相!賈赦在心裡對平郡王的評價由四顆星降為了三顆。
後院的宴席一片熱鬨溫馨。賈母帶著兩個兒媳和兩房幾個半大孩子,圍坐一圈,孩子們嘰嘰喳喳問個不停。
寶玉:“大姐姐,平郡王府大不大,景色漂亮嗎?”
賈玥:“有馬場嗎?可以跑馬嗎?”
賈琳:“大姐姐換了新環境,吃的住的有沒有不習慣?”
賈環:“以後大姐姐能不能接我們去玩?”
賈琮:“大姐姐照顧好自己,常回來看看,我們大家都很想你。”
長輩們欣慰又驕傲地看著幾個懂事的孩子,賈瓊則被弟妹們感動的眼圈泛紅,耐心地回答大家一個又一個問題。
以前在家時經常閒他們太鬨騰,現在嫁人了才知道那種鬨騰的生活有多珍貴多難得。
回門過後,賈瑚賈珠回書院繼續讀書,英勇將軍府也恢複了往日的寧靜。
賈政夫妻雖然一開始不太適應生活中少了個人,時間一長,倒也漸漸習慣了……
駛往京城的船上,二樓的房間裡,黛玉靜靜地坐在窗邊,望著遠處倒退而過的景色發呆。
這時節正是日照充足,雨水豐沛的時候,兩岸隨處可見鬱鬱蔥蔥的樹木綠植,偶爾有幾處民居夾雜其中,炊煙嫋嫋,一副寧靜悠然的鄉間風貌,像一副充滿了詩情畫意的田園圖。
可惜的是,此時的黛玉完全沒有那個心情寫詩畫畫,隻一個人沉浸在悲痛的絕望中無法自拔。
外間,丫鬟雪雁急得對王嬤嬤道:“這可怎麼辦?姑娘一直鬱結於心,光吃藥也不見好,這身子也頂不住啊,眼瞅著姑娘都瘦脫相了,嬤嬤您倒是想想法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