磕藥致死(1 / 2)

賈璉心中再如何著急也無法,眼見著就到了大年下,除了老太太,好像每個人都變得很忙碌,誰還有那個閒工夫去考慮提親一事。

提親?等著吧,過完年再說。

其實長輩們已經私底下碰過頭了,都覺得出身四大家族的王家小姐同賈璉相當般配,大家一致同意,隻等開春後就派人去王家提親。

這事兒誰也沒同賈璉說,都壞心眼地想捉弄他一番,讓他著著急。

以往都是大夥三催四催他還直躲,一個勁說自個兒歲數還小不著急成親,讓長輩們跟他操碎了心。

因果循環,報應不爽。這會兒就讓那臭小子好好急上一急。

……

賈環懷裡鼓鼓囊囊不知揣了什麼東西,在大門處伸出半個腦袋往玉蘭居院子裡瞧。

臘月二十四,民間習俗“掃房子”除晦,院子裡的下人們這會兒出出進進地忙碌著,倒也沒人注意到他。

等了一會兒,賈環趁著正好沒人的空當,閃身進了院子,目標正是連城所住的東廂房。

剛準備掀門簾進去,就聽到屋裡傳來說話聲,忙閃身躲進了牆角。

“小姐還是彆看那些勞什子書了,才剛兒喝了藥,這會正該好好睡一覺。您可得早些好起來,不然這大年節的,吃什麼都不香呢!”

連城的大丫鬟春白正苦口婆心地勸她多休息,前幾日她家小姐不小心得了風寒,隻好關起門來日日喝苦藥。這才好了一些,小姐就開始熬精神看書。

要她說,又不用去考狀元,女孩子家讀再多的書又有什麼用?識字又懂得管家理事就很好啦。

“春白你不懂,我在讀書作詩一道本就不擅長,已經被姐妹們落下許多,想要趕上,隻能笨鳥先飛。”

讀書習字她起步本就晚,於詩詞一道更是毫無靈性可言,費儘心思做出來的詩詞也隻能勉強算得上對仗工整,至於意境一說,太過飄渺,至今她還未能領會得到。

生活在賈家的女孩子,都是鐘靈毓秀之輩。連城也不想總是落後於人,被人比到了塵埃裡。

可她就是沒這方麵的天賦才華,她也很無奈。隻能平日多看書多積累,期待著什麼時候能福至心靈一下子就開了竅。

春白不讚同道:“小姐何必妄自菲薄?尺有所短,寸有所長,總不是人人都擅詩詞,小姐的數數心算能力不知要強出彆人多少條街呢!”

春白就很佩服自家小姐的心算能力,一本賬冊,小姐隻需仔細地從頭翻到尾,無需算盤,就能又快又精準地核算出總數來。

自從發現了小姐的這個能力,二太太乾脆將二房的賬冊都拿來給小姐核算,直誇小姐比賬房的先生還強百倍。

連城歎道:“也不是非要比出個優劣高低,我隻是看多了姐姐們隨手的佳作呈現,而我卻總是百思而不得,心裡有些不得勁罷了。”

春白伸手拿過連城手裡的書,轉身放在一旁的炕桌上。“小姐少想些有的沒的,還是好好歇著吧,早些康複才是正理,不然這大過年的也不好請太醫,總得忌諱著些。”

春白服侍著連城躺下,又給她蓋了條厚毯子。“小姐先眯一會兒,奴婢去廚房瞧瞧,晚膳時讓人給您備幾道順口的清淡小菜。”

“嗯,你忙去吧。”

這會藥效上來,連城倒是有點犯困,打了個哈欠就準備眯上一小會兒。她也想快點好起來,一個人窩在屋裡都快憋死她了。

沒辦法,她得的風寒不易好又容易傳染。

自她生病起,身邊除了伺候的春白春藍,她已經好幾次回絕了姐妹們的探望,就連乾娘她都不讓常過來,若真被她過了病氣,她得內疚死。

賈環跺了跺凍得有些發木的腳,見春白出去了,便閃身進了屋子。

“連城妹妹,連城妹妹?”

剛迷糊了一會兒的連城被吵醒,睜開眼睛,眼前赫然出現了賈環那張放大的臉。瞌睡蟲跑光了,連城一下坐起身來。

“呃,五哥?你怎麼來了?”

賈環神秘一笑,往上兜了兜懷裡的東西,裡麵的東西竟還動了一下。“猜猜五哥給你帶的什麼?”

連城好奇了,伸出食指戳了戳,軟乎乎的。“什麼呀?”

賈環也不賣關子,掀開擋在胸前的鬥篷,露出了一隻白色的小奶狗,這會因為漏風感覺到了冷,小奶狗四處亂拱找尋著熱乎地兒。

“哎呀,好可愛的小狗,哪兒來的?”

連城伸手將小狗抱起來,與小狗頭對著頭,這會兒小狗也睡醒了,睜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了連城一眼,還吭嘰了幾聲。

“我求三哥從外麵尋來的,給連城妹妹解個悶兒,妹妹要快點好起來,五哥好帶你去溜冰,爹還給咱們特製了溜冰鞋,我已經試過了,踩在冰麵上滑的飛快。”

賈環也無奈,他素日裡就是個不擅長吟詩作畫的主兒,對那些東西厭煩的很,他又不打算考科舉,就不想在這方麵虧待自己,比起讀書,他其實更喜歡舞槍弄棒。

同他年齡相仿的寶玉和賈琮就相對沉穩安靜一些。

寶玉喜歡偏女氣些的東西,閒暇時間總愛沾個花磨個粉兒什麼的。

賈琮則更喜歡研究各種遊記日誌,不止看,他還寫,這次去江南幾個月的所見所聞就被他整理記錄成了一本簡短的遊記。

兄弟幾人誌不同道不合,常常玩不到一起去。

好在還有個同樣不擅長讀書的連城陪襯,兩人性子合拍,比較玩得來,一來二去就玩出了深厚的階級感情。

連城給了賈環一個大大的笑臉,略顯蒼白的小臉這會兒也因激動而微微泛著粉紅。

“五哥最好了,連城會很快好起來的。”

連城捏了捏小狗的肉耳朵,問道:“小狗都喜歡吃什麼?”

賈環想了想,道:“它還太小,隻能吃牛乳和蛋黃。妹妹回頭讓人給它做個狗窩,可千萬彆放到炕上養,不乾淨不說,若是被娘知道了,指定就不能讓你養了。”

“嗯,連城知道了。我先給他起個名字,看它白白肉肉的,就叫它雪球吧。”

“行,你的小狗,你說了算。”

賈環見連城高興,他也變得很高興,這個小狗沒白送,在連城妹妹心中他一定是地位第一的好哥哥。

目的達成了的賈環心滿意足地離開了,嘴裡還哼著不知名的小調,離得老遠都能感受到他身上散發的那種愉悅。

賈政離老遠就看到賈環從玉蘭居蹦跳著離開,笑罵了一句:“臭小子!”

平日對他老子娘也沒見怎麼上心,哄女孩的手段卻是一套一套的。

這要是被王氏知道了,估計又該酸上了,熊兒子翅膀還沒長硬呢,胳膊肘就不知道拐到哪裡去了。

賈政笑著搖搖頭,準備穿過花園長廊,由西角門出府一趟。

剛踏上長廊還沒走幾步,東邊月洞門處拐角處,迎麵走來兩個人。

看清了來人,賈政腳步一頓,想著這會兒換條路走是否還來得及?

呃,貌似來不及了。

他實在不想麵對薛王氏這個大姨姐,他覺得這女人病得不輕,眼睛裡的內容太豐富太複雜,連他這個情商欠費的半根筋都感覺出大大的不對勁。

說不上來到底哪裡不對,又不能直剌剌地去問,就隻好儘量躲著點,實在是不想去看薛王氏異樣的眼神,讓他感覺自己仿佛做了什麼罪大惡極的事兒。

薛王氏眼睛一亮,快走了幾步來到賈政麵前,自認姿態優美地道了個萬福。“……妹夫,真是好巧。”

賈政一拱手,低頭垂眸道:“薛太太,有禮了!”

聽著賈政生疏客氣地吐出“薛太太”三個字,薛王氏臉上的笑差點掛不住,表情不太自然地說道:“一家子骨肉親,何必那般見外?我可一直把妹夫當成自家人,蟠兒也拿你當父輩尊敬。我也不同你客氣,蟠兒那裡還得勞你多費些心,蟠兒過了年歲數不小也該成親了,還得麻煩妹夫幫著掌眼,挑一門合適的親事。”

賈政不自覺地後退了兩步,被薛王氏身上甜膩的香味熏得直想打噴嚏。

抬手揉了揉發癢的鼻子,甕聲甕氣道:“這個好說,我這個姨丈怎麼說也是蟠兒長輩,也算教導過他幾年,他的親事我自然會幫他參謀一二。”

薛王氏笑得越發燦爛,“如此,我也就放心了。改日讓蟠兒在梨香院擺一桌宴席,你們姨甥二人長飲一杯,妹夫到時可一定要賞臉光臨啊!”

薛王氏嘴裡說著邀請的話,眼神卻一直在賈政身上流連,專注地看著他臉上的每一個表情。

這個男人已經成了她的心魔,數不清曾經多少個夜晚相見於夢中,夢中所有的旖旎溫情,醒來後都變成了無儘的空虛冷寂。

漸漸地,她越來越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有時真恨不得自己永遠不要醒過來,留在夢裡同那人做一世夫妻,哪怕在夢裡她對那人又愛又恨,哪怕在夢裡她的結局是那般淒涼悲慘。

偶爾她會瘋狂地想念那個夢中的枕邊人,偶爾又會按耐不住想見一見那個現實中的身影。

夢境虛幻飄渺,而現實卻是真實存在的,比起夢境,她更渴望著那抹真實。

這裡是賈家後宅,到處都是丫鬟婆子,四周都是各處的眼線,每多走一步路都會被人看在眼裡。她一個寄居在此的薛家婦人,要如何避開眾人的視線去接近那個令她執念成魔的人?

像今日這般偶遇,極難得,真恨不得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

賈政木著臉回道:“好說好說,在下還有事,就先告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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