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釵誌向(1 / 2)

賈璉帶著滿滿的誠意上門提親, 王老爺也沒拿喬,痛快地交換了庚貼, 合了八字, 過了六禮, 定下八月二十三這日成親, 距離現在也沒剩下幾個月。

金陵距離京城實在太遠, 嫁娶都不甚方便, 準翁婿二人便商議此次由王仁帶著王熙鳳隨賈璉一同返京, 在王家京郊的莊子備嫁,王仁兄代父責,為王熙鳳送嫁。

大戶人家的姑娘自小家裡就開始為其準備嫁妝, 尤其是好的木料, 可遇不可求,自是早早就得備上,王家自然也不例外。

以王家的財力底蘊,十幾年的積攢,林林總總的各色極品物件還真不少。當王熙鳳的嫁妝清單羅列出來後, 王家爆發了一場空前激烈的矛盾衝突。

王仁的妻子陳氏在看到小姑子的嫁妝單後, 按耐不住怒火徹底爆發了。

她萬萬沒想到,公婆為小姑子準備的嫁妝如此豐厚,總價值早已超過了她能接受的預期。

在陳氏看來,王家的財產,包括太太的嫁妝在內,那都該屬於她們夫妻和子女。

小姑子嫁去夫家, 就成了彆人家的人,王家的外人,隨便備一副中規中矩的嫁妝就很可以了,哪裡就值當給她帶走那麼厚重的嫁妝?都便宜了外人。

這簡直就是在他們夫妻身上放血割肉,是在盤剝他們的利益,這讓她如何忍得下去?

王子勝夫妻差點沒被氣死,連斥帶罵,最後甚至連讓兒子休妻的話都說了,也沒讓陳氏懼怕幾分。

王仁則是全程裝慫不吭聲,任由自己媳婦兒出麵同爹娘鬨騰。

在給鳳姐兒準備嫁妝這一點上,他們夫妻的態度和利益一致,多給鳳姐兒一分,他就少得一分,他可不傻,會算賬。

王仁夫妻隻顧著低頭算計,卻沒看到王子勝夫妻那痛心失望的表情。

作為爹娘,他們無疑是失敗的,沒教養好唯一的兒子王仁,更是眼瞎心盲地給他娶了那樣一個即蠢又毒的婆娘,還讓那個蠢婆娘教壞了王家下一代。

最後實在鬨得不堪,王子勝一氣之下揚言要開宗祠將王仁一家分出去另過,這才讓他們心生畏懼,慢慢消停了下來。

心氣兒不順的王子勝私下裡又給鳳姐兒加了兩成嫁妝,與其留給混蛋兒子兒媳敗,不如給鳳姐兒傍身,她在妯娌間底氣足,也能讓賈家人高看幾分。

鳳姐兒是他們夫妻愛重的孩子,自小聰明伶俐又膽大孝順。他們夫妻從不用閨閣女子那些迂腐的規矩拘著鳳姐兒,一直將她當成男兒教養。

在王子勝心中,鳳姐兒的重量絲毫不亞於兒子王仁,甚至還要更寵愛幾分。

王熙鳳見爹娘為了她被兄嫂鬨得傷神,心裡便將王仁夫妻怨怪上了。

比起那個混不吝的嫂子,她更怨恨兄長的狠心絕情。

“爹,您和娘跟鳳兒一同去京城吧,鳳兒給您二老養老送終。”

王熙鳳舍不得也放心不下爹娘,很想帶著他們一起離開。

她出嫁後,家裡就沒人掣肘陳氏。

王仁不仁不孝,隻要不危害到他的利益,他們夫妻便會沆瀣一氣,目標一致地對抗爹娘,她很怕爹娘會受委屈。

王子勝慈愛的摸了摸王熙鳳的頭,搖頭道:“說什麼傻話?沒得讓人笑話,日後嫁去賈家,可要多加注意,彆什麼話都說,小心被婆婆妯娌挑剔。”

一想到捧在手心嗬護了十幾年的閨女就要成為彆人家的人,王子勝心裡悶悶的,鼻子也酸的厲害,萬分後悔將婚期定的如此之近。

王子勝不敢再往下想,趕緊轉移話題道:“鳳兒大可放心,你兄嫂再不濟,也不敢做的太過,我還沒死,王家如今還輪不到他們夫妻做主。”

他沒瘋,再舍不得女兒也不可能跟著她進京由她養老送終。若他果真那麼做,那才是既坑了兒子,又害了女兒,還連累了兩個出嫁的妹妹。

他們夫妻也不是就怕了陳氏,隻是更多的是想著家和萬事興,想一家人能和睦相處,有些事兒就不願意太過計較,和和稀泥就揭過去了。

俗話說: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哪裡就有舌頭不碰牙的時候?過日子,家家戶戶還不都是如此!

以往他總樂意粉飾太平,看不清假象下掩藏的真實。嫁妝一事,他猶如被當頭敲了一記悶棍,徹底打醒了他,也多少讓他看清了兒子兒媳的真麵目,說不痛心,那是假的。

不論心裡有多不舍,最終還是得灑淚揮彆。

落日的餘暉灑在碼頭邊眺望著遠方的王子勝夫妻身上,拉扯出兩道長長的影子。

載著兒女的大船漸漸遠去,直到再也看不見蹤影。

王子勝安慰著老妻道:“回吧,賈璉那小子許諾明年就帶著鳳兒回來探親,很快就能見著了。”

王太太抹了抹眼角,一個輕輕的“嗯”字隨著江風飄散而去。

哎!女兒嫁了那麼遠去,想見一麵談何容易?她這把病歪歪的老骨頭,也不知還能見上幾回。

……

京城,英勇候府玉蘭居。

玉珠見四下無人,便偷偷摸摸地拎了一包東西給賈政,悄聲說:“二老爺,這是這個月薛太太送來的血燕,主子那裡的已經替換過了。奴婢都看著呢,這幾次薛太太送來的血燕一絲兒也沒讓主子沾。”

薛王氏第一次送血燕過來,王氏感動壞了,沒想到這麼貴重難得的東西薛王氏竟也舍得送她,一包能有一斤多,這真是禮重情誼更重。

王氏很高興,當時就讓人去泡發燉上了,說以後每天都要用上那麼一小碗。

在王氏吃了幾次之後,玉珠就感覺有點不對勁。

漸漸地,王氏變得嗜睡,精神頭也越來越差,甚至有時連反應都會變得遲鈍一些。

這些變化連王氏自己都未察覺,還一個勁地笑話玉珠疑神疑鬼。

若不是玉珠太了解自家主子,她又是個心細如發的,也不會發現這些細微的不同。

玉珠心中的疑慮擔憂越來越勝,越合計越覺得驚恐,最後決定如實向二老爺彙報。

賈政當機立斷,當場就拿走了所有血燕,又從彆處尋來了類試的替換上。

打那之後,薛家送來的血燕都被神不知鬼不覺地替換掉了,除了玉珠和賈政,再無人知曉。

賈政不放心地交代玉珠道:“不止是血燕,薛太太送來的其他吃食和物品也要格外注意。”

“是。”頓了頓,玉珠小心翼翼地問:那個、那個血燕裡麵果真摻有其他東西?”

她也是怕自己多心,再錯怪了薛太太,主子知道了必不饒她。

賈政輕飄飄地看了玉珠一眼,心想這貨什麼毛病,不是她信誓旦旦地告訴他血燕有問題嗎,怎麼這會兒又開始自我懷疑上了?

“肯定有摻東西,至於具體是什麼還沒驗出來。”

他私下尋了幾個醫術不錯的大夫去驗,一直也沒驗出個結果。

他估麼著,不是他們能力見識有限,就是這個東西實在稀有,並不在外流傳,知道的人不多。

最好的法子就是找個人來以身試法,親自去驗證藥效,而這個人選還有比薛王氏更好的嗎?

薛王氏藏在床下箱子裡的小瓷瓶,裡麵裝著的白色無味粉末,早被賈政換了成分,真正的粉末卻出現在了薛王氏每日必飲的參茶中,微乎其微的量,一天一次,從未間斷。

這事兒既然被他知道,有了防範,那收拾薛王氏就無需著急,慢慢來。

薛蟠眼見著就要說親,怎麼也得等到薛家順利搬出去,那時候薛王氏再如何發病,就是他們自家的事兒了。

若是薛王氏住在賈家期間有個好歹,忒隔應人不說,外頭那些好事兒的人指不定會怎麼編排。

正好賈敏夫妻也在給孔明睿相看親事,賈政就順便讓他們給薛蟠留意一下合適的人選。羅列出名單,便由薛蟠拿回去同薛王氏商議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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