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一夢(1 / 2)

“太太, 三奶奶來看您了。”繡橘端著一碗藥進來,將還有些燙的藥碗放在了床頭櫃子上,又在藥碗旁邊放了一罐蜜餞。

“請進來吧!”薛王氏沒精打采道,心裡有些鬱鬱不樂。

她近幾日覺得身子不大對勁,變得嗜睡, 總有一種睡不夠的感覺。眼皮直跳,心裡還一陣陣發慌,可她又不想讓彆人知道。

為了避開這府裡人, 她特意讓人去外麵請的大夫,沒想到這才小半天的工夫,鳳姐兒就知道了。

薛王氏第一次感受到寄住在彆人家的不便。

見王熙鳳主仆進了門,薛王氏撐著手肘坐了起來, 一臉溫和地看了過去。

“姑媽快躺下,彆起來,鳳兒來看您, 反倒惹得您更勞累,就是鳳兒的罪過了。”

說著就要扶薛王氏躺下,卻被薛王氏推開了手。

“無礙, 也不是什麼大毛病, 夜裡驚了夢, 早起就犯了頭風病, 吃幾副安神藥就好了。倒是難為你這個大忙人跑上一趟。”

王熙鳳見狀也不再多言,順勢撒開了手,在旁邊的太師椅上坐了下來。

繡橘進來給王熙鳳上了茶, 又伺候著薛王氏喝了藥,端著空碗下去,留姑侄二人敘話。

王熙鳳喝了一口茶,隨口說了句:“這茶真不錯,喝一口齒頰留香。怎麼沒見寶釵?”

薛王氏笑笑,道:“你喜歡就讓包一包帶回去慢慢喝,今年新得的“秋白露”,不值什麼,就是喝個新鮮。”

“至於寶釵,讓我攆回去跟嬤嬤們學習去了,宮裡的規矩大,要學的也多,多學些總沒錯,我這裡也不缺人伺候。”

寶釵如今可是被她寄予厚望,一分一秒也不想她浪費。好在她自己也知道上進,並不用人多督促。

王熙鳳紅唇一抿,恭維的漂亮話便說出了口:“寶釵品貌不俗,又有才學見識,保不齊日後就能飛上枝頭做那人上人,到時說不得我這個表姐還要多多仰仗她。要我說,姑媽的福氣大著呢,享福的日子還在後頭。”

這番話說得薛王氏心情大好,臉上的笑容也真誠了些,開始關心起了侄女的夫妻生活。

“璉兒待你如何?可有讓你委屈之處?”

王熙鳳微微一笑,一臉的嬌羞甜蜜。“爺待我極好,關懷備至,凡事都同我有商有量的。隻是我這一天到晚忙的很,他在外麵也不知忙些什麼,白日裡倒是不常見,委屈什麼的倒也不至於。”

其實她知道賈璉在乾嘛,不想對薛王氏如實說罷了。新婚第二天,賈璉就同她交代過了,這幾年大房在外的產業大多是賈璉在打理,產業太多,不是這裡有事就是那裡有事,總也不得閒就是。

不過自家的東西,再忙再累也甘願,總不能不管不顧地讓下邊人給糊弄了去。

王熙鳳心氣兒高,倒是很想得個誥命,做個幾品幾品的誥命夫人,夫榮妻貴,風光無限。可惜賈璉壓根就不是那塊料,她再逼也沒有用。

薛王氏道:“那就好,作為正妻,大度賢惠些,總能讓人高看上三分,你為他著想,他也待你更加尊重,即便日後他有再多的通房小妾,總也越不過你去。”

薛王氏看王熙鳳笑容變得不再自然,心裡就暢快了幾分。看王熙鳳那一臉幸福甜蜜的模樣她覺得刺眼極了,心情不爽,就故意說了些隔應人的話。

王熙鳳:“……嗬嗬!”

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管閒事都管到賈家大房頭上了,這要不是她姑媽,都想撓她一臉血道子。

離開了梨香院,王熙鳳的臉色就拉了下來,回頭朝梨香院的方向狠狠地啐了一口。呸,什麼狗屁姑媽,真真兒是讓她開了眼,心裡到底是將薛王氏記恨上了。

存在感極強的王熙鳳就像一陣龍卷風,席卷了英勇候府上上下下,她的笑聲和身影簡直無處不在。

每日的瑣事和樂子,晚上睡前王氏都願意同賈政分享一番,最近王氏話裡出現頻率最高的就是王熙鳳一言一行。

這倒讓賈政想起個事兒,原著裡王家出品的女人都是傻大膽,啥都敢沾手,啥都敢操作,一副天老大她老二舍她其誰的架勢,愣是將一手好牌打了個稀巴爛。

王氏他有信心,這麼多年的潛移默化,指定不會犯那種蠢,薛王氏他管不著,王熙鳳就真不一定了。

三天後,一本有關本朝例律法規的小冊子發到了賈家大小主子手中。

硬性要求:流利背誦,吃透裡麵的內容意思。

重點關照對象:府裡的小輩和小輩媳婦。

不止主子們被硬性要求,賈家的下人們也同樣被強製要求。

府裡專門開設了一個普法學習班,不當值的下人需得按時按點去聽課,識字的幫助不識字的學習,學不好背不會,扣月銀。

凡事隻要跟利益掛鉤就變得特彆的有效率,很快英勇候府上上下下,隨便拽出一人,張口就能將本朝律法倒背如流。

獨樂樂不如眾樂樂!

賈政還讓人給東府送去了幾本,將普法的重要性傳達給賈珍媳婦石氏,相信她定會嚴格地監督並完成。

人因無知而少畏懼!

相信通過這次的律法學習,許多人心中都會增加些畏懼情緒,連那些膽大妄為,凡事喜歡抱僥幸心理的人,行事也會多上幾分思量。

進了冬月,下過了兩場雪後,平郡王妃賈瓊順利產下一子,是為平郡王徒曆的嫡長子,取名徒琰。此時平郡王府三庶女一嫡子,共四個子女。

洗三日,英勇候府差不多全員出動,前往王府探望賀喜。

賈母和大房二房都給賈瓊和孩子送去了不少好東西,吃穿用度一應俱全。

賈家的姑娘們紛紛展示了各自的女紅手藝,給新生兒做了很多衣裳、帽子、鞋子、肚兜等物。

賈政更是親自捉刀,給外孫雕刻了一枚暖玉的麒麟玉佩,觸手溫潤細膩,是個極為珍貴難得的物件,喜得賈瓊當場就給孩貼身佩戴上了。

因為這塊玉佩,倒是讓李紈眼紅嫉妒了好長時間,實在憋不住了就同賈珠酸上幾句。

“老爺是不是太偏心了些?有那麼好的暖玉也沒說給荀兒雕刻點什麼,難不成親孫子還比不得外孫親?”

賈珠被李紈的話給震驚的愣了好一會兒才道:“荀兒出生後老爺不是也給過一塊黃陽綠的身份玉佩,怎麼能說老爺偏心呢?”

“那如何能一樣,那身份玉佩可是府裡子女人人都有的物件,有什麼新鮮?”

李紈的情緒略微有些激動,聲音也顯得有些尖銳急切。

見賈珠半天沒吱聲,又繼續慫恿他道:“要不你去問問老爺,看能不能給荀兒也要一塊暖玉佩,如今數九寒天的,荀兒又體弱,佩戴暖玉再合適不過。”

賈珠深深地看了李紈一眼,轉個身背對著她,悶聲道:“時候不早了,睡了。”

他這會兒的心情真可謂是百轉千回,十分的酸澀複雜。

這兩年李紈的言行舉止一次次地刷新著他對她的認知,同他印象中的那個知書達禮的溫婉形象漸行漸遠。

不知是這幾年安逸舒適的生活帶給了李紈改變,還是壓根他就沒認清楚李紈這個人。

在賈珠的觀念中,爹娘自己的東西,願意給誰那是爹娘的自由,他們做子女的也無權乾涉置喙。

再說他也並不覺得他爹有哪裡做的偏心不對之處,對待他們兄弟,還是很公平公正的,也沒有特彆偏心誰。

他不能接受的是,李紈居然因為一塊暖玉而對老爺心生不滿,還讓他去伸手討要,更覺得那是理所應當的事兒。

這讓他感覺很不舒服,心裡對李紈也產生了一絲隔閡。

“……你!!!”李紈被噎住,定定地看著賈珠的後背,委屈的淚珠隨著臉頰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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