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玉將腦袋搖成了撥楞鼓,他被夢境裡的情景刺激得血脈噴張,麵對著心愛的林妹妹,一時間就有些情難自禁。
這會兒被賈政牌冰水迎頭澆了一臉,啥旖旎心思都張開翅膀飛走了。
又過了幾日,風雪天,賈政窩在工作間鼓搗成品火柴的製作。
前段時間無疑中得到一大塊白磷石,他便萌生了這個念頭。
實驗做成了,等開春後開設個手工坊大量生產火柴,盈利的同時又能大大地方便時下百姓的引火需求,可比什麼火石、火折子便利了不知多少。
玉珠敲門進來道:“回二老爺,薛家大爺派人來請您和二太太過府,說是薛太太快不行了。”
賈政手下的動作一頓,將容器裡的磷粉放置妥當,又將蠟油等物歸攏到一旁,這才拿了條帕子細細地擦起手來。
想想時間也差不多了,三年如一日的用藥,薛王氏能堅持到現在都能稱得上是奇跡。
“好,你先回去看好你主子,彆讓她太難過,我馬上就過去。”
大約一年前,薛王氏受藥物影響,已經是昏睡時多清醒時少,對於薛蟠的親事也到了無力乾涉的地步。
寶釵當年複選後順利進了宮,卻未能選中陪侍,隻因為那幾位公主郡主誰也不想要一個模樣才情都比自己高一籌的陪侍,為此寶釵差一點就折在了宮裡。
最後還是賈瓊出手將寶釵安排進了太後宮中為婢女,才勉強保了寶釵一命。
眼瞅著三年過去,寶釵遲遲不得事,薛蟠也漸漸熄了借妹妹勢攀一門好親的心思。
最後在賈政的推動下,薛蟠拍板決定了娶同為皇商的田家女為妻。
從定親到收拾薛家老宅、搬家、成親一共隻用了大半年的時間,節奏快得讓薛王氏猝不及防,還沒等她反應過來,一切就已經塵埃落定。
氣恨不已的薛王氏清醒時就罵兒子,折騰兒媳,隨著腦子越來越混沌,昏睡的時間越來越長,最後連罵人和折騰人的精力也沒有了。
賈政帶著淚眼婆娑的王氏去了薛家,薛蟠和妻子田氏早已侯在了院門口,薛家的下人們進進出出一臉嚴肅緊張地布置著靈堂。
王氏見到這副場景,心中大慟,身子不自覺晃了晃,被身邊的賈政一把扶住半擁在懷裡。
哎!傻媳婦兒太重情,這些年對薛王氏這個姐姐也是付出了真心的,一時接受不了也有情可原。
這也正是賈政沒有告訴她薛王氏下藥毒害她的最大原因。有些真相,太過冰冷殘酷,若是能快樂的活在假象中,也未必不是一種幸福。
大丫鬟繡橘紅著眼睛從內室出來,對王氏行了一禮道:“二太太,太太這會兒醒著,想單獨跟您說幾句話。”
賈政的眉頭立馬皺了起來,有些擔心,可又不好阻攔,隻好暗中多關注著點。
薛王氏這會兒已經換上了一身華貴隆重的醬紫色禮服,頭上珠光寶翠,臉上也上了大妝,整個人顯得雍容端方,精神看著也好,絲毫不像行將就木之人。
看著這樣的薛王氏,王氏的眼淚唰一下淌了下來。她心裡清楚,薛王氏這定是回光返照之相。
王氏上前幾步來到床榻邊,一把抓住了薛王氏微涼的手,哽咽道:“……姐姐,我來看你了。”
薛王氏嘴角帶著詭異的笑,眼神幽暗莫測地看著哭得傷懷的王氏,緩緩地伸出食指觸碰上王氏臉上的淚,聲音冰冷又帶著絲絲惡毒。
“莫哭,你的眼淚會臟了我輪回的路。”
王氏心神一震,不可思議地抬眼看向薛王氏,顫聲問道:“姐姐何出此言,為何,為何……?”
薛王氏哈哈大笑,笑聲尖銳又刺耳。
“……為何?你問我為何?搶了我的人生,我的一切,享受著不屬於你的東西,是不是很驕傲,很滿足?是不是還在心裡偷偷地笑我蠢,笑我傻?收起你那虛偽的嘴臉,不要假惺惺地同我表演什麼姐妹情深,這麼多年了,你演的不膩我看得卻惡心。”
王氏有點懵,盯著薛王氏呆呆地問:“姐姐你在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懂?”
“彆裝了,我們是從一個娘胎裡爬出來的嫡親姐妹,你以為你偽裝的天真良善真的能蒙騙到我?哈哈,這世間隻有賈存周那個傻子願意相信你,護著你。”
薛王氏情緒很是瘋狂激動,若是眼刀能殺人,這會兒的王氏早已經死無全屍了。
王氏靜靜地地在床沿邊坐了下來,低頭抹了抹眼角,沉默了一會兒後,抬頭凜然道:
“既然姐姐話說到這份上,那我也說上幾句。你說我搶了你的人生,你的一切,我是不認的。當年這樁親事是你不要設計甩給了我,如今我過的幸福順遂,你不甘嫉妒又倒打一耙說我搶了你的一切,這道理都讓你說儘了,可人生又哪裡來的這麼好的事兒?”
“你薛家母子三人前來京城投奔,我頂著壓力讓你們住進了賈家。這些年來,我真心以待,不曾慢待你們分毫,可說得上是仁至義儘,沒想到最後卻好心撈得個驢肝肺。你可真是我的好姐姐,枉費我待你的一片真心。”
薛王氏冷笑連連,“真心?嗬嗬,真是可笑至極,你若是有真心良知,我又何至於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你手段了得,我自愧不如,隻盼你午夜夢回時能受得住良心的譴責,欠了彆人的,終究是要還的。”
她不是傻子,見王氏遲遲沒有毒發,而自己卻逐漸出現了不適的症狀,這還有什麼不明白。
王氏心機手段了得,察覺了她的動機,還能不動聲色地同她扮演著好姐妹,又神不知鬼不覺地反將了她一局。
她比之二妹又差了什麼呢?不過是差了一個全心全意護著她的男人罷了!
王氏非常不解,問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她心裡疑惑極了,薛王氏生病了同她又有什麼關係?莫不是連這也要賴給她吧?這都什麼跟什麼啊?
薛王氏顫抖著手指向王氏,恨毒了她那一臉的天真無辜。“你……你害……”
話音戛然而止,薛王氏突然直挺挺地歪倒下去,眼睛瞪的大大的,沒了氣息。
王氏愣了一瞬,伸手探了一下鼻息,心口一陣抽痛,眼淚再次泛濫開來。
人死為大,再多的矛盾怨恨也都將隨之煙消雲散。
曾經她以為的真情實意都隻是她的一廂情願,薛王氏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臨死也要在她心口插上一刀,給她留下一道難以磨滅的傷。
生與死的距離,僅有一步之遙。
這一刻,在王氏的心中,除了憤懣疑惑,隻剩下密密麻麻的疼……!
王氏顫抖著手輕輕地合上了薛王氏怨恨的雙眼,心裡期盼著她一路好走,來生投生個好人家,嫁個疼愛她的夫君,擁有一段美滿的人生。
賈政終於也鬆了口氣,慶幸剛剛及時阻止了薛王氏將事情說破。
既然王氏並不知道事情真相,那還是永遠不知道的好,就讓她以為薛王氏隻是對她的羨慕嫉妒吧!
薛王氏的喪事辦的很低調,來吊唁的除了姻親和一些舊親,就是商場上的一些往來合作對象和薛蟠的狐朋狗友們。
寶釵在宮中得了幾分太後的青眼,太後憐她喪母,無緣得見最後一麵,特賞賜了一副喪儀。
太後親賜,自然是無限體麵榮光。能得到太後親賜的人家,滿京城劃拉也找不出幾家。
喪儀送到薛家後,引來了無數或羨慕或嫉妒的目光,眾人心中未免都對薛家的價值重新評估。
畢竟薛家大姑娘今日能得太後青眼,來日說不準就能得到皇上寵幸。薛家姑娘的未來,有無限可能。
交好薛家,就當是提前投資,即便日後投資失敗了,對他們來說,也沒什麼損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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