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後, 賈政便展開了調查。賈赦的人在明, 他則是在暗。
近日賈政頻繁出入酒樓茶館等人員混雜之地,動用了他很久沒用過的異能, 抽絲剝繭地排查,不放過任何可疑的蛛絲馬跡。
安親王府書房中,此時正對坐著兩個下圍棋的人。
“王爺, 計劃失敗了, 被那小子逃過一劫, 也已經打草驚蛇,英勇候府勢必不會善罷甘休。在下覺得這步棋算是徹底走廢了,不知王爺下一步意欲何為?”
圖懷遠是大皇子安親王的師爺,足智多謀,老道狡猾, 平時多為王爺出謀劃策, 立下不少汗馬功勞。
這次王爺對賈珠出手,他事先不知, 否則絕對會阻止到底。
在他看來,賈珠乃至他背後的賈家, 都是平郡王身後的助力, 畢竟兩家的姻親可不是作假的, 聽說賈家的老太太和二老爺對平郡王妃那是相當寵愛。
這樣鐵杆的姻親關係,又如何是王爺能輕易破壞得了的?即便真的拉攏了賈珠,他們都不敢相信。
大皇子手執黑子,啪的一下落子, 吃掉了對方一小片白子。
“不好用的棋子,除掉就是。既不能為我所用,也不能便宜了彆人。至於賈家,不足為慮,一窩子酒囊飯袋。”
這幾年三弟徒曆的勢力快速發展壯大,大有與他和二弟比肩之勢,已經嚴重威脅到了他的利益地位。
即便他對付不了背後勢力龐大的老二,難道還對付不了一個沒有母族支撐的老三嗎?就老三那個妻族勢力,隻要從內部瓦解開,就如同紙糊的一般,摧枯拉朽一捅就破。
“王爺心中有數就好,此事需快刀斬亂麻,小心遲則生變。”
大皇子毫不在意道:“無妨,派人去冥殿發布一條懸賞,悄無聲息地解決一個小小的六品主事,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大皇子見棋盤上勝負已分,將手中的黑子往棋盤上一扔,站起身來。
“這事兒你來督辦,莫留痕跡。下個月就是母妃的壽辰,本王去選一個讓母妃稱心如意的壽禮。”
說完背起手,抬腳往外走去。
“恭送王爺。”圖軍師躬身拱手道。
茶館中,賈政睜開眼睛,裡麵暗光浮沉。
冥殿?聽那二人對話,很像是個殺-手組織,認錢不認人的那種暗黑勢力。
賈政有點驚訝,沒想到天子腳下的京城中居然隱藏著這樣一股勢力。這組織頭目的膽子很肥啊,敢在京城興風作浪,他隻想讚一句勇氣可嘉。
平日裡他隻顧關起門來過自己的小日子,對京城內的那些大事兒小情,八卦新聞也不甚了解。
若不是這次的事兒牽扯到賈珠,他也沒那個閒情逸致去詳查。
這個大皇子也很有膽量,你說你們自家兄弟為了皇位爭強鬥狠就算了,你扯賈家下水就招人恨了,也不打聽打聽他賈政是多麼小心眼又睚眥必報的人。
賈政決定要好好搞一搞這個大皇子,最好能一竿子將他拍進爛泥裡,再也爬不起來。
賈政給賈珠請了病假,之後的幾日又收羅了一些有關冥殿的信息,賈赦那邊的調查也有了一些進展。
這日晚膳後,除了年歲尚小的賈荀,英勇候府的大小男人齊聚大房的榮翊堂,商談起了這件事情。
賈赦賈政兄弟倆坐在主位,下方首位坐著當事人賈珠和參與者賈璉,再往下坐著的就是眼露疑惑茫然的寶玉、賈環、賈琮三人。
賈赦賈政哥倆交換了一下各自的調查信息,又傳給小輩們看。
賈珠這會兒的臉色變得慘白,心跳的速度也在逐漸加快。
他該慶幸這些天一直待在府中稱病修養嗎?若是按平日規律上下朝,這會兒想必已經去閻王殿報道了吧?
畢竟在外麵行走,他一項秉承著低調的原則,從來不講究排場,每日出門頂多也隻有一個小廝跟隨,連車夫都是將他送到衙門就回去,晚上的時候再去衙門接他。
賈璉的臉色也臭得厲害,咬牙切齒恨不得將安親王碎屍萬段。
寶玉三人當真是第一次麵對這樣赤-裸裸、血淋淋的政治現實,一棒子就將他們眼中的太平安逸的假象敲了個稀碎,一個個如受驚的兔子似的看向上首的賈赦賈政。
賈赦先開口道:“賈家如今已經上了安親王的黑名單,珠兒成了他首個欲鏟除的目標,不保證接下來是否會對你們下手。近日無事最好不要出府,待事態平息後再說。”
他心裡很犯愁,這個冥殿的勢力究竟有多厲害,他一點底也沒有。
不過想來做暗殺生意的,功夫能力也差不到哪兒去,就是不知與賈家的護衛軍相比孰強孰弱,他除了加強府裡安全防衛,給小輩身邊加派人手保護,便再無計可施。
有千日抓賊,哪裡有千日防賊的?他是真怕防不勝防,讓賊人鑽了空子,賈家子孫禁不住任何折損。
“二弟,這冥殿……”
無計可施的賈赦隻能求助地看向賈政,期待他能有點好主意。
賈政沉聲道:“大哥不必操心,冥殿交給我來解決,府裡的安全就交由大哥負責。安親王那邊既然已經撕破臉,那勢必是不死不休,不將他搞死搞殘,出不了我心中這口惡氣。”
平靜無波的言語,裹挾著一股殺伐之氣,席卷了在場每一個人的心神,讓人身心一顫,一股寒意悄悄地爬上了脊背。
賈赦聞言倒是不由鬆了口氣,本想問問賈政的解決之法,張了張嘴,又硬生生地閉上了。
他很清楚,他就算問了,賈政也不會回答,他還是彆討人厭了吧!
沉默了片刻,賈政又吩咐子侄們道:“這事兒不必讓府裡女眷知道,沒得跟著著急上火,老太太年紀大了,禁不起驚嚇,你們幾個將嘴巴給我閉嚴實嘍。”
眾人齊聲回答:“……是!”
小輩兒們此時心中驚詫萬分,看著賈政的目光閃爍著疑惑驚疑的光芒。
讓他們萬萬沒想到的是,遇到大事兒難事兒,竟不是候府當家人大老爺出謀劃策定乾坤,而是這位平日低調平和不顯山露水的二老爺唱主場,拿主意。
現實讓他們大跌眼鏡,紛紛想著讓賈政給他們答疑解惑。
賈政哪裡還看不明白,不耐煩地揮揮手道:“散了吧,該乾嘛乾嘛去。不該問的彆問,哪來那麼多的好奇心。有那個工夫平時多動動腦子,練練長跑。若真遇到歹人,跑得快也能保命。”
之所以讓小輩們都過來聽聽,也沒指望他們解決問題,就是想讓他們多了解下賈家目前麵臨的危機,培養些責任心和危機感。
不要傻乎乎地以為自己生活在一個固若金湯的象牙塔中,候府聽上去似乎門檻地位很高,跟皇家一比就啥都不算,頃刻間就能讓賈家煙消雲散。
這就是皇權,這就是階級。
這一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衝擊和震撼太大,他們幾個需要好好緩衝消化一下。
第二日,平郡王府後院。
賈瓊麵不改色地將手裡的信看了幾遍,認真記下上麵寫的每一個字。
劃著一根火柴,將手中的信付之一炬。紙灰掉落在水盆裡,溶解成一團團黑乎乎的殘渣。
室內一片寂靜,不知過了多久,賈瓊的聲音幽幽響起,那般的冰涼刺骨。
“安親王府的釘子該動一動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既然安親王那般熱心款待我大哥,不回報一二似乎太失禮,好東西自然需要分享,想必安親王一家都會喜歡才是。”
“……是。”
空氣中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應答,輕的讓人以為耳朵產生了幻聽,須臾便消失不見。
賈瓊的唇邊浮現一絲笑意,心中激蕩著滿滿的感激。
這個暗衛是她誕下琰兒後父親送給她防身的利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