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來橫禍(1 / 2)

寶玉痊愈後,正值新年喜慶之時, 這一年府裡添丁進口, 一場婚事解決了四位年輕人的終身大事, 著實是件值得稱頌的美事兒, 這個大年歡樂喜慶也遠勝以往,日日擺宴席,戲班子也從初一唱到了十五,讓往來賓客和賈家一眾主子下人過足了戲癮。

出了正月, 天氣漸漸開始變暖,滿樹的玉蘭花也紛紛嶄露尖尖角,等待著舒展身姿, 一吐芬芳。

寶玉和黛玉坐在玉蘭居大廳裡的楠木椅上,疑惑地對看一眼,心中各自忐忑。

不知爹喊他們過來所為何事, 為何又遲遲不做聲?

寶玉拚命地苦思冥想這些日子有沒有犯錯惹到他老子,黛玉則是有什麼東西在腦海子一閃而逝,速度太快尚未抓住。

賈政也不著急, 慢條斯理地喝完了一壺茶,這才開始說起了正事。

指著桌子上整齊拜訪的一摞子賬冊道:“這是林妹夫臨終前托付於我的林家財產的五成, 條件就是若你們成婚, 需在所出兒子中擇一子姓林,日後林家和這五成財產便由他來繼承,今日我將這筆財產交還給你們,將來如何都由你們說了算, 我和你們娘不乾涉。如此,我也做到了當年我對林妹夫的承諾。”

寶玉搞不清狀態,看看黛玉又看看賈政,傻傻地問:“什麼五成財產,什麼繼承林家,兒子怎麼都不知道?”

賈政嫌棄地瞄了他一眼,滿腦子裝的都是風花雪月兒女情長,還能知道個什麼!

“林丫頭你知道這事兒吧。”

賈政問的很篤定,用的也是肯定的語氣。他相信以林如海的細心奸滑,臨終前不可能不同閨女交代清楚。

這丫頭也是個能沉得住氣的,這些年竟一絲兒口風都沒露。賈政相信,就算他私吞了這筆財產,以這丫頭的聰明勁兒,她也不會聲張,隻會當做這件事不存在,該如何還如何,至於心裡怎麼想就不好說了。

黛玉被賈政點名,緊張地站了起來,垂眸道:“是,黛玉知道。”

此時此刻,她有點無措,亦有點羞愧。

她從未敢奢望林家的這筆財產還有回來她手上的一天,林家血脈還有傳承下去的一天。

當年她爹過世後,她跟著二舅舅回了賈家,從此徹底成了無根的浮萍,未來的一切都要依仗賈家,她就告誡自己忘掉關於林家財產一事。

時間久了,也就將事兒壓到了心底,如今被翻倒出來,心中各種滋味湧上心頭,衝擊的她鼻子發酸,眼圈發紅,才發現她對於那件事其實很在意,心中一直耿耿於懷,過不去那道坎。

黛玉有些不敢抬頭去看賈政,為自己曾經的小人之心而感到愧疚難安。

“嗯,知道就好。你拿回去好生經營打理,這些是這些年來莊鋪運營的相關賬冊,時至今日,略有盈餘,你回去仔細核對一番,若有出入,同保全家的說一聲,賬有存根,再細查就是。”

賈政越說,黛玉就越覺難為情,臉上火燒火燎,表情複雜的好似下一刻就能哭出來。

賈政看黛玉那樣略感詫異,再一細想似乎又有點明白,可能是他說話太直白不夠委婉含蓄,觸碰到了她哪根敏感纖細的神經?

哦,那可真抱歉,直截了當才是他的行事風格。

“林丫頭你也無需扭捏,更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一是一二是二,該如何就如何,親兄弟還得明算賬,銀錢方麵搞清楚弄明白,對誰都好。”

話說到這份上,黛玉再也說不出彆的,隻能生受了。幾步上前跪倒在地,鄭重地給賈政磕了一個頭。

“黛玉代表林家列祖列宗感謝爹的大恩,亡父若在天有靈,也必對您感恩戴德。”

賈政受了黛玉的大禮,招手示意寶玉將黛玉拉起來,他其實並不想聽什麼感謝的話,他做事兒不圖誰感謝,隻憑本心,自己問心無愧就好。

“行了,寶玉帶你媳婦兒回去,至於日後讓哪個兒子改姓林,你們自己決定。你若無心仕途,甘心一輩子做個富貴閒人,便在紅顏那多下些工夫,一年之計在於春,這個鮮花著錦的好時節可莫辜負了。”

其實比起小夫妻日後選哪個兒子姓林,賈政更擔心的是倆人能不能生出健全的孩子來。若是下一代沒有殘疾,那都改姓林他也沒意見。

寶玉神色一凜,臉色也嚴肅了幾分,鄭重答道:“是,兒子定當謹記。”

寶玉拽著神情有些恍惚的黛玉回了關雎院,關起房門嘰嘰咕咕咬起了耳朵,沒過多久裡麵就傳出些比較曖昧的聲響。

雪雁拉著紫娟和晴雯退出正房,回到了丫鬟們住的西廂後罩間。

雪雁看到小夫妻感情好,她心裡安慰,為自家小姐高興,還小聲地同紫娟說:“想必用不了多久奶奶肚子裡就有小主子了。”

紫娟笑著點頭,回想著剛剛屋裡那古怪的聲音,臉上有些發燙。想起她娘給她相看的那人,對未來的日子充滿了甜蜜的期待。

一旁沉默的晴雯臉上表情則說不上多好,情緒有些低落,悶著頭忙活著手裡的繡活,垂下的眸子掩蓋住了眼裡翻滾的晦澀。

紫娟看了一眼晴雯手中已經繡了一大半的牡丹花,笑著對她說:“這府裡的丫鬟中,晴雯這一手繡工可說的上是鳳毛麟角的存在,等閒人兒可是比不上。你何不利用空閒多做些小孩子的衣裳鞋子,等這關雎院裡有了小主子也好穿戴。”

晴雯手中的針一頓,將帕子往針線簍子裡一摔,惱道:“呦,你可說的真輕巧!我可比不得你,每日隻需伺候奶奶就好,這關雎院裡雜事兒多著呢,我這一天到晚忙的腳不沾地,能有幾個空閒工夫?再說小主子現在還是沒影的事兒,若真做了衣裳鞋襪,等到那時也早成了掉了色的舊玩意,那還能穿戴嗎?沒得白白搭上工夫又浪費了好料子。”

晴雯說完就氣呼呼地出去了,留下麵麵相覷的紫娟和雪雁二人。

紫娟不解道:“她這是吃炮仗了?我也沒說什麼啊,她不做就不做唄,怎麼就值當發這麼大的火?”

雪雁朝黛玉夫妻所在的內室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絲嘲諷的笑,慢悠悠說了句:“誰知道呢,可能是她這幾天心情不好吧!”

……

如今的大雍朝,因聖上龍體欠安,平王徒曆已經正式開始監國,每日協助聖上處理朝政,批改奏折。

朝堂風向達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以平王為中心開展工作,各部門攜同合作,辦事效率大幅度提升,官員的積極性也大大增加。

一些心思活絡善鑽營的官員,盯緊了平王府的後院,將自家適婚的女兒侄女外甥女,甚至八竿子能打到的親戚家的女孩,想方設法送進平王府,期待著生下一兒半女,將來好成為家族的依仗。

還有些家中女兒到了年紀不說親,隻待新皇登基改朝換代廣納後宮之時,再以為皇家繁衍子嗣的名義送進宮。

繁育皇家子嗣,沒道理隻有賈家女兒才行,他們家族的女兒一樣能行。

賈赦是賈家在朝中官職最高的人,如今更是成了彆人追捧巴結的香餑餑,邀請他吃酒、聽戲、賞玩古董古扇者比比皆是。

每日下衙,還不等回府,半路就被人請走,那些人的言談舉止完全迎合賈赦興趣喜好,將賈赦捧的通體舒泰,飄飄欲仙,差點就忘了自己是誰,自己又能是誰。

糖衣炮彈的慢慢蠶食,讓他逐漸找回了年少時紫醉金迷那段日子的感覺,漸漸享受其中,回府的時間也越來越晚,還大多酒氣熏天。

薑氏這幾年不知怎的患上了頭風病,發作起來疼痛難忍,沒有太好的法子,隻能慢慢喝藥靜養著。

她嫌賈赦滿身酒氣又鬨騰,便將人安置在書房休息,又讓兩個年輕些的姨娘過去伺候著,她如今是真的顧不上賈赦,也被他鬨得糟心不已。

端午節前一日,薑氏和王氏帶著兒媳婦們準備著過節的各項瑣事,眾人正在研究端午節都要包些什麼餡料的粽子時,

忽聽門外有人說:“二門處管事武婆子過來了,求見大太太。”

薑氏一愣,覺得奇怪,她早就將大部分的管家權交給了大兒媳容氏,下人們即便有事回話也該去找容氏,特意尋她又是為了什麼?

“請進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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