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
“我會和他好好談談”——他依然把自己放在主導地位。那種想要控製整個談話走向的想法幾乎要從字裡行間溢出來了。
“不是‘和他好好談談’。”她糾正道,“是像朋友一樣聊一聊,傾聽他的想法,讓他知道他對你有多重要。這不是一場‘男人間的談話’,你明白嗎?就當是兩個朋友之間隨意聊聊天,不要太過……強硬。”
艾達斟酌了半天,最後還是選擇了“強硬”這個嚴厲的詞。
沒辦法,她覺得如果不對這個男人措詞嚴厲一點,鬼知道他能自我發揮成什麼樣子。
“我知道。”這個男人甚至對她笑了笑,“謝謝你,蘭佩路基醫生。”
——你最好是真的知道。
艾達麵無表情的想。
可惜的是會診的時間已經到了,所以雖然她完全沒法放下心來,也隻能維持著娜娜莉式的微笑,和這個男人約好下次見麵的時間,而後握手告彆。
等到令人糟心的家夥從診療室離開之後,艾達把輪椅的靠背往後一放,整個人往後一癱,宛如一條在風扇上風乾了三年的鹹魚,而後發出了一聲長長的、長長的、簡直像是把肺都歎出來了的歎息。
幾分鐘後。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氣死我了!!!!!!!!”
她一頭攮回個人空間,響徹雲端的咆哮震得AI都嗡的一聲斷了片。
“……這是怎麼了。”
好容易才穩定下來之後,AI十分無語地問道。
“你的治療過程不是還挺順利的嗎?他都答應回去和兒子好好談談了。你有什麼可不滿意的?”
“順利個屁!”
艾達在個人空間裡猛地一拍桌子,力氣之大讓茶杯都跳了三跳,但她還不解氣,抓著AI往死裡搖。
“好好談談?他這次能談好了我把頭給你!這個狗男人根本就沒有意識到自己的問題!!!”
問題隻是缺乏溝通嗎?不是!是缺乏溝通的原因啊!他為什麼過去都沒能和自己重要的家人好好談談才是最大的問題啊!!!這個男人根本沒有意識到問題的本質!他完全沒有!!!
“他不僅沒有他還在對我遮遮掩掩!這種完全不配合治療的家夥最討厭了!他以為他是洋蔥嗎!是洋蔥嗎?!還等著我一瓣一瓣去剝‘總有一片能讓你淚流滿麵’?老娘現在恨不得一刀下去‘咵——’地給他一刀兩斷!一了百了!快刀斬亂麻有什麼不好!?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你冷靜一點。”
AI冷靜地說。
“記住你受夠專業的訓練,你是專業的。”
“我要不是專業的他頭早飛了。在他瞎填測試表的時候就已經飛了。”
艾達冷酷地說。而後整個人栽進沙發裡,扯過一旁的迦爾納趴趴抱枕掐了又掐。
“我也就是在這裡跟你抱怨一下……畢竟我又不能對著來訪者破口大罵,就算那個來訪者根本沒打算治療也一樣。”
AI安慰似的拍了拍艾達的頭。
“不過你等著看吧。”
她短促地冷笑了一聲。
“他這次談不出什麼結果的。”
不解決實質的問題,所有的“好好談談”都隻是粉飾太平罷了。
……
……
……
但就算是艾達,她也沒有料到布魯斯·韋恩這番“好好談談”最後談出了一個什麼結果。
一隻南美的蝴蝶扇動幾下翅膀,在得克薩斯州的上空引起了一場龍卷風。
幾天之後,娜娜莉·蘭佩路基的心理診所來了一個新客人。
“理查德·約翰·格雷森。”
黑發藍眼的男孩對著前台的女助理報上了自己的名字,在填到來谘詢的問題時,他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轉了轉自己的帽子,聲音低了下去。
“我想谘詢一下……家庭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