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晏斯時在這時背了一下。
片刻,她放好了體溫計。
他方才轉身,從紙袋裡拿出退燒藥,從鋁塑的包裝裡按出一粒,連同杯子一起,遞到她手邊。
她做什麼反應都慢了半拍,遲緩地接過,就水服了藥。
電子溫度計“嘀嘀”響了兩聲。
她取出來,捏在手裡去看。38.5度。
晏斯時也湊近看了一眼。
“你房間在哪兒?先去休息。”他說。
她點點頭,“那你……”
“我待一會兒就走。”
她便起身,腳步虛浮地朝自己房間走去,也沒關門,合衣蒙頭倒下。
大抵藥開始生效,迷糊間隻覺得一直在出汗。
不知道睡了多久,聽見有人輕叩門扉。
夏漓睜眼,朝臥室門口看去,看見晏斯時立在那兒,一下愣住。
原來先前發生的不是夢。
“……你還在。”
晏斯時點了點頭,聲音平靜,“燒退了嗎?”
“不知道……好像退了。”她想,應當是退了,因為此刻她已能正常思考。
已能開始感知他的存在感。
“再量一量體溫?”
夏漓點頭。
她記得溫度計在外麵,就說:“可以拿一下溫度計給我嗎?”
晏斯時轉身去了客廳。
片刻回到臥室門口,稍頓了一下,才走進來,走到了床邊停下。
她從他手中接過溫度計,拉過被子掩了掩,自領口伸入腋下。
晏斯時單手插袋地站在她床邊,目光似是在看她的書桌。
她順著看過去。
是那副小油畫。
書桌她鋪了白色桌布,認真布置過,那副藍色油畫靠著她那些灰白色書脊的原版書籍,漂亮得不得了。
夏漓最後瞥了一眼那小畫落款處的“Y”,隨即將目光轉移到晏斯時身上。
前幾回大約隻是遠遠地打招呼,所以感覺不甚明顯。
此時近看,隻覺得他好似清減了兩分,那白襯衫襯得人有種清臒之感。
他好像狀態不太好,眉眼間有隱隱的鬱色。
因他打量了那副畫太久,夏漓忍不住問:“是你自己畫的嗎?”
“嗯。”
“不知道你會畫畫。”
“在國外的時候學的,隻學了半年。畫得不好。”
“已經很好了,很漂亮。”
晏斯時不說話,回頭看了她一眼。
很難說這一眼裡有怎樣的情緒,她也沒去細究。
體溫計響了兩聲。
夏漓取出一看,“36.9。差不多已經退了——我是不是睡了很久?”
“餓了嗎?幫你點了一份粥。”
餓的感覺不明顯,隻有種虛脫的輕鬆感。
她知道自己必須得補充一點能量,就點了點頭,手臂撐著床沿,起身。
晏斯時先一步出去了。
夏漓走到餐桌那兒,晏斯時已經食物擺在了桌麵上。
除了一份雞絲粥,還有幾樣清爽小菜。
她識得那筷子上的logo,不由地怔了一下。
是上回,晏斯時點“外賣”的那一家港式茶餐廳。
大約是三周前,她跟徐寧在家,為慶祝徐寧參與編劇的劇集即將開機,就說吃頓好的。徐寧那天懶得洗頭,非不肯出門,隻願點外賣。
夏漓想起這家港式茶餐廳,但點進去一搜,他們根本沒開通外賣服務,打電話過去確認,也說從沒開通過,短期之內都隻能支持堂食。
晏斯時將粥碗放到她跟前,她拿起勺子,垂眸道了聲謝。
沒有問他,是怎麼叫人送的“外賣”,猜也能猜到一定費了些周章。
生病讓人神誌軟弱,她知道這個道理,所以沒有問。
清粥的微熱香氣,叫她生出一些胃口,舀了一勺嘗了嘗,清鹹的口感很是熨帖。
晏斯時將送餐的提籃蓋好,往裡麵推了推,隨即說道:“慢吃。我先走了。”
夏漓微怔。
這時候去看時間,才知已經是晚上十一點半。
她至少睡了三個小時。
他一直在等她退燒嗎?
“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晏斯時微微點了點頭,神情毫無波瀾,“需要幫忙就聯係我。”
夏漓點頭。
說完,他就轉身朝門口走去了。
換了鞋,隻在玄關那兒同她道彆一句。
他開了門,走出去,輕關上了門,鎖舌鎖定,有一聲輕響。
走得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夏漓放下勺子,給徐寧發了條微信:我燒退了。晏斯時已經走了。謝謝你讓他過來。
徐寧二話不說,直接丟過來幾張截圖。
第一張是她發的屏蔽了同事和領導的朋友圈,吐槽自己落地就發燒了。
第二章是徐寧和晏斯時的對話。
YAN:冒昧打擾。請問夏漓現在情況怎麼樣?
XN:我不在北城,在外地跟組呢。
YAN:那她一個人在家?
XN:是的。
YAN:你們有沒有共同朋友在北城,能過去看看她的情況。
XN:你不就是嗎?
XN:你不放心的話,過去也幫我看一眼吧。
夏漓看完,不知道該如何回複。
徐寧:下回可千萬記得屏蔽他啊[壞笑]。
小區門外。
停靠太久的車再度喜提一張罰單。
晏斯時坐在車裡,很久沒動。
明知應當不會,卻也擔心萬一,萬一她還有需要聯係,他能第一時間趕到。
他已努力不作多餘關心,不叫她因此產生負擔。
今天或許也不該來。
但倘若不看一眼,總不放心。
也有私心,因為太久沒見,心裡隱隱的焦渴之感,在看到她的朋友圈那一刻到達沸點。
寧願飲鴆,不願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