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媽媽接了禮物,拿了他們脫下的大衣,親自掛上,叫他們去沙發上坐,又吩咐廚房裡保姆斟茶。
“小晏你給聞疏白發個信息,問問他去哪兒了。我就叫他去買瓶藍莓醬,他去了半個鐘頭還沒回來。”聞媽媽說道。
夏漓看見晏斯時還真就拿出了手機。
她往屏幕上瞥了一眼,見晏斯時發的是:速回。
感覺跟小朋友之間通風報信似的。她笑了一聲。
沒一會兒,聞疏白父親倒是先回來了。他進門時一副不苟言笑的模樣,見了兩位小輩,立即釋出三分和藹。
聞爸爸洗了手,換了衣服,來客廳坐下喝茶,長輩口吻地問了問晏斯時近況,又問他:“最近回家了嗎?”
晏斯時微斂目光,“沒怎麼回去,叔叔。”
“你爺爺,最近身體狀況好像不大好。”
“我聽說過。”
聞爸爸便說:“……不回去摻合也好。”
都說家醜不外揚,但晏綏章的那些事哪裡瞞得住,況且他這回似乎是鐵了心要“老夫聊發少年狂”。
圈裡都議論,也不知那姓許的給晏綏章灌了什麼**湯,叫那樣一個瞧著儒雅清正、行事妥帖的人眼看著要“晚節不保”。
晏爺爺不鬆口,晏綏章執意妄為,許女士肚子又一天大過一天。
家裡那些狗皮倒灶,晏斯時隻聽一句都嫌煩,自然不會主動搭理。
夏漓在旁聽著,看見晏斯時微微蹙了蹙眉,眼底幾分厭倦。
說話間,聞疏白回來了。
沒等聞媽媽數落,他先聲奪人:“您知道您要的這牌子的藍莓醬多難買?我跑了三家超市才買到。今天又堵車,外頭冷死了……”
聞媽媽自然不好再說什麼,接了藍莓醬,叫聞疏白去客廳陪同學聊天。
聞疏白找個空位坐下,從茶幾上盤子裡拿了個橘子,先跟夏漓打招呼,笑說:“還怕你會不來呢。”
夏漓笑說:“怎麼會。”
“我媽看過晏斯時朋友圈的照片以後,一直嚷著要見見真人,說都沒見過晏斯時談戀愛呢,一定很稀奇……”
這時候聞媽媽忙走過來,“你不要亂說!”
聞疏白立馬說:“對對,我瞎編的,您沒覺得稀奇。”
聞媽媽一記警告眼神:“……等會兒收拾你。”
夏漓抓住了這句話的重點:朋友圈照片。
晏斯時朋友圈是關閉狀態,什麼時候發過照片?
她很是好奇,趁著他們換了話題,從口袋裡摸出手機,往晏斯時身後藏了藏,偷偷點開微信,點進他朋友圈。
依然是關閉狀態,但朋友圈封麵換掉了。
什麼時候換的,她完全不知道。
不再是夜色中墨藍深海,而是換成了他們的拍立得合影。
朋友圈簡介也掛上了:
Myeternalsummer.
我永恒的夏天。
許是晏斯時注意到了她偷偷摸摸的小動作,轉頭瞧了一眼,繼而發出一聲輕笑。
夏漓不知道為什麼就臉熱了一下。
她沒有在朋友圈官宣過,覺得戀愛是兩個人的事,沒必要昭告天下。
但沒有想到,晏斯時已用最為大張旗鼓的方式,替她宣告了主權——隻有對他感興趣的人,才會特意單獨點進他朋友圈。
……這個人,又偷偷“上進”不告訴她。
閒聊片刻,準備開飯。
聞父聞母是不怎麼時興過這洋節的,但今天卻隨了小輩的喜好。
餐桌特意布置過,鋪了紅綠配色的桌旗,待烤雞、小羊排、火腿奶酪拚盤端上桌,再點上蠟燭,一切都有了節日氛圍。
吃飯時氣氛更輕鬆。
聞媽媽隨口說起,初中有一年的平安夜還是萬聖節,晏斯時也是來這兒過的。
晏斯時說:“萬聖節。”
聞媽媽笑:“小晏你還記得啊?”
晏斯時“嗯”了一聲。
經晏斯時一提醒,聞媽媽也開啟了回憶模式,對夏漓說道:“那時候小晏弄壞了南瓜燈,他以為是我親手做的,怕我傷心,之後還特意親手做了一個還給我。我都沒好意思說,我手笨得很,根本做不好手工,那燈是我買的。”
聞疏白這時候笑道:“那您就不知道了,燈是我弄壞的,晏斯時是替我背鍋的。”
“……”聞媽媽瞪他一眼,“我就說,小晏這麼細心謹慎的人,怎麼會弄壞東西。”
夏漓在一旁聽得不由微笑。
默默背鍋,不出賣朋友,還吭哧吭哧自己做南瓜燈……
他怎麼會這麼可愛。
夏漓出聲道:“我聽聞疏白說,晏斯時小學的時候離家出走,求您收留他……”
顯然,這是聞媽媽極為津津樂道的一件事,一聽她提起,立馬說道:“是呢,他還付我生活費。那麼一丁點大的人,禮數比大人還周全。同樣年紀,聞疏白就比他差得遠了。”
夏漓笑說:“那後來呢?”
“在我家住了幾天,就送回家了。”
聞疏白補充說:“我媽特舍不得,恨不得我跟他對調。”
夏漓偷偷看一眼晏斯時,他在淡暖的燈火裡目光溫和,以往少見的一種神態。
她偷偷伸手,在桌下握了握的手。
將要收回時,晏斯時反握住了她,扣住手指。
也不看她,仍舊聽聞媽媽說話,但所有的語言,都在他們相扣的指間了。
吃完飯,聞爸爸來了個工作電話,便去了書房。
夏漓隨聞媽媽去廚房拿甜點,客廳裡剩下晏斯時與聞疏白。
晏斯時說:“跟你聊一筆生意。”
聞疏白:“現在?這兒?聊生意?”
“下次去正式場合聊也行。
這樣一說,聞疏白反倒好奇他想說什麼。
晏斯時說:“你不是一直想投資人工智能領域。”
聞疏白點頭:“評估了很多個工作室和項目,沒什麼定論。大多數是打著人工智能的幌子,掛羊頭賣狗肉。”
晏斯時說:“我給你的建議是,不如自己組建團隊。”
聞疏白一愣,看向晏斯時,“你的意思是?”
晏斯時點頭:“我技術入股,負責物色團隊核心研發人員和算法研究。其餘,尤其資金就得你來負責。”
聞疏白笑說:“你們晏家那麼粗一條大腿,你棄之不用,找我融資來了。”
晏斯時掀一下眼,“你如果不願意,我可以找其他人。”
聞疏白忙說:“我哪說了不願意?就很好奇,你怎麼想通要出來單乾了?之前我鼓動你好多次,你都無動於衷。”
晏斯時平聲說:“因為我有個前提條件。”
“什麼條件?”
“辦公地點要在濱城。”
“……”聞疏白啞然失笑,“搞半天是為了女朋友。你今天真是讓我漲了見識。”
方才閒聊時,夏漓提過年後要去濱城工作的事,聞媽媽還替他們擔心異地戀容易出問題。
晏斯時隻說:“你有意向我們就再找時間詳談。”
聞疏白當然不會放過這麼好的機會,如今彆的都好說,頂尖人才千金難求——受父親的觀念熏陶,聞疏白一直覺得自己的投的那些吃喝玩樂的項目,賺錢歸賺錢,但實則沒有多大意義。
假如能做成一家業內領先的人工智能企業,才是為國家為社會做貢獻。
到時候他才真能在老頭兒那裡挺直腰杆。
“一定得在濱城?”這是聞疏白最後的疑慮。他一個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去那種沿海的南方城市,也不知能不能習慣。雖說到時候公司組建起來,負責具體業務的是晏斯時,但他自己也不可能純當甩手掌櫃。
晏斯時說:“相關領域濱城產業集群效應更好,政策支持力度也更大——我這段時間做了一些前期調研,回頭把資料給你。”
聞疏白確信晏斯時不純是“戀愛腦”,也不純是一時心血來潮。
他一貫的性格,謀定而後動,一擊即中。
顯然創業這件事也是這樣。
聞疏白隻略作思考,便說:“行。後續我們找時間再聊吧。”
晏斯時往廚房門口瞥了一眼,看見夏漓端著裝了蛋糕的瓷盤,跟聞媽媽一起走了出來。
他多叮囑聞疏白一句:“要是我評估以後覺得你資質不夠,就接受濱城那邊的挖腳,仍舊上班。事情還沒定,你先彆跟夏漓說。”
聞疏白:“……你還要評估我的資質?”
晏斯時:“不應該嗎?”
聞疏白有種服氣之感。
水果蛋糕是聞媽媽的手藝,她最近剛剛開始學烘焙,對成品不大滿意,是以磨磨蹭蹭半天沒肯端出來。
直到夏漓嘗過,一再告訴她味道真的很不錯。
聞媽媽將已經切好的蛋糕放在茶幾上,將銀質叉子遞給聞疏白和晏斯時。
夏漓知道晏斯時不喜甜食。
但他接過叉子,從盤子裡劃下一口,認真品嘗過,評價道:“很好吃。”
聞媽媽一時喜笑顏開。
吃過蛋糕,又閒聊許久,直到過了晚上十點,晏斯時和夏漓準備告辭。
聞媽媽一直將人送到門口,殷切地讓他們有空再來。
夏漓笑著應下。
回到車裡。
晚上晏斯時沒喝酒,夏漓喝了小半杯的紅酒,不至於叫她醉倒,但酒精讓她雙頰持續地發熱。
她外套沒穿,放在了後座,此刻僅著白色毛衣,尤覺得熱。
她將窗戶打開一線,見晏斯時伸手要去撳引擎按鈕,忽地伸手,捉住他的手。
晏斯時不明所以。
直到她發燙的臉頰,貼上了他的手背。
手背是微涼的。
當然,也可能是她的皮膚太熱。
晏斯時暫且沒動,垂眸看著她。
她臉頰潮紅,皮膚薄軟,這貼著他手背的動作,無言眷戀,叫他一時心口微癢。
他反手輕輕捏一下她的臉頰,“陪我去個地方。”:,,.